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懲大誡，不如就讓塵王殿下跪一天，然後連續三天日夜各誦唸《往生咒》二十一遍，爲那些慘死的百姓們超度誦福，消除己身罪孽。”蘇諾道。
太后深深地看了蘇諾一眼，看得蘇諾忙低下頭，才道：“你當真如此想，半點也沒哄騙哀家？哀家要聽真話。”
蘇諾心中一凜，她一向知道太后察言觀色，心細如髮，可如今太后這樣看她時，她竟然心裡抑制不住地難受。
“諾兒當真這樣想，絕無半點欺瞞太后。若蘇諾有一絲一毫欺瞞太后，就讓蘇諾不得好死。”
她知道，太后真的喜歡她，對她也挺好的。也知道太后這是逼她親口說出來。可她必須這麼做。
爲了他，她不懼任何詛咒毒誓，若真有不得好死，那也得是她。
“太子對你掏心掏肺，也換不來你一句好。”太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闔了闔眸，才道，“讓他跪一天就算了。這《往生咒》就由你來誦唸。三天日夜二十一遍太少了，你就三天誦唸一萬遍吧，也算是爲你剛纔的話抵了。哀家也不派人盯着你，念不念是你的自由。”
蘇諾心神一凜，萬萬沒想到，太后竟然這樣通透。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太后就略一擡手，起身進房間去了，“哀家不吃了，你吃完給外面兩個也盛一碗吧。哀家不是你想得那麼鐵石心腸。”
蘇諾心中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低着頭應了聲。
蘇諾看着太后回房間，也沒有心思吃飯了。和蜻蜻各盛了一碗，走了出去。
蘇諾走到墨纖塵身邊，跪坐在地上，與他平視，拿起勺子挖了一塊紅燒肉遞到他嘴邊，“吃吧。太后娘娘疼我，我去求了一下情，她就說你只用跪一天就好了。”
墨纖塵此刻裝看不見，她只能喂他。
木染見狀，連忙道：“不勞煩蘇五小姐，交給我來就好了。”
蜻蜻將自己手裡的一碗飯菜遞給他，癟了癟嘴，“好好吃你的飯吧，瞎湊合啥。”沒看見主子和塵王殿下你儂我儂的嘛。
墨纖塵沒有張口吃，只是定定地看着蘇諾，半晌才問道：“你們說了什麼。”
蘇諾笑了笑，故作輕鬆地道，“我跟她說你是冤枉的，不能這麼罰你，你要是死了，我就殺了墨晞曄然後給你殉情。你信不信？哎呀你快吃吧，吃了再說話，你這樣我的手舉着好酸的！”
墨纖塵沉吟不語，知道她是不會說的，便也不再追問，張口吃了那塊紅燒肉，見她才喜笑顏開，心裡微微一暖。
蘇諾見他吃了，便一口一口地喂他，見他都吃了，這才滿意。
太后雖然沒說什麼，可態度軟了下來，想必大概想通了什麼。
太后沒讓墨纖塵誦經，卻讓她誦一萬遍，說是和她剛纔的話抵了。那就說明太后知道她在撒謊，還發了毒誓，讓她誦經爲自己贖罪。
太后讓她給墨纖塵盛飯，大概是明白了並不是墨纖塵的錯。
她在太后面前，大抵真的是什麼都藏不住。太后真的太聰明瞭，僅一句話一個神色，便能清楚對方的想法，只是從來不說出來罷了。
太后那句說她不念太子的好，大約看出了她對墨晞曄和墨纖塵兄弟倆的差別。但到底是疼墨晞曄的，向她抱怨也是提醒了一句。
太后能成爲太后，真的是不能輕視。
墨纖塵吃完，蘇諾便抱着碗進去放了。
秋日氣候乾燥，大中午的還有些燥熱。院子裡的樹葉簌簌地落下，落在墨纖塵和木染的衣服上，頭髮上，滿地都是紅色的楓葉。
蘇諾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拿了一本書看着，時不時倒一杯水給墨纖塵，也不說話，就這樣默默地陪着他。
墨晞曄來時，便正好看見蘇諾倒了杯茶遞給墨纖塵，又坐回石凳上。
墨晞曄冷沉着臉，走到蘇諾旁邊坐下，直接無視了墨纖塵。蘇諾擡頭看見是他，愣了愣，“太子殿下怎麼來了？”
“本宮就不能來看看你嗎？”墨晞曄隨手拿起蘇諾正在看得書，丟到一邊去。
蘇諾想到太后跟她說得話，自知對墨晞曄有愧，便也沒有故意挑釁他。但想到墨晞曄對墨纖塵做得事情，低下頭沒想理他，“蜻蜻，給太子殿下倒杯茶。”
墨晞曄挑了挑眉，驚訝她竟然會想到給他看茶，雖然不是她親手倒得，但也比之前看見他就恨不得豎起所有的刺的樣子好太多了。
“嫁衣已經做好了，本宮讓她們明天拿來給你試試，看看哪裡有不妥之處，也好讓她們改改。”墨晞曄抿了口茶，道。
“哦。”蘇諾不甚在意地應了一聲，將書拿過來繼續看。
“下午本宮帶你去東宮轉轉，你喜歡哪間就住哪間。”墨晞曄放下茶杯，又道。
“我一會得去鎮國公府，什麼時候回來還不一定呢，再說吧。”蘇諾隨口道。
“明日本宮帶你去福清寺上柱香，給你求一個護身符，請大師算算我們的姻緣。”墨晞曄聲音裡帶了絲笑意，瞥了一眼仍跪得端正挺直，雙眸闔着的墨纖塵。
蘇諾奇怪地看了一眼墨晞曄，“太子殿下剛下朝吧？沒有事情要處理？怎麼這麼閒？我這幾日沒空，就呆在福壽宮裡。姻緣有什麼好算的，太子殿下也信這些東西？”
墨晞曄不理會她的嫌棄，繼續道：“原本是不信的，但想和你長長久久，便不得不去試試。”
蘇諾嘴角抽了抽，“太子殿下，你出門沒吃藥嗎？”突然這麼肉麻兮兮地變着法子約她，墨晞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婚期將近，本宮希望我們的姻緣能得到祝福。塵王也是希望本宮與諾兒幸福的，對吧？”墨晞曄語調一轉，眸中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情愫，看着墨纖塵道。
墨纖塵抿脣不語，似沒聽見他的話。
蘇諾終於明白了，墨晞曄就是來炫耀和刺激墨纖塵的。
“幼稚！”蘇諾合上書就往外走。
墨晞曄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塵王怎麼不說話？難道不希望本宮與諾兒幸福嗎？”
蘇諾的邁出去步伐猛的停下，眸中是難掩地怒火，面色平靜，聲音卻陡然冷了下來，“太子殿下覺得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