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立,
對一個信仰堅定的人來說,
根本就不是問題。
可如果他的信仰,
是建立在完全利己的基礎上,
那利益,
就成了信仰的最大絆腳石。
利益是可以被交換的,
建立在利益上的信仰,
就一定會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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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通是有女朋友的,因爲他有愛情,他加入瓜神教的動機在於,他可以獲得瓜神教提供的一切資源。
這個一切資源裡面,就包括每個月維持兩萬元人民幣的基本開銷,這還不包括一些額外的費用支出。
比如某個時尚的皮包,兩張定期的美容卡和健身卡,還有車庫裡那兩輛車。
更重要的是,這些並不夠。
因爲還有更好的東西在外面等着他去消費。
他和斯德春不一樣,他的出身決定了他的起點,路通是從一家三線城市努力攀爬上來的,他受夠了那些底層生活中的盲目奮鬥和互相傾軋。
他父親說過,窮人最看不起的,是另一個窮人。
當他看着自己的同學從大學一畢業就進入自己的家族工作的時候,他才覺得“出身”這兩個字,可以將人的生存空間和工作機會劃分得如此切肉般的明顯。
他甚至開始從心眼裡鄙視那些努力想改變生活的人,因爲在他眼裡,那些人都是他的競爭對手,直到他進入丹本,他才感覺到他的努力終於換來了成功。
但是,在一些輕而易舉就獲得了他奮鬥十年才能達到的生活水平的人眼中,他路通,就真的是一條任人通過的路而已。
他站在桌子邊看着石放,內心裡充滿了嫉妒,憑什麼可以讓這個鄉巴佬樣的人擁有他路通夢寐以求的東西。
甚至還擁有他連夢寐以求都夢不到的東西,“你還想要怎樣?”路通心裡忍不住問道。
“你不用瞪着我,我想怎樣就怎樣。”石放拿筷子點了點桌上的斯德春說道,這話就像是在回答路通的疑問。
路通聽了心中一震,“路先生站着幹什麼,不想吃飯麼。”馬達擡手碰了碰路通的胳膊說道。
“路,你不必在乎我的感受,請隨便。”斯德春替路通解圍道。
“囉嗦,滾一邊去。”童七突然朝斯德春一點,斯德春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一道刺眼的光芒閃過,他猛得把眼睛一閉。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妻子Teresa ,她的身旁站着他們的女兒,她們正站在一個巨大的西瓜面前禱告。
斯德春興奮的呼喚着妻子的名字,“Teresa……”
她妻子回頭看了他一眼,這雙眼睛裡沒有瞳孔,取而代之的,是兩個小西瓜。
斯德春呆住了,“幻覺,這都是幻覺,魔鬼,從我眼前滾開。”斯德春大聲叫道。
“kan,如果你的心裡沒有魔鬼,你怎麼會需要上帝呢。”Teresa說道。
“你不是她,滾開。”斯德春叫道,“瓜神就是我的上帝,我不需要你扮成她來蠱惑我。”
“我沒有扮成她,我本來就是她,瓜神,就是我們每一個見過瓜神的人。
我曾將心靈奉獻給了天主,而面對瓜神,我只能奉獻我的雙眼,kan,請你過來,親愛的,用你手邊的圓規刺進我的心臟吧。”Teresa指着斯德春的身邊說道。
斯德春低頭一看,他的腳邊,真的有一隻圓規,“不……,你不是她,你是這羣魔鬼變換出來的戲法,你不要想欺騙我。”
Teresa用那雙西瓜眼看了看斯德春笑道:
“kan,你最愛喝白蘭地,你不喜歡杜松子酒,你在臥室裡總喜歡光着身子,你喜歡在我收拾屋子的時候來找我親熱,你挖出了你小時候候埋在後院的牙齒給我看,你還喜歡我像只貓一樣趴在沙發邊看着你……”
“Teresa,真的是你麼,”斯德春顫抖着嘴脣說道。
“我要走了。”Teresa說道。
“去哪?親愛的。”斯德春忙走了過去說道。
“不,別過來。” Teresa後退了一步叫道。
“怎麼了?”斯德春問道。
“我們的孩子沒了,”Teresa突然說道。
“那是個意外,親愛的。”斯德春說道。
“kan,那是懲罰。”Teresa用力甩動着雙手衝斯德春嘶吼道。
“……”,斯德春停下來了,看着妻子,卻發現她身邊的女兒不見了。
“看看你們都幹了些什麼,kan,我丈夫,天哪,他是個兇手。那些戰火中的孩子們,你們殺害了他們的父親和母親。”Tresa甩動着雙手叫道。
斯德春突然冷靜了下來,“那是他們民族內部的反對派乾的,不是我們。”
“可是你們支持了他們。”Teresa說道。
“你曾經的天主說過,神關愛世人,我們不能拋棄他們的需求。那些低等的生命,如果自己能夠解決自身的矛盾,何必會尋求我們的幫助呢。”斯德春解釋道。
“可這不是神的旨意。”Tresa說道。
“瓜神意義的偉大,就在於他告訴我們力量決定一切,計謀獲得一切,思想證明一切。
所謂正義,就是一切的行爲,都要符合我們自身的利益。”斯德春說道。
“你變了kan,”Tresa的眼睛突然變回了正常,那是一雙深褐色的瞳孔。
“親愛的,你這樣子可多美,就像我在布魯威爾第一次見到你一樣。”斯德春笑道。
“是的,這是靠鮮血累積的美麗。”Teresa說道。
“你吃牛排的時候,會考慮過牛的眼淚麼?”斯德春說道。
“這不一樣,”Teresa說道。
“一樣的,你不要把那些不信仰瓜神的生命當成人,他們不過一些移動的羣畜而已,他們的語言和文字都令我感到可笑。”斯德春說道。
“kan,我要走了。”Teresa再次說道。
“走?去哪裡?”斯德春似乎忘記了自己剛剛還在一張餐卓上。
“我要毀了你的神。”Tetesa說道。
“你瘋了麼,”斯德春猛的看了看着左右,四周除了兩盞壁燈,一片黑暗。
“可笑,你居然會害怕被人聽到,這裡沒有別人,更沒有你瓜神教的教徒們,你害怕被你口中的羣畜們聽到麼?”Tetesa苦笑道。
“我們是最高級的生命,支配和管理他們是我們天生的權力。他們生存的全部意義,就是爲我們提供原料、食物、娛樂、還有服務。”斯德春說道。
“你還忘記了一點,還包括讓那些國家之間相互爆發戰爭。”Teresa說道。
“國家和政府?呵呵呵,那不過是我們需要的一臺機器而已,每一個政客,都必須出自我們的挑選。
平民們不需要真相,在豐富燦爛的娛樂遊戲中,在道德混亂的倫理中,他們早已迷失,不過是些烏合之衆。
平民不滿的話,我們可以用一種新的主義來推翻舊的主義,再換上我們的人去推翻他們的政府。
無論他們怎麼選舉和革命,都在我們的計劃中,親愛的,平民們沒有前途,他們在自我羣體的內鬥中早就喪失了團結的本能。
越來越多受過良好教育的精英們選擇加入了瓜神教。”斯德春走了過去,拉起妻子的手繼續說道,“我愛你,Teresa,這纔是最真實的,你爲什麼不心疼一下你這麼優秀的丈夫,而去同情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種着玉米的奴隸呢?”
“奴隸?kan,你覺得我們在十九世紀麼?內戰結束都快兩百年了,你居然跟我說他們是奴隸?你不怕林肯從地下爬出來,用菸斗敲你的腦袋麼。”Teresa說道。
“他?呵呵,解放奴隸運動的本身,就是我們瓜神教推動的。”斯德春笑道。
“哦,天哪,你們可真心偉大,邁克傑克遜應該從舞臺上跳下來給你頒個勳章。”Teresa搖了搖頭說道。
“當時,我們支持北方的工業者和農場主,把奴隸從南方那些不懂事的老地主們手裡解放出來,可以大大的降低北方的勞工成本。
你知道的,那些愛爾蘭人、意大利人和英還有那些驕傲的國人,他們的工資可是很高的。
而奴隸們則不同,他們不會期望擁有更多的薪水,他們已經擁有了自由,這就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呵呵呵。”斯德春笑道。
“kan,難道沒有更好的方法讓世界上的人和平共處麼?”Teresa問道。
“你知道爲什麼加拿大隻有不到四千萬人口,而美國只有三億多人口麼?”斯德春問道。
“爲什麼?”Teresa問道。
“你想象一下,中國的十四億人口,加上印度的九億人口,再加上非洲,這其中如果有三分之一的人涌向美洲大陸,你還能每個下午慵懶的坐在只有十幾個人的小街道上悠閒的喝着咖啡看新聞麼?
你還能從這麼寬敞的屋子裡,走到自己的花園外修剪花草麼,你還能不用排隊就隨時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麼?
如果他們來了,邁阿密和加利福尼亞的海灘上,到處是帶着金項鍊亂扔垃圾的黃種人,還有那些扎着頭巾用手抓土豆泥的印度人。
他們都不忘挖下鼻孔,彈出一坨鼻屎,來表達他們對自由世界的憧憬和期待。”斯德春說完,自己都噁心的吐了口唾沫。
“天哪,我無法想象,這……這怎麼可能?”Teresa慌張的說道。
似乎此時,正有一個印度人在她面前用手抓着土豆泥,而一箇中國人正拿着一個手機走了過來,衝電話裡大聲的說着話:“喂,你在哪裡呢,我在這裡吃海鮮,真便宜啊真便宜。”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可能還會有一羣蒙着面,扎着頭巾頂着罐子從你身旁經過的中年婦女,她們經過你身邊的時候甚至不忘給你一個鄙視的眼神,因爲她們覺得你沒有矇住你的臉,從而給你丈夫帶來了羞恥。”斯德春靠近了妻子說道。
“不要再說了,我受不了了,這真的會發生麼。”Teresa緊張的看着丈夫問道。
“如果你不去限制他們的話,這很有可能發生,當一個物種的能力強大了,他們不可避免的會向四處擴張,這是生命的本能,可問題是,我們的資源就只有這麼多,分給誰呢?”斯德春說道。
“所以,要通過國家的界限,宗教信仰的不同,來限制他們和分化他們,同時還要給他們提供一刺激和誇張的娛樂節目,鼓勵和獎賞那些能夠製造沒有營養的文化的人,通過塑造偶像來麻痹和愚弄他們是麼?”Teresa問道。
“親愛的,你的政治覺悟不亞於你做的丁香魚。”斯德春笑道。
“kan,你如此惡意的解毒世界上其他國家的人民,你覺得這樣是否很合適?”Teresa的聲音突然變了,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斯德春瞪大了眼睛看着妻子,發現她的臉正在扭曲,頭髮也開始變得稀少,同時她的身體也在變高,斯德春後退了兩步。
一番變化之後,Teresa已經變成了他的中文老師,恩佛爾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