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放今天特意起了個早,洗漱一番,換上衣服下了樓,一眼瞥見那個藍色人形“石放”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發上打盹。
那個罐子也張着大嘴正躺在藍色人形“石放”的肚子上,隨着藍色人形的肚皮一起一伏,石放搖了搖頭,走出了房門。
天氣不錯,地面有點溼,想是凌晨可能下了雨,聯想到昨晚黑娃說要整頓兵馬,心想可能是黑娃施法弄的。
石放沒有繼續多想,走出觀瀾區,到環海路邊招了輛出租直奔明月山。
今天,他得見見師傅,事情太多了,雖然閒人不怕事多,可總得尋個章程,至少多聽聽意見,最後怎麼定,還是得自己拿主意。
石放下了出租,到山門對面的水果攤上挑了十二個桃子兩個菠蘿,拿個袋子裝了,一路走到山門前。
大門已經開了,一個老大爺扛着一把掃把從裡面走了出來,石放走了過去。
“這麼早就拎着果子來拜天地啊,年輕人心可真實誠。”老大爺笑道。
“是啊,大爺,天氣好,出來趕個早,碰個好彩頭,呵呵呵。”石放笑道。
“你這帽子新鮮啊,有個性。”老大爺指了指石放頭上那朵蘑菇說道。
“哦,新款,趕個時髦唄。現在不都講究個性化麼,我這也是勇創時代潮流,爭做開路先鋒啊。”石放笑道。
“嗯嗯嗯,現在就是要這樣,立異不標新,創新不噁心,有前途。”說完老大爺提起掃把,掃起地上的落葉來。
“不敢當,謝謝了大爺,這地您可掃得真認真啊。”石放說道。
“那可不,”這老頭突然仰天一望,口中念道:
“明月山前張老憨,
地掃落葉三萬三。
一根竹帚手中握,
腳踏乾坤洗金盤。
哈哈哈哈哈,你這蘑菇可真的新鮮,老頭子我也是第一次瞧見,進去吧。”老人笑道,身影卻退出去一二丈,直接上了旁邊的小山頭,不見了。
石放瞪着眼睛愣看了一會,口裡說道:“這都是些什麼人,儘讓我碰見了。”說完也是見怪不怪,轉身進了大門。
穿過門口那汪人造噴泉,順着青石小路上了山,到了喜悅湖一看,樂了。
只見喜悅湖邊的鵝卵石小路上,一排青蛙正一字排開,全都蹲在湖邊,也不出聲,都鼓着一對蛙眼看着湖中,每隻青蛙的兩隻前爪都緊緊貼在白肚皮上,一動不動。
“我跟你們說,這天地之道,玄之又玄,玄又不玄,陰極陽生,陽極陰起,分了陰陽便立了四象,此刻便乾坤兩開,天升地降,然後八方八節一定,天地乃生成。
你們這些個半水半陸的東西,都是心愛慾海,沉迷往返的玩意兒。
愛嘛,愛個死去活來,恨嘛,恨個地老天荒,所謂前生不做沒頭腦,今世如何落澤生。
你想着他她要麼人好,要麼模樣好看,就要與他她交合一番,交合的舒服了,便又想着要長相廝守。
爲了長相廝守,你們又要各自幹些個營生,來供你們花銷,生的娃娃小的下來,半生半世又得爲小的忙忙碌碌,總算過了個六十來年,又有年歲催得你們老的不成樣,過不了幾天就得去閻王老子那裡去報賬,你們覺得有意思,我瞧着都沒意思。
殺過生的要被他來殺回去,吃了生的要被他來吃回去,你們有幸能遇見我,該着也是你們的道性。
剛纔說的都聽明白了麼。”
一個滿臉是毛,面上一個金鼻孔微微朝着天的人,正穿着一件黑衣,盤腿坐在喜悅湖中的水面上侃侃而談。
這人一眼睛瞥見了石放,見他頭上頂了個蘑菇,有點納悶,也沒多問,只說道:“喲呵,你怎麼來了,先坐會。”
石放點頭笑道:“師傅,上課那?”
“嗯,你坐下。”毛臉人擡起手掌往下襬了擺。
石放貼着一隻青蛙坐了下來,把水果袋子放在一邊,把腿也盤了起來。
那青蛙側臉看了他一眼,兩邊的腮幫子鼓了鼓,看了看石放,見他把腿盤上了,似乎有些羨慕。
這青蛙也翹起一隻左後腿,在地上衝石放扒拉了幾下,把個尾部也貼在地上,另一隻右後腿也從一邊彎了過來。
石放側臉看着這青蛙弄了半天,它兩隻後腿也合不攏,倒是自己失去了平衡,身子向後一倒,躺在了地上。
這青蛙把個白肚皮朝着天,也不知被師傅訓斥了什麼,偏偏又不肯挪開貼在肚子上的兩隻前爪,只使勁蹬着那兩隻後腿,想翻轉過來。
石放見了不覺好笑,伸手把青蛙翻了過來。
這青蛙被翻轉了過來之後,兩隻前爪仍然緊緊貼着肚皮,它把頭轉了過來,兩隻蛙眼瞪着石放,衝他“呱……”了一聲。
“哦,不用謝。”石放對它說道。
“呱呱……”,這青蛙對着石放又叫喚了一聲。
接着這青蛙身旁的那一排青蛙都把頭轉了過來,一起衝着石放“呱呱呱呱呱呱……”。
這喜悅湖邊頓時一陣蛙鳴。
“都別吵了,這個,算是你們師兄,想練到他這樣,你們先得修個人身,不過麼,就你們這樣也行,也不是不可以,啊……,路嘛,慢慢走,急不得,急不得。”毛臉人揮手說道。
“師傅,這是在練功麼?”石放問道。
“嗯,正教它們挺胸收腹,凝神練氣,還行吧,雖然笨了點,但是都肯聽講,還都虛着心。”毛臉人捋着自己的毛說道。
“哦,恭喜師傅,又得了一衆高徒,現在我們喜悅派,總算多了些門徒了。”石放恭維道。
“哪裡哪裡,天生萬物,皆有道性,只要願意學,我就願意教。”毛臉笑道,“怎麼,今天跑來什麼事。”
“哦,事情太多了,怕是您也……”
石放答了一半,不說了。
“別吊我胃口,你愛說就說,莫要激我出手。”毛臉說道。
這一排青蛙也轉頭對着石放,看着他,一動不動。
那隻被石放翻過來的青蛙,蹦了兩步跳到石放的腿上,終於挪開了它的兩隻前爪,它雙爪抱住自己的頭,從後往前梳理了一番,又繼續把兩隻前爪貼在胸前,兩隻眼睛瞪着石放。
石放瞥了它一眼,又看向毛臉:“師傅,這事可鬧大了,我怕收不了場啊,來問問你。”
“大?能有多大?”毛臉看着石放問道。
“彌羅天攻下了昊天宮,浩天帝不知所蹤,海龍灣的黑龍來借我的如意罐,想結果那罐子反要我跟那黑龍一道打上天庭去。”石放如實說道。
“什麼……”,這毛臉禁不住往水下一沉,又浮了上來。
“今晚約了黑龍一起打上天庭,跟彌羅天開搞?”
“呃…………,”毛臉遲疑了一下。
“我還遇見個人,他好像認得你。”石放說道。
“認得我?誰?”毛臉有點詫異。
“一個穿白袍的人,頭上還頂了個圈。”石放答道。
“咚”的一聲,毛臉整個人沒入了水中,石放急忙站起來,衝湖水裡叫道:“師傅……師傅……”。
身旁的那一排青蛙也都一個個往湖邊蹦了幾步,“呱呱呱”的大叫起來。
“嘩啦”一陣水響,從湖裡冒出一個身影,依舊浮在水面,還是那毛臉。
毛臉用手擦了把臉,“卟”的放了個響屁,整個身子騰空而起,他身下的水面往下窩成團漩渦,緊接着身子又落下,“啪嗒”一聲,一陣水花被濺了起來,順着風飄落了幾點在石放臉上,“哇……,好功夫啊,師傅,這一招叫什麼?”石放嘆道。
“這不是功夫,這叫下氣通。”毛臉沒好氣的說了聲。
“哦,下氣通都能這樣了,那上氣通不是更厲害。”石放問道。
“先別說這個,那人還跟你說了什麼?”毛臉問道。
“他說您能教的,他都可以教給我;您不能教的,他也可以教給我。”
石放擦了把臉說道。
“放屁……。”毛臉哼了一聲。
“師傅,您剛不是放了麼?”石放說道。
“我是說他,狂妄自大。”毛臉說道。
“師傅,他也有金鼻毛。”石放說道。
“嗯。”毛臉左右看了看,像在想些什麼。
“還有個藍色光團,說來自什麼北斗九星那,他說是他是最古老的生命。”石放繼續介紹着自己的遭遇。
“哦?最原始的,我怎麼不知道?還有比我最原……,他在哪?”毛臉問道。
“不對吧,師傅。你不是說,在那石壁裡,您都能看到麼,怎麼你不知道麼?”石放問道。
“哦,最近教他們練功,沒怎麼調頻。”毛臉指着那排青蛙說道。
“哦,您可真忙。我的事倒讓您費心了。”石放說道。
“對了,你那個罐子,最近怎樣。”毛臉一邊抹了抹身上的水,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就那樣,一會消失一會出現,我頭上這蘑菇也是它整的。”石放指了指自己頭上的蘑菇說道,“師傅,您能把這個弄掉麼?”
“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個我沒辦法,還不是你自己招惹的,想我替你擦屁股,哈哈,這個我還真沒辦法。”毛臉看着那蘑菇,忍不住笑道。
“哦,這個倒不怕,我想跟您借樣東西?”石放笑道。
“什麼東西。”毛臉一臉茫然。
“您那把刀,能不能讓我用用。”石放堆着笑說道。
“你要用它幹嘛?”毛臉眼睛一瞪。
“您拿那玩意,上回砍的昏天黑地的,我想借來幫幫那小黑龍。”石放笑道。
“你可真是惹事不怕禍大,就你和那小黑龍,帶着幫蝦兵蟹將,想去昊天攻打彌羅,你怕是吃撐了吧?”毛臉看着石放問道。
“弟子和那黑龍也算有些機緣,人家曾有恩與我,俗話說受人點水之恩,理當涌泉相報,我不過也就是上個天打個仗,沒什麼的,有您那把刀,我還怕什麼,況且……,”石放突然收住了話頭。
“況且什麼?”毛臉一愣,問道。
“那罐子拿了個珠子給我吃,說是如意果,它倒滿支持我的。”石放說道。
“什麼?你吃了如意果?”毛臉突然忍不住,又放了個響屁,這下卻是一聲巨響,“嘣”的一聲,毛臉直接從水面飛了起來,氣流把身下的水面掏出一個巨大的漩渦,一陣水花落下,毛臉已經落到了石放面前。
“我的天,師傅,這要是用在飛機上,簡直是最直接的噴氣動力啊。”石放驚訝道。
“你說你吃了個如意果?”毛臉上下打量着石放問道。
“是啊,那黑龍也吃了一顆。”石放答道。
“那龍都吃了一顆?”毛臉俯下身子看着石放問道。
“對啊,吃了就上天去開打啊。您不是說過,您教的東西,不都是爲所欲爲的麼?”石放反問道。
“呃……,”毛臉起身,看向明月山那三座山峰,想了想,回頭對石放說道:“既然你有這緣份,能吃了如意果,呵呵,好好好,我就再助你一把,拿去。”說完從黑衣袖子裡抽出一根紅色的棍子遞給石放。
“棍子?”石放一邊握着棍子,一邊問道。
“等你用它的時候,它就會變成刀。”毛臉說道,手卻沒有鬆開。
石放拽了一下,拽不動,擡頭看着毛臉問道:“師傅,怎麼了?”
“下一次,帶那個罐子一起來,我有話要問。”毛臉說道,眼睛裡閃過一道光。
“好啊。”石放答道,毛臉鬆開了手。
“這棍子,叫做什麼?”石放拿着棍子,左右看了看。
“伸縮兩如意,水火煉誅仙。”毛臉看着這棍子,摸了摸下巴笑道。
“這麼長的名字?”石放摸着這紅色的棍子問道。
“它的名字只有兩個字。”毛臉說道。
“什麼?”石放擡頭問道。
“誅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