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山前的喜悅湖畔,一羣青蛙們正在嘰裡呱啦的開着會。
“紅背。”
“嗯。”
“我們喜悅派,可不能沒有掌門。”
“是,那肯定得是師兄了。”
“師兄有他的事,我們要定我們的章程。”
“我們還下山麼?”
“下不下山無所謂,這裡也一樣練功。”
“不出去看看怎麼行?”
“怎麼出去?就這樣排隊下去,一會讓人端了,全都變成海底撈。”
“那太危險了,還是在湖裡耍耍算了。”
“哎,要是能變成人就好了。”
“兩口氣,一天只能變兩個時辰,問題是你做了人能幹什麼?”
“我的天,那能幹的可多了。”一隻綠皮蛙淌着口水說道。
“這湖水下面不是通一個什麼地方麼,那裡恐怕也很有意思。”
“歡樂谷?”
“對啊。”
“我看我們還是老實點,師傅雖然騙了我們,可我們還是要記得他曾說的話,也要記得他曾對我們的好,要不是他,我們連話都不會說。”
“那肯定的,恩是恩,怨是怨,要不咱們有機會去看看他,紅背,你想想辦法,給師傅送點吃的也行,也算咱們一份孝心。”
“就是,落井下石的事,咱們不能幹。”
紅背蛙皺了皺眉,擡起爪子撓了撓腦袋。
一直沒說話的任事卜終於開了口,“我說你們那。”
“幹嘛啊……”一羣青蛙齊刷刷看着他。
“先把那廟門上面的菜板給取下來吧。總放那兒,你們不覺得彆扭麼。”任事卜指了指乾坤廟說道。
“很好看啊。原木色的,迴歸自然,崇尚本真啊。”綠皮蛙說道。
“就是要取,他們管理處不會自己取麼,”黃皮蛙說道。
“你們作的蛙黏,人家摘不動,”紅背蛙說道。
“菜板也好,牌匾也好,何必計較誰受人敬仰呢?就算敬了,它自身哪裡又知道呢?”任事卜笑道。
“算了,你們幾個,快去摘了,我們還指着這裡的香火過日子呢,別把這裡搞的不倫不類的,咱們這青蛙啊,可還有一陣子當。”
紅背的話音剛落,“呼”的一聲,一個東西從廟門那飛了過來,任事卜擡手一揮,那東西輕輕一蕩,繞過任事卜的掌風轉了個圈,“哚”的一聲,正落在他腳邊的草地上。
青蛙們定睛一看,居然是那塊被它們掛到廟門口的菜板。
“何方高人?”紅背警覺的看向乾坤廟。
“沒有誰了,是我。”一個悶悶的聲音說道。
“誰……誰?”紅背蛙一愣,青蛙們四處尋找這聲音的來源。
任事卜正低頭看着菜板,聽了這聲音,他卻一笑,肩膀上的蜘蛛搓搓了前腿。
“你……,菜板……?”紅背指着這菜板驚道。
“這一天可把我累死了,看你們做得好事兒。”這菜板說道。
“真是神了,菜板都能說話了。”綠皮蛙笑道。
“稀奇個什麼,你們這羣蛤蟆還不都在悟道麼?”這菜板把身子一立說道。
“喂,我們不是蛤蟆,我們可都是得道的青蛙。”黃皮蛙不滿。
“你……,你是怎麼會飛的?難道這乾坤廟外……,我知道了,你……,你是棵柳樹?”任事卜問了一半又收了話。
“嘿嘿嘿,不愧是道家術字門的,你猜的不錯,我能開口說話,還真要謝謝諸位青蛙兄了。”這菜板晃了晃板身笑道。
“此話怎講。”紅背蛙問道。
“當年一棵柳,今日菜板身。
水陸來相擡,受拜聞道真。”
這菜板笑道。
“什麼意思?”任事卜問道。
“我本是這喜悅湖前活了五百年的老柳樹,只因時常幻化人形,沒事捉弄捉弄人玩。
卻不想四百年前,被一老道收了我法身,要我安安心的心做一個菜板,受盡九千九百九十九萬刀,還要被水陸兩生的東西擡着,還要掛到廟門上受人香火一拜,才能脫難成真。
昨日酉時三刻,正好是九千九百九十九萬刀。沒成想你們當晚就把我偷了去掛廟門口,我可真的要謝謝你們了。”這菜板笑道。
“竟然有這等事?”紅背蛙驚道。
“我在這伙房裡三百年了,這裡的香火又好,以前就是個成了精的,後來又經常聽着些道法,又受了他們人氣一拜,得虧你們把我擡上去,不然今天還開不了口,哈哈哈。”菜板大笑道。
“爲什麼要水陸兩生的東西擡你?”紅背蛙問道。
“蛙乃兩棲,可水可陸,又有水有土,我是菜板屬木,受刀爲金,又常觀油火,得五行一全,才能合門上掛。得了他們人間的香火敬奉,我才能真正的自由自在。”菜板說道。
“那你以後打算做什麼?”綠皮蛙問道。
“還是做菜板啊。”菜板說道。
“還做菜板?那叫什麼自由。”黃皮蛙不解。
“一個自由的菜板,雖說還是菜板,可是我用一顆自由而普通的心,感受我身爲一個菜板的生命,我就再也沒有了怨恨和不滿,我安心的做好一塊木頭,盡好我的本分。我就沒有了任何遺憾,我這一生,就自然獲得了這種解脫了的輕鬆和自在,我當然是回去做好我的菜板啊。”菜板笑道。
“切,你可真想得開。”黃皮蛙說道。
“大千世界,果然是無奇不有,敢問菜板兄,那當年收你法身的那位道長,他叫什麼法號。”任事卜抱拳問道。
“他說他叫多福。”菜板說道。
“什麼?”任事卜和紅背聞言一愣。
“多福啊。”菜板重複道。
一陣冷風吹了過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在空中說道,“你們這幾個傢伙,倒是有些好機緣麼?”
紅背蛙縱身一躍,口中吐出一道口水。“嗖”的一聲,一片葉子從紅背的頭頂滑過,直奔任事卜肩膀上的蜘蛛而來,蜘蛛見了忙往任事卜胸口一鑽。
任事卜左手一擡,兩根手指夾住了一片樹葉,這樹葉卻從他手指中一滑飛了起來。
任事卜和衆青蛙們一看,一個一身黑衣的女子正從廟門口飄了過來。
“柳聞香、趙絲絲,你們見了我,就是靠躲的麼?”這女子手中又揚起一片樹葉,直向任事卜胸口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