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少陽站在牀邊靜靜地看着無央的睡顏,幾次都想解開她法術的封印,但耳邊總是回想起道祖的話。這讓他伸出的手又垂下,輕嘆一聲,悄然離去。
他走後,無央睜開眼睛,那瞳孔泛着微微的紅光。須臾,漸漸散去恢復漆黑如初。她坐起身,不在在思索什麼。
轉眼,他們來到人間已經一年多了,風花秋月轉眼就過。這日,是中元節。無央吵着太子少陽要去河邊放河燈,他至少親手做了兩盞連燈。那手藝,實在是不必街上賣的差。
“臨淵,你說要是我們不看病了,是不是可以改行賣花燈爲生?”自從那次被太子少陽救回,她就很少再叫他太子少陽了。對他來說,其實這樣也好。既然在人間,就該暫時忘掉以前的身份纔好。
月初上,護城河邊放河燈的人多不勝數,無央好不容易擠到一處空地拉着太子少陽坐在河堤上。
點了燈,看着連燈月越飄越遠,無央這會子纔想起問一件事:“我還不明白,他們爲什麼要放連燈呢?”
太子少陽輕笑:“連燈一方面是用來寄託對親人的思念,另一方面是希望能載着鬼魂野鬼去轉世投胎。”
無央皺皺眉頭,這好像並沒有什麼用吧?太子少陽輕笑,所以這只是一種寄託嘛!兩人在河堤邊做了許久,等無央環顧四周才發現人羣早就散去了:“怎麼突然就沒有人了?”
太子少陽拍拍她的腦袋笑道:“今天是鬼節,等到子時鬼門關就要開了,誰還敢在街上瞎溜達呀?中元祭,鬼門開,百鬼行,生人避。這是人間傳統,這天晚上還在街上逛的,只有鬼了。”
無央哆嗦了一下,當了一年的凡人,有時候都不自覺就入戲了。
“那我們也回去吧!聽說很多人死的時候都很嚇人,成鬼就更恐怖了。”
子時剛過,街上颳起的漫天的狂風,吹得窗子怕怕作響。長街上升起了濃霧,沒有人看到那濃
霧裡一道道漂浮的身影緩緩而行。
無央睡得不安穩,她其實是有些好奇。雖然有些害怕,卻又很想見識見識百鬼夜行是什麼樣的情景。
門栓啪的一聲響,無央一下就驚醒了,她推了推身邊的太子少陽。太子少陽跟她打了個禁聲的動作,接下來,無央便見方房門被推開了。一道白色的身影飄然而來,長長的頭髮快拖到地上,無央沒看清她的臉也不敢看了。
埋頭在太子少陽懷裡,無央心頭狂跳,太子少陽卻紋絲不動。
無央腦補着無數畫面,最恐怖的莫過於女鬼過來掐住她的脖子。可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女鬼竟然跪在了他們牀邊:“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
無央猛然睜開眼睛,這是什麼情況?女鬼不僅沒有嚇她,反而還跪地求她?
此刻太子少陽已經睜開眼睛,卻不動聲色,女鬼繼續悽悽慘慘地哭泣着。無央有些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太子少陽終於坐起身平靜道:“你膽子不小,求救敢求到我這來。”
女鬼見二人起身,正竊喜,抹了抹眼淚。無央這纔看清她的模樣,倒是個清秀的姑娘,看來並不是所有女鬼都很恐怖嘛!
女鬼二話沒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才道:“鬼眼裡,這間屋子泛着白光,必定有所不凡之人物。小女子斗膽前來,還請兩位仙君原宥。小女子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只有今晚我纔可以光明正大走在人世……”
說到這,她又哭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她才緩過來。說起自己穿入濟世堂的緣故,其實,她也是個可憐人。
女鬼本姓周,名語瞳,本是兵部尚書周暉之女。三年前,她到城外永清庵看望自己在庵裡修行的祖母。返程的路上,遇上的北方遭遇洪澇的難民潮,官府爲了防止難民趁亂髮生暴亂,便讓兵馬司的人關閉了城門。
周語瞳一時回不去,城外的難民裡又爆發了時
疫。她只好選擇先折回永清庵。可路上,一個餓暈的女子倒在她的馬車前。
那女子名喚薛青青,本是大戶人家的丫環,一路與自家小姐相依爲命,可就在三天天她家小姐男人疲勞死了。周語瞳見她可憐便收留了她,帶回了永清庵,讓丫環給她收拾好了,這才發現薛青青竟然與周語瞳長得極爲相似。
周語瞳天真的覺得這樣的緣分難得,便十分喜歡這個丫環,貼身帶着。可她沒有想到,有一天,這個與自己像是照鏡子的你竟然對她起了殺念!
出事的那天晚上,薛青青急急忙忙叫醒了周語瞳,說是難民都涌進了永清庵,帶着她趕緊從後山倆開。其他的丫環沒有跟來,她本覺得有些奇怪,可薛青青說是她讓其他丫環留下照顧老夫人,她才了疑慮。
可沒想到,走到半山腰上的一處斷崖,薛青青竟然將她推了下去!那可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她落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薛青青又折回了永清庵,那時候難民是真的涌到了永清庵。衆人慌亂之中,她換上了周語瞳的衣裳離開,等其他丫環追上她的時候。她告訴他們,薛青青護送她到半山腰不幸失足掉了下去。
那時候一切都太亂了,誰還會去關心一個小丫環的死活?就這樣,薛青青瞞天過海,從此便以周語瞳的身份過上了千金小姐的日子。
事情已經整整過去了三年,這三年她的魂魄都被困在懸崖下無法解脫。屍骨未能入土,又沒有人給她立靈位,她魂魄無依,心中有冤入不得輪迴。
她只有每天靠這中元節這一晚的陰氣才能離開懸崖,她不是沒有回尚書府,可惜府門之上貼着符篆她根本沒法靠近。
也是薛青青心計過人,怕家人看出她的端倪,便假裝大病了一場。這一病,很多習慣都也順理成章的變了。她還買通了道士,說她中了邪,要再尚書府做一場法事。家裡貼滿了符篆,她這個孤魂又能到哪裡訴冤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