三千界
衆人重新圍坐,尉遲蘭問了一些南疆的風土人情,巧姐一一對答,楚嫣然也細細留神聽着。
大理古城和其他古城一樣,也是東西南北四個門,玉洱路縱貫東西,西面可仰望蒼山,往東就是直指洱海。
怪道楚嫣然初初來時,總覺得方位不對,房屋大多是面朝洱海背靠蒼山而建,或者是面朝蒼山,背靠洱海,或許是地勢的原因,不像中原之地的房子南方纔是正面。
衆蜀中峨眉蘭系的師姐妹們,紛紛圍在窗邊,支起窗子指指點點,古城一如往日一樣繁華,來來往往的人穿着各族的服飾,楚嫣然甚至比他們遠道而來的姐妹們都覺得新奇。
郭採蓮道:“衆位師妹,我們來時候就是從東北邊上坐的船,好容易才渡過來,你們看,從這裡看去,那個叫什麼湖就像條玉帶。”
巧姐笑道:“蒼山上的雲叫玉帶雲,從蒼山上看去,洱海還是挺狹長的,不過從這頭到那頭,總得搖船搖上半天的。”
七妹雪兒嘆道:“果然是好地方!”
楚嫣然輕輕一笑,道:“你叫雪兒?你且說說,是我們南疆好,還是你們川中好?”
雪兒也笑道:“自然是我們川中好。”
“哦?我也是蜀中人氏,不過說實在的,南疆更美些呢。”楚嫣然故意大聲奇道。
紫衣十妹若溪也訝然道:“你是蜀中哪裡人氏?”
楚嫣然道:“成都府,南宮世家。”
香君茫然道:“成都府有南宮世家麼?沒聽說過呀。”
楚嫣然一怔,暗道我南宮世家名滿天下,怎麼峨眉來的反而沒有聽說過,咳咳,想來是她們自幼在峨眉山中修煉,不問紅塵事罷了。
誰知七妹雪兒也搖頭道:“我就是是成都府人氏,家住離望江樓不遠,也沒有聽過南宮世家呀。“
楚嫣然暗道這可奇了,連成都府的雪兒都不知道南宮世家,怪事怪事,她可不知道她來到三千界中竟無南宮世家,好在楚嫣然南宮燕生性豁達,往事如雲煙,想不通的事情也就不想了,淡淡一笑,曼聲吟道:“引袖拂寒星,古意蒼茫,看四壁雲山,青來劍外;撫琴佇涼月,予懷浩渺,送一篙春水,綠到江南。望江樓我已經好久沒去了。”
巧姐笑道:“你們蜀中好則好矣,可惜夏日終究太熱,而冬天也有些冷呢,比不得百花宮四季如春。”
楚嫣然點頭笑道:“那倒是。”
紫衣若溪卻不服氣,正要辯駁幾句,尉遲蘭道:“巧姑娘,這麼一會兒了,莫非百花宮的驛館尚遠,章飛玉還不見回?”
巧姐道:“杏花樓離館驛不過裡許,飛玉師姐可能交待些什麼事情,多等一時吧。”
皇甫玉珠也不理蘭系十大弟子,只是低頭夾菜,細細品味,巧姐忙呼喝老闆娘端酒添菜,笑道:“大夥兒慢慢吃,都是遠路風塵剛剛趕到,此處酒菜算得上是古城裡數一數二的。”
楚嫣然等到尉遲蘭和蜀中峨眉的衆位姐妹動筷子,自己方纔品了口酒,自從來到這裡,還滴酒未沾,如今也來淺嘗輒止一番,看看有沒有平時的辣勁兒。
玉珠直衝着楚嫣然笑,楚嫣然不解,小聲道:“嘿,笑什麼?”
玉珠抿嘴笑道:“我看呀,姐姐沒喝過酒,倒像個大家閨秀一般了。”
楚嫣然也笑道:“哦?你怎麼知道我沒喝過酒?告訴你,我本來就是大家閨秀!”
玉珠又笑道:“像我們常來喝酒的,向來都是杯到酒幹,哪裡有慢慢細品的?又不是什麼好茶。”
巧姐忽道:“你兩個在嘀咕什麼?”
皇甫玉珠一本正經道:“我在說情姐的酒量。”
旁邊桌子上七妹雪兒道:“不承想百花宮的姐妹武功也好,喝酒也是極豪的。”
巧姐正要答話,玉珠先道:“這位姐姐說哪裡話來,我們山野之人,比不得你們嬌慣,還望姐姐不要笑我們牛飲,不懂得品酒的真滋味,所謂入鄉隨俗也。”
蘭系二姐香君已然瞠目怒視,這個小女娃娃說自己一夥嬌慣,明顯是看不起蜀中峨眉武功,正要發作。
只見雪兒淡淡的道:“你說的極是,我峨眉女弟子多出名門,或大家閨秀或小家碧玉,但是也有像我這樣寒門出的弱女,來,我敬三位一杯。”
香君一腔怒氣,無處發泄,唯有滿滿倒上一碗,咕嘟嘟一口氣喝完,皇甫玉珠抿嘴而笑。
香君平日裡極少飲酒,如今賭氣喝得急了,直嗆的連聲咳嗽,眼淚打轉兒。
皇甫玉珠想了想該如何奚落她,就聽一直端然穩坐的尉遲蘭道:“巧師侄,都大半天了,你師姐爲何遲遲沒有回來?”臉上已有大不悅之色。
章含巧也奇道:“怪了,這麼些時候了,飛玉姐早該回來了,我去看看。”
尉遲蘭點點頭。
章含巧又吩咐道:“楚楚,你和玉珠陪着尉遲師叔和衆位姊妹,我去去就回。”
楚嫣然笑道:“好,姐姐快去快回,或許飛玉姐正趕上鬧肚子也未可知。”
皇甫玉珠反倒一本正經的道:“胡說,都兩頓飯時候了,飛玉師姐或許遇上了什麼急事,否則她那風風火火的脾氣,怎麼能坐的住?”
巧姐噔噔噔跑下樓,楚嫣然不禁暗暗納罕,連素來穩重的她似乎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蜀中峨眉蘭系十弟子都陪着師尊,默默的吃飯喝茶,在尉遲蘭身後的紫衣若溪卻不住的往樽裡倒酒。
大師姐採蓮忙伸手攔住,遞個眼色,光開口卻不出聲道:“喂!收斂點我的姑奶奶,師父在呢。”
紫衣若溪撇撇嘴,吐了吐舌頭,一口灌下,一旁的皇甫玉珠不覺好笑,也學着若溪的摸樣,一口灌下去,笑嘻嘻的看着若溪。
紫衣若溪臉上一沉,待要發作,卻又想不出什麼好的由頭,只有耐心等待。
楚嫣然說了幾句客套話,敬了杯酒,也只能默默吃菜,玉珠卻又滔滔不絕的向她講起了菜的學問,楚嫣然吃起來只覺得辣了許多,另外調味也很多,真是八分菜裡有三分調料。
店小二上樓已把殘席撤下,泡了幾杯香茶,還未見章飛玉的影子,甚至連巧姐的音訊也無,楚嫣然暗暗奇怪,尉遲蘭也兀自道:“都這麼會工夫了,怎麼還沒有消息?”
皇甫玉珠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新鮮的解釋,莫非古城百花宮的驛館有什麼變故?就算有變故她們也應該回來通告一聲呀,玉珠嘆道:“楚姐,莫非我們一直在這裡悶悶的等着麼?或許兩位姐姐回山了。”
楚嫣然道:“哪裡的話,巧姐不會扔下我不管的。”
玉珠唯有搖頭嘆氣,正嘆息之間,忽然覺得什麼有些不對,究竟是哪裡不對,一時卻想不起來,目視舞情,楚嫣然也發覺了什麼,往樓下看去。
本來喧鬧的街市,剎那間死一般的寂靜,似乎天地萬物也爲這一瞬停頓,楚嫣然往窗下瞧看卻只見行人們個個呆呆的站着,往杏花樓裡瞅,好像中了妖法,堪堪的魂兒也被勾去。
楚嫣然正在奇怪間,只聞到一股清香的氣息,接着樓梯蹬蹬作響,又上來一羣佳人。
十妹若溪叫道:“師父!你看誰來了!”
衆人一怔,只見當先上來的衆女子分列兩邊,樓走上一火紅衣裙的美人,她有着絕世的容顏和逼人的氣質,就好像崑崙山巔亙古不變的冰雪裡,傲然佇立着的一朵雪蓮,唯一不同的是,就好像公主一樣的冷若冰霜的樣子卻又披着烈火般的衣衫。
楚嫣然喃喃的說不出話來,玉珠更是長嘆:“好一個冰火聖女!”
尉遲蘭和蘭系十弟子卻是高興的喜出望外,都站起身來,躬身道:“不知掌門仙子駕到,有失遠迎!”
楚嫣然和玉珠一愣,原來她就是鳳凰仙子,嘿,好大的氣魄,好瀟灑的人兒。
楚嫣然不由得暗生嫉妒之心,同樣是絕世的美女,爲何她卻像冰雪般的公主,是名動一方的掌門,衆星捧月,而自己卻是小小的百花宮萬中有一的弟子。
鳳凰仙子只是淡淡一笑:“師叔和衆姐妹一路辛苦了。”
說罷鳳凰仙子眼角掃了皇甫玉珠和楚嫣然一眼,目光在楚嫣然臉上呆了一呆,暗道天南不乏美女,而如她這般絕色的卻是頭次見到,莫非是傳說中的百花宮主方舞情?
楚嫣然只覺得鳳凰仙子的眼神如冰雪般寒冷但又如春風般的溫柔,二人對視了許久,楚嫣然才道:“鳳凰仙子?”
鳳凰仙子點點頭道:“百花宮主?”
楚嫣然莞爾一笑:“不是,小女子只是百花宮弟子,楚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