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菊甦醒過來的時候,人卻是躺在土匪殷世喜的匪巢裡。
原來開槍打死鬼子的,是殷世喜一夥人,沈清菊,是被埋伏在沈家堡附近的他們給救了!
因爲殷世喜也是條有血性的漢子,如何能面對日本鬼子的殺擄,而無動於衷?
鬼子入侵新泰地面,讓身爲中華男兒的他,不能不重新審視自己的立場而選擇民族大義!他毅然帶領着衆兄弟,拿起了手中的槍,利用地域之便,到處伏擊、收拾這些喪心病狂的小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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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同衆弟兄潛藏在暗的殷世喜,獲知山本茨郎要進駐沈家堡的消息後,便一路尾隨而來。
此次沈家堡之行,伏擊小鬼子只是他的目的之一。在其心中,還有另外一個爲衆兄弟所不知的重要原因——那就是綁架沈堡主之孫時,自己一而再的背信棄義,至失幼小的沈金貴逃命斷崖。。。。。。好在通過胡二得知其平安還家,良心上纔算稍安了一些。但這件事情,讓他這個一向信奉江湖道義的草寇,爲自己一念之貪所造成的這嚴重後果,深深感到自責、後悔。一直覺得愧對沈家堡主沈繼祖。
因而,得知鬼子要掃蕩沈家堡,就暗中潛伏在了周圍,希望在沈家堡危難時刻,能出上點力,也算是對自己所犯過錯的一點彌補。
怎耐,沈家堡牆高堡深,易守難攻,他們那落後的武器裝備,也只能是打打偷襲、伏擊下零碎,小鬼子在堡內的大規模燒殺搶掠,他們卻着實無力打擊。
正當他們爲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同胞,遭受殺戮踐踏而束手無策之時,看到了雪光下逃出堡外,一拐一拐的沈清菊,以及後面緊追的五六個鬼子。於是,正恨得牙根癢癢的他們,舉槍瞄準了,這送上門來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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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好腳傷的沈清菊,恨透了這些殘無人性的東洋鬼子。她要爲自己的父親報仇;爲沈家堡的鄉親雪恨!劫後餘生、無家可歸的她,主動要求加入了殷世喜的行例,握起了鋼槍,同他們一起並肩做戰,成了當地抗擊鬼子的一個小小的遊擊組織。據說後來,他們輾轉加入了徂徠山抗日連隊,成了真正的抗日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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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大院,成了鬼子的臨時指揮所,“陰陽臉”胡二,搖身變做了鬼子的走狗,他着一身肥大的鬼子黃皮,點頭哈腰地出出進進着。
勇敢的“大黃”已沒有了蹤影。只有那閃着亮光的金色毛皮,被扔在狗窩旁邊的雪地上——“大黃”,已死在鬼子的屠刀之下,做了這些惡魔們的盤中餐。
“大黃”這個忠誠的看家犬,沈安在離家前就解開了它的鎖鏈,想讓它也逃離家園,保全自己的性命。
誰知這個忠誠的“衛士”卻哪兒也不去,它好象懂得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改往日的狂吠,兩眼憂鬱,默默蜷躲在暗處,隻身守護着沈家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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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膝獻媚的“陰陽臉”胡二,一心想討好主子,主動將鬼子少佐山本茨郎帶到沈家大院——這座沈家堡最大、最豪華的莊園。面對古色古香,兩進出的深宅大院,山本茨郎直呼“喲希”。
胡二得意忘形了,第一個衝進了大門,沒成想,一直在角落裡怒視着他們一舉一動的“大黃”,如從天而降,“呼”的一下躥出來,擋在路中間。
嘗過其苦頭的“陰陽臉”,頓時嚇的縮到了山本茨郎的後面。
“喲希!好漂亮的一條狗,我喜歡!”山本茨郎望着威風凜凜立於冰雪之上,全身毛色泛着金光的“大黃”,用日本話嘰哩呱啦地讚歎着。見大黃一動也不動,以爲其很溫順,情不自禁伸手要去撫摸它。
“別碰它--太君!它咬人!”縮在後面的胡二見狀,忙對其主子呼喊着。只可惜已經晚了,未等他的話音落地,以靜制動的大黃,卻瞅準時機,“汪”的一口,猛然咬住了山本茨郎的手。
“哎喲,八格!”山本茨郎殺豬般喊叫着,用力掙脫着;胡二早已抽出屁股後面的大洋刀,比劃着。尾隨而入的鬼子,迅速將槍對準了“大黃”的腦袋,“啪-啪”就是兩槍。
臨威不懼的“大黃”,身體搖晃了兩下,怒睜着雙目,倒在了血泊中!
狼嚎般的山本,唏噓着被“大黃”咬掉了兩根手指的手。他用另一隻手,奪過胡二手中的大洋刀,惡狠狠地向血泊中的“大黃”砍了過去,可憐的“大黃”,頓時腹破腸穿。。。。。。
“大黃”,這個狗中的勇士,用不屈的生命,捍衛了沈家大院的尊嚴;用鮮紅的熱血,書寫了它對主人的至忠至誠,它口含着山本茨郎的兩個手指,永遠地離開了這個妖魔橫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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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大院,成了羣魔亂舞的場所。
“陰陽臉”胡二,已將大黃的皮剝掉,扔到狗窩旁的冰雪裡,肉,被燉到了湯鍋裡。
栽到“大黃”口裡的山本茨郎,又憋氣又窩火。
他抱着腫的饅頭一樣的粗手臂,疼的呲牙咧嘴,少了兩個手指的手,被紗布緊緊纏繞着,斷指處,還不時地往外滲着血水,將潔白的紗布,染的格外的醒目。
“太君,您請吃碗狗肉--解解氣!”滿臉媚笑的“陰陽臉”胡二,雙手捧着碗熱氣騰騰的狗肉,奉到山本茨郎的面前,討好着。
“嗯--”山本茨郎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左手拿着筷子伸到碗裡,卻笨拙的怎麼也夾不到嘴裡。
“太君--您請用這個--”一旁小心伺候着的胡二,早已取來一把勺子,點頭哈腰地遞了上去。
“喲希--”恬不知恥的山本,一邊滿口嚼着“大黃”的肉,一邊嘟嚕着,也不知是衝口中的肉,還是衝狗都不如的胡二。院裡的鬼子蜂涌般爭搶着,嘰哩哇啦吵鬧着,爭相分吃着“大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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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大院,算是徹底遭了秧,米糧被清空搬盡,牲畜被宰殺盡光,沒來得及收起的古董字畫,被貪婪的山本茨郎,盡數掠入囊中。
胡二,這個對沈家懷妒以久的孬種,更是爲虎作倀,爲討好山本,他帶着幾個小鬼子幾乎挖地三尺,搜尋着沈老爺藏匿的財寶。。。。。。整個沈家大院,被禍害的慘不忍睹,處處狼藉。
殘着右手的山本茨郎,揮舞着左手,指揮着手下的清鄉行動。這羣瘋狗,所到之處殺光、搶光,那些無力逃走的老弱病殘,全都被破腹穿胸,槍掃繩吊,其慘絕人寰的禽獸暴行,連胡二這個沒有人性的跳樑小醜,都不忍觀看了。
“四野風聲鶴唳,滿目斷壁殘垣,百里難聞犬吠,十村不見炊煙。”皚皚白雪,無聲地掩埋着死者的屍骨;咽咽風聲,憂傷地飲泣着破碎的河山;陰霾的天地,目睹着鬼子的累累罪行,無奈地用烏紗,遮住了憂鬱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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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十五天的蠶食殺掠,鬼子才趕着滿載的馬車,離開沈家堡,返回縣城其盤居一方的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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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陰冷的冬季,天空總是烏濛濛的,凜冽刺骨的寒風,一直呼嘯個不停;冰冷的雪,一場接着一場,悄無聲息地飄落着,讓慘遭蹂躪的北方小鎮,越發顯的淒涼。
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過太陽了。人們似乎已記不起了陽光的溫度,只感到從未有過的寒——一種透徹髓骨,通體絕望的心寒!
沈老爺同大兒子一家,擠在同一輛馬車上,沈金貴緊緊靠在爺爺的懷裡,一家人默默無語,心情更是如同這天氣一般,沉重、壓抑。
透過車棚的縫隙,只見沿途的樹木上,滿布着斑斑燒灼過的痕跡,白茫茫的冰雪地裡,不時看到鄰村的倖存者,揮舞着?頭,狠命刨向冰凍的土地——旁邊,是蘆蓆包裹着的,一具具僵硬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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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後餘生的沈家堡,面目早已全非。
在樹上整整吊了半月之久的沈老四,屍身總算被回堡的村民放了下來,血水,混同雪水將僵直的軀體,冰凍成了紫紅色。沈繼祖試圖合上其怒睜的雙眼,顫抖着的手,卻只是徒勞地摸索着--含恨而死的沈老四,永遠難以瞑目地離開了這個罪惡的世界。
望着這悽慘的一幕,沈繼祖的心象刀剜般難受。他親自帶着村民,把沈老四安葬到了祖墳之中。。。。。。
與沈老四同一天被埋葬的,還有“陰陽臉”胡二的姘婦“酸石榴”,及他們五歲的女兒丫丫。
一向爲堡人所不齒的“酸石榴”,卻寧死也不屈從山本次郎的欺蹂苟合,服毒自殺了。她的民族氣節,不能不讓鄉人對其刮目。
“大黃”的毛皮,被沈安從冰雪中一點點挖出,細心地弄乾淨了上面的冰渣,同眼圈紅紅的金貴,一起將它埋到院子後面的大樹下,讓它永永遠遠守護着這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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