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寧宮。
殿門大大的敞開,素白的輕紗帷幔,層層疊疊的垂於屏風之外,夜風緩緩吹來,揚起了層層漣漪。淡淡的香燭味道在室內瀰漫,敲擊木魚發出的“咚咚”聲,在深夜裡響起,突兀的格外清晰。
隱約可見簾帳內,一名婦人正跪在錦布蒲團之上,一手輕敲木魚,一手撥着手中的紫檀佛珠。
老嬤嬤立於殿門之外,影子被月光拉的老長,猶豫着該不該進去,躊躇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敢出聲,正要轉身退出去,一道緩慢的女聲陡然響起,“發生什麼事了?”
老嬤嬤趕緊上前一步,恭敬的回答道:“今日晚宴,太子拒絕了婚事。”
婦人面無表情,雙眸微閉,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老嬤嬤見婦人沒回應,繼續恭敬的說道:“皇上還未賜婚,太子先提口說出已有意中人。”
婦人敲木魚的手停在半空,一直微閉的眼睛也緩緩睜開,語氣帶着點有趣的意味說道:“詳細道來。”
老嬤嬤見此,不敢有絲毫遲疑,將自己打聽來的訊息,一字不差的告訴了婦人:
“太子自言身體抱恙,遂先離宴。夙家五小姐在晚宴之上,大放光彩,被皇上賜婚與煜王,並且還賜了一塊丹書鐵券給她。可是,中間發生了一點小誤會,讓她與煜王被罰閉門思過十日,還要抄寫《神異經》。”
老嬤嬤說的詳細,老婦人聽的激動,“你,你說什麼?夙府五小姐?是沛芸嗎?”
眼底,是毫無疑問的驚訝,更多的是欣喜。
“對啊,太后。正是沛芸。”
老嬤嬤也跟着太后的變化感動着,這麼多年,這麼多年過去了,終於……
“好,好啊!”許是太過激動,太后已經忘記了要說什麼,嘴裡一個勁兒的說着好,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什麼!
說着,眼睛直直的盯上高臺上的牌位,眼裡,泛着多姿多彩的韻味,酸甜苦辣,無一不顯現的複雜,而太后的心緒,似乎還要更加複雜上兩分。
有絲奇怪,奇怪就奇怪在這牌位之上,空無一字,也不知太后在供奉着誰。
久久,太后終於再次開口,淡淡的,但卻泛着絲絲愉悅:“下去吧。”
老嬤嬤領命,自是不敢多逗留片刻,悄聲退了出去。
一會兒,“咚咚咚”的木魚聲再次響起,太后再次閉上眼眸,只是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顯露出她此刻的心情是無比的好。
……
烈日當空,閻諾睡醒之時,已是晌午。
還未睜開雙眸,淡淡的檀香味便充斥鼻息,胸口處,被重物壓的有些喘不過氣,直接擡手推開,翻身站起。
“嘶……哎呦……”
南擎煜大叫,一下從夢中驚醒,吧唧吧唧兩下嘴,似乎還在回味夢中的鮑魚雞翅。
並未急着發問,閻諾閉眸回顧着昨晚的事情,在馬車裡睡着了,後來醒了,再後來就真的睡着,再醒,就是如今。什麼時候自己的防備這麼低了?被人怎麼弄進屋的都不知道。
其實,閻諾的防備並未變低,只是意識到沒有危險,當然也就沒有防備。
“主子,你沒事吧?”
話落,一把長劍已架在閻諾的脖子上,速度之快,讓她爲之一驚。
挑眉看去,穆夕一臉的恨意,沒錯,就是恨,他似乎很恨自己?閻諾皺眉,心底詫異,自己做了什麼,讓他這般恨?
“穆夕,你在幹嘛?”迷迷糊糊的聲音從閻諾身後想起。
沒有回答南擎煜的話,穆夕壓低聲音,冷冷的說道:“你最好好自爲之,膽敢傷害主子,我定殺了你。”
這句話,乍一聽就是一個忠心的手下,對主子的維護。但閻諾卻聽出了另一層意思,這個叫穆夕的男人,痛恨自己,或者說,是痛恨女人?爲什麼?
“主子沒事就好,穆夕先行告退。”
說完,還不忘用警告的眼神示意着閻諾,這才轉身離開。
房門,被輕輕的關上。
莫名其妙啊!懶得去糾結,閻諾挑挑眉,低頭看着自己整潔的一身,竟然連外套也沒有脫,就這麼稀裡糊塗跟煜王睡了一晚,雖然什麼都沒發生,但說出來感覺還是怪怪的。
“大嬸啊,不是我說你,你真該去去你身上的脂肪了,你說你,看着沒肉,抱起來怎麼這麼重?”
南擎煜打了個哈欠,揉了揉還有些犯困的眼睛,喃喃自語的說道。
閻諾挑挑眉,走下牀榻,她重?身上沒二兩肉,哪裡會重?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麼,摸了摸自己揣着的錢袋,嗯,還在身上,難怪那傻小子會嫌自己重,帶着這麼多錢袋,能不重?
“哎哎哎,把我睡了,你這是往哪去呢?”身後響起的聲音,讓閻諾差點一個踉蹌,幸好及時穩住身形,才險些摔倒。有的時候,她真的很懷疑,這煜王是不是假傻?
“睡了就睡了,我吃虧點,難不成你還想要訛我?”閻諾語氣不是很客氣,心裡急着回去夙府,一個晚上沒回去,怕吳媽又該擔心。
“放心,我纔不餓着你的,都是一家人嘛,我怎麼可能不給你吃的呢?”
閻諾嘴角微微抽風,他不傻,真的,看來是自己傻,自己說訛,他說餓,此刻的閻諾只想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