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一大盆水澆將過去,如瀑布般衝在了躺倒於地的王總管的臉上,濺起無數的水花,將王總管全身都淋得個透心涼。
“哎呀!”
暈迷中的王總管被這突如其來的水流一刺激,登時便猛醒了過來,一個激靈地跳了起來,剛想破口大罵,冷不丁見到一雙冷厲的眼睛正盯着自個兒,登時便嚇得一個哆嗦,腿腳發軟地跪倒在地。
“殿、殿下,奴、奴婢,奴婢……”
王總管飛快地瞄了下週邊環境,這才發現自己已身處王府的後花園中,不單他本人淪爲階下囚,便是其暗中安排進英王府的人手也全都被拿下了,就跪在其身旁不遠處,又怎會不知曉事情已是完全敗露無疑了,心登時便沉到了谷底,待要出言討饒,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王蒙,爾可知罪?”
望着哆嗦不已的王蒙,李顯的心火一竄一竄地燒着,眼神愈發的冷厲了幾分,但卻並沒有立刻發作,而是冷冰冰地喝問了一句道。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事到如今,王蒙已知不免,只是心中還存了一絲的僥倖心理,一味地磕着頭,卻不肯自承其罪。
“說罷,爲何出賣孤?”
李顯沒理會王蒙的磕頭,淡淡地追問道。
“我沒有,沒有,沒有啊,我……”
李顯的語氣雖淡,可聽在王蒙的耳中,卻有如炸雷一般響亮,登時便被震得狂亂了起來,胡亂地呼喝着,連“奴婢”二字都忘了自稱。
“跪下!”
眼瞅着王蒙欲躍起,早就怒火滿腔的林虎登時便忍不住了,衝上前去,狠踹了王蒙一腳,生生將其踹了個狗吃屎。
“殿下饒命啊,殿下饒命啊,奴婢,奴婢都是被逼的啊,奴婢不敢自外殿下啊……”值此性命攸關之際,王蒙可是顧不得疼痛,緊趕着便翻身而起,大嚷大叫着呼冤不已。
“好個被逼的,孤不需要爾的口供,你說不說今日都難逃一死,孤給你個機會,將事情經過詳細說出,孤可以賞你個全屍,若不然,孤活剮了你,爾之家人也斷難逃一死,說罷,爲何要背叛孤?”李顯陰冷地笑了笑,毫不容情地宣判了王蒙的死刑。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是真的被逼的啊,都怪奴婢好賭,前年春節之際,奴婢在外頭輸了大筆的錢,沒處籌,是宮裡小陳宦官幫奴婢還的債,可卻不曾想那廝掉過頭來拿奴婢的債條成日價上門催逼,奴婢也是沒法子的啊……”王蒙一聽自個兒的死亡已是必不可免,臉色瞬間便灰敗了下來,嘴角哆嗦個不停,內心裡掙扎了良久,到底是捨不得家人一道受難,終於是顫巍巍地開了口,將背叛李顯的事情一一道了出來,當然也沒忘不停地喊着冤。
“今日的消息爾可是已送了出去?”
李顯一聽個開頭便已知道了結果,自是懶得再多聽王蒙的廢話,不待其將話說完,李顯已截口問了一句道。
“啊,是,是,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王蒙肥胖的身子猛地一震,旋即便癱軟了下來,呢喃地應答着,全身的氣力宛若就此被抽得個精光一般。
“都帶下去,悶斃!”
該得知的都已得知了,李顯自是懶得再多費脣舌,手一揮,冰冷無比地下達了行刑令。
“啊,殿下饒命啊,殿下饒命啊……”
悶斃屬酷刑之一,僅次於凌遲、腰斬,排在了第三位,乃是用打溼的紙張一層層地刷在犯人臉上,令其慢慢窒息而死,比起活埋還要殘酷上不少,一衆被押在當場的人犯一聽之下,登時全都呼號了起來,拼命地掙扎着,想要死裡逃生,奈何有一衆王府侍衛們在,哪能容得諸人犯亂動,兩、三人侍候一個地將十數名涉案之人全都拖到了一旁,毫不客氣地捆紮在長條椅上,當衆行開了悶斃之刑罰。
“殿下,屬下用人唯親在前,疏於防範在後,險些誤了殿下大事,屬下自知死罪難逃,不敢求殿下寬恕,只求殿下能念在屬下薄有微勞的份上,饒了屬下一家老小之性命。”耳聽着一衆人犯的慘嚎聲,林虎吃不住勁了,一頭跪倒在李顯面前,磕着頭,自請其罪了起來。
“你既知罪便好,有罪自當受罰,這樣罷,你的兒女也到了該有人照顧的時候了,你家娘子就不必在府中忙活了,顧顧家也好,至於你麼,南方揚州分舵剛立起不久,規矩也亂,你這就去打理一下好了。”李顯是個念舊之人,本心裡是不怎麼願意處罰林虎這個跟隨自己最久的忠心衛士的,然則考慮到紀律的重要性,李顯也不得不揮淚斬馬謖了,當然了,處罰只是一方面,再次考察一下林虎纔是重點之所在,這也是反覆思忖了多回之後,李顯方纔拿定了主意,此際見林虎自請其罪,李顯便沉吟着給出了處罰意見。
“是,屬下遵命。”
林虎到底是軍人出身,一聽李顯判罰已出,沒有絲毫的猶豫,也不再試圖辯解或是懇求,乾脆利落地應了諾,站直了身子,退到了一旁。
“嗯。”對於林虎這等乾脆勁,李顯自是頗爲欣賞,不過也沒去更改已作出的處罰,只是頷首輕吭了一聲,旋即目光便落到了一衆垂手而立的王府核心高層們的身上,來回掃視了一番之後,這纔開口道:“莊永。”
“屬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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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永乃是林虎的副手,當初本是王府裡的一名低級文官,後被李顯委派去幫助林虎籌建暗底勢力,多年相處下來,與林虎配合默契,相交也屬莫逆,此前見林虎因過被重罰,正自爲其難過不已,突地聽到李顯點了其名,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回過了神來,緊趕着從衆人中行出,一躬身,高聲應答道。
“林虎留下的缺便由爾先管着,一切按老規矩辦便好,爾可能爲否?”李顯面色平靜地凝視了莊永好一陣子之後,這才緩緩地開了口。
“是,屬下自當效死命而爲之!”
莊永其實已預感到了主事的人選會着落在自個兒的頭上,可真聽得李顯當衆宣佈了,心情還是不免爲之一蕩,卻不敢帶到臉上來,趕忙躬身回答道。
“嗯。”李顯沒有再多言,只是揮了下手,示意莊永入列,而後環視了一下衆人,沉着聲道:“孤說過不會虧了爾等,可若是有人要負了孤,那也別怨孤手狠,爾等都好生記着王蒙的下場,若是還有人敢再犯,孤定滅其九族!”
“屬下等願效死忠,絕不敢有負殿下厚恩。”
有了王蒙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在,一衆核心高層們自是人人驚心不已,各自躬身表忠不迭。
“羅通留下,其餘人都散了罷。”
忠心與否不是靠嘴來說的,這個道理李顯自是心中有數,不過麼,有了王蒙這隻雞,一衆人等在做事前,總會多想上一下的,而這,也就夠了,李顯實懶得再多囉嗦些甚子,這便揮手屏退了衆人。
“殿下,一切都已安排停當,就等着魚兒上鉤了。”
衆人去後,不待李顯開口發問,羅通已陰森森地笑了起來,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嗯,那便好,孤左右是閒着,便陪爾一道去瞧個稀奇好了。”
李顯原本是沒打算親自出馬的,可臨下決斷之際,心頭有些微亂之意,這便改了主意。
“啊,殿下,這……”
今夜或許將有場生死惡鬥,縱使相關計劃都已安排停當,可羅通依舊不敢擔保不出亂子,這一聽李顯打算親自出馬,登時便傻了眼,待要出口再勸,卻見李顯已轉身走了人,沒奈何,只好苦笑地搖了搖丫頭,緊趕着一閃身,追上了李顯的腳步……
丑時正牌,夜已經很深了,偌大的洛陽城早已沉入了夢鄉之中,萬籟寂靜之下,唯有些不知名的小蟲還在不知疲倦地鳴唱着,不單不顯得吵,反倒有種催人入眠的意境在,這令詔獄的守衛們不免都有些子紛紛欲睡,精氣神自是差到了極點,唯獨丙字牢房卻是個例外,只因此處的守衛並非那些無能的獄卒們,而是英王府的鐵血戰士,縱使是這等夜深人靜之際,也不見一衆王府侍衛們有絲毫的鬆懈,明哨、暗哨、巡哨各司其職,牢牢地將丙字牢房看護着,任何人想要躲過如此多的守衛靠近牢房都是件難如登天之事。
丑時一刻,寂靜的夜依舊寂靜着,似乎一直將就此寂靜到天明,然則天總是不遂人願的,不知何時起,一道火光從丁字牢房裡冒了出來,很快小火便燒成了沖天大火,煙霧繚繞中,犯人們的哭嚎聲、牢子們的嘶吼聲、大火熊熊的噼啪聲全都交織在了一起,聞訊趕來的牢子乃至附近的百姓亂哄哄地擠成了一團,一盆盆的水徒勞地澆向了烈焰,試圖壓制住沖天的火勢,只是收效卻顯然聊勝於無,偌大的詔獄登時便全都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