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從賞花燈回來後又病了,整個人都消沉了下去。寧王見此不由對無央有些不滿:“仙姑不是跟着她的嗎?她本來已經好了許多,怎麼會又變成那個樣子?”
無央心裡叫苦,她哪知人間女子心事頗多。只好解釋道,她想起過去與樑豐約定一起賞花燈。寧王長嘆,還以爲女兒放下了那男人,沒想到還是記掛着。於是他坐到安寧身邊,說出了一件讓無央差點崩潰的事。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固執呢?如今回來了,就好好養病,爲何還要作踐自己?那樑豐縱然再好,可他到底是命不好,命裡註定承受不起這福分。他早就死了,父王一直瞞着你,就是怕你傷心,可你……爲何就不懂爲父的心呢!”
此時,無央正端着一杯茶,聽了寧王的話全都潑了出去。
安寧回魂一般地目光在無央和寧王身上打轉,向來也是想知道到底誰說的纔是真的。無央輕咳一聲道:“王爺,郡主一夜未眠,還是讓她先歇下吧!”
寧王點點頭,安寧卻拉住他:“父王所言可是真?他……他真的死了嗎?”
無央有些緊張起來,感情鋪墊那麼久的戲,都要因爲寧王過一句給毀了?寧王沒有直接回答,只道會給她找一個更好的夫婿。等寧王一走,安寧冷下臉來問無央:“師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父王所言是真,那你那封信便是假的,你爲何要如此?”
無央神色恢復淡定:“可憐天下父母心,你怎麼就不懂你父王的苦心呢?”倒打一耙,禍水東引,無央計上心來。
安寧垂首安靜了下來,想想無央的話,她又頓悟了。原來是父王不願看她如此,才幹脆說是他死了,這樣也好讓她死了心。到底還是她自己糊塗,爲什麼總是不爲家人考慮。
安寧掩面哭泣起來:“是我辜負了父王也辜負了師父。”
無央搖搖頭:“是你辜負了自己。”她坐下,摟着安寧安慰了一陣。
安寧好不容易平靜了下來,一想到自己的聲譽又忍不住哭了出來。無央扶額,這玄女的眼淚是流不完怎麼的?
“好好的,你怎麼又哭了?你這是要把自己哭傷還甘心嗎?剛纔還說你辜負了你父王,那現在你這是在做什麼?”安寧是想止住眼淚,可是越想越覺得委屈,乾脆撲到無央懷裡哭了個夠。
深夜,好不容易安慰她睡去,無央也累得睡了過去。可沒想到安寧過了一會又爬了起來,這大冷天的,她衣衫單薄坐在庭院裡抹眼淚。她未曾看見,屋頂之上,衣袂飄然的臨淵正看着她。
他揚手一揮,庭院了起了白霧朦朧,安寧撐着頭昏昏沉沉。
再睜開眼,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安寧站起,他回過頭:“是你想見我?”
安寧一愣:“臨淵公子,真的是你!我是不是在做夢?我這些天,總是會在夢裡夢到你,可夢到一半我就醒來了。”
臨淵點點頭:“不錯,你確實是在做夢。不過,我卻是真實的。我從未感受到一個人對我有這麼深的念想,我是被你心中的念想召來了的,你爲何要見我?”
安寧面色微紅:“我真的只是再做夢嗎?可爲何你說你卻是真實的?”
臨淵背過手:“我並非凡人,自然是真實的。”
並非凡人?安寧大悟,他如此面容的確不該是人間所有。可這世上真的有神仙嗎?臨淵點點頭,安寧卻伸出手去觸碰他的臉,依舊是那麼微涼,卻又那麼真實。
安寧想,他是神仙那必然是知道所有的事情,於是她問起了樑豐。臨淵自然是按照約定的說了一遍,大致與無央說的一樣,於是安寧在夢裡也不忘記大哭一場。臨淵安慰幾句,安寧習慣性撲到人懷裡尋找慰藉。
與無央的懷抱不同,臨淵的胸懷微涼,帶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不過這股清香,倒是與無央有些相似。
臨淵僵直着身體不敢動彈,若不是爲了無央,他恐怕早就把人推了出去。哪怕是在夢裡,他都覺得彆扭。
哭了許久,她漸漸安靜了下來:“我遇上了一個負心人,我視他爲全部,他卻移情別戀。我毀了名聲,卻遇上了你。我爲此苦惱之際,你卻道你並非
凡人。我很苦惱,不知如何是好?”
臨淵道:“那便修道吧!修得仙道,我們便可再見。從此以後,你便不再受人世之苦。”
安寧愣了一下:“修道?我可以嗎?像我師父一樣,做個道姑嗎?”
臨淵點點頭:“怎麼?你害怕了?怕受不了清平的修道日子?”
安寧搖搖頭:“不,我可以。我只是放下不我父王,我前半生過於任性,只顧自己,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如今,我若是放下一切,入了道門,我怕父王……”
臨淵搖搖頭:“這世間之事,總要有舍纔有得。誰也勉強不了你,你自己做決定吧!”
他說完,消失於煙霧之中。留下安寧一人伸手不及他的衣袖,空餘半點香。
腦袋一垂,安寧從夢中驚醒。對面的臨淵不見了,只是旁邊多了一個無央:“師父?”
無央點點頭:“你這丫頭……夢裡可是夢見他了?”
安寧點點頭,問起修道的事,無央也直言不諱。修道從來都不容易,無央也並非要她修道不可,只要她不尋短見壽終正寢便好。可這事又不能對她直言,於是只好循循善誘。
三天裡,安寧一直沒有動靜,無央還以爲她終究放不下塵世。沒想到第四天,寧王火急火燎傳喚她。
陰沉,寧王的臉色簡直就是抹了鍋底。無央站在他面前半天他也不說話,垂着眼皮十分憤怒。無央瞧着情形,看來是安寧做了決定了。這樣也好,她也可以功成身退回酆都去了。
既然如此,她就沒有什麼好顧及的:“王爺,您召貧道來所爲何事?”
寧王終於擡起眼皮看她:“今天早上,安寧過來找我說她要出家入道!你給我說說,你到底跟她說了些什麼?”
無央一臉淡然:“王爺,郡主命中註定爲情劫而死,她若不修道,便只有死路一條!”
寧王握緊拳頭:“難道要本王就這樣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女兒出家嗎?”
無央甩甩拂塵:“一時之痛,還是一世之痛王爺只能選着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