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紅袖,青萍回了包廂,沈紫起身向凌澈告辭,隨後便走出了酒樓。
拓跋澈緩步走到窗口,注視着沈紫的離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才戀戀不捨的收回視線。
旁晚時分,沈紫與南宮澤一塊坐馬車回王府。而紅袖和青萍,沈紫則先叫她們去一趟如意玉器鋪再回王府。
“今日早上你去哪兒了?”南宮澤側目掃向身旁的沈紫,似隨意的問道。
沈紫擡眸,微微一笑,這是南宮澤在關心她的意思嗎?回道:“哦,在沈府待着無聊,就出去四處逛了會,置辦了些東西。”玉器鋪的事情,到時機了她自然會告訴他,可現在,還沒到時候。
南宮澤微微頷首,不再說話。方纔青萍,紅袖一進沈府他便看到二人頭上的金髮簪和手上的玉鐲子,原來平日裡冷淡如冰美人般的沈紫,對她的丫鬟卻是極好的,心中有所動容。
瓊花苑。
王妃一回苑子,闌珊便爲王妃沏了杯茶,又將這幾日王府中的一應大小事情和她回報了下。
如沈紫所猜測的一樣,經過沈蘭之事,王府中另外三位夫人都變得安分守己許多。除三夫人徐雲娣還在禁足期間不能出門,另外兩位夫人也極少出院子。
“大夫人情況怎麼樣了?”沈紫拿起桌上的茶,小啜了一口,問道。
聽王妃提到大夫人,闌珊嘆了聲氣,搖頭回道:“大夫人的情況不太好。您不在的這幾日,我又出府去請了陳大夫一趟,他來給大夫人診斷之後,說大夫人的神志不清已成定局,無計可施了。”
聞言,沈紫也不再多問什麼。沈蘭弄得這般地步,也只能是她咎由自取罷了,怨不得誰。
翌日,臘八節。
午膳過後,南宮澤便與沈紫一道進宮,青萍在旁。
樑府外,皇上親自命人接北華國太子東方晨進宮,排場更是隆重無比。
東方晨剛走出,劉公公便恭敬的上前迎接:“東方太子,老奴奉皇上之命,來接太子進宮參見晚宴。”
“這位可是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劉公公。”樑剛站在劉公公身旁,對東方晨介紹道。
“有勞劉公公了,請。”東方晨說着,並未立即上馬車。而是先走到了一襲粉色宮裝的樑柔身旁,說道,“柔兒,不如你和本太子同乘一駕馬車進宮吧,”
樑柔臉上笑意未減本分,可心中卻是極不情願的。她早已經心有所屬,面對眼前的東方晨,實在是毫無一絲好感。
“好啊好啊,柔兒,這進宮路上好歹也要一炷香的時辰,若是你陪太子同坐一馬車,一路上二人還可以聊聊天,給太子解解悶。”樑柔正想開口拒絕,身旁的安茜兒已經爲她連連答應了下來。
今日晚宴,宴請的都是大臣正室,她一個小小二姨太自然沒有資格參見。可樑柔不同,她是樑府唯一一個還未出嫁的女兒,大小宴會樑剛能帶都會帶着。而這次更是最爲特殊,東方晨對樑柔一見鍾情,安茜兒早便看出來了。倒是她這個傻女兒,似乎還刻意躲避着東方晨,不懂得把握機會。樑柔不懂機會難得,她可懂極了!
“是啊,樑姑娘,東方太子都開口了,你就別推脫了。若是誤了進宮參見晚宴的吉時,那就不好了。”劉公公揮一揮手中的拂塵,走上前來,笑着說道。
樑柔見無法再拒絕,只能淡笑着答應了下來。
見狀,東方晨忙牽上她的細軟嫩手,往停在中間的一駕裝飾的最爲豪華的馬車走去。
樑剛,王氏與樑家俊三人則上了另一駕馬車。
待劉公公一聲令下,一行百餘人,浩浩蕩蕩的往皇宮前進。
樑府附近的一個大樹後面,經過一番喬裝打扮的拓跋澈看着這一行隊伍,淡淡一笑。
東明國與北華國相隔近,所以東方晨是認得拓跋澈和凌風二人的
“原來東方晨是樑將軍請來給錦南國皇帝的一個臘八節驚喜。”經過這幾日的調查,凌風清楚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冷冷說道,“可是,那東方宏難道就不知道,這麼一來,便是承認了錦南國比他們北華國強的事實嗎?”心中依舊有些疑惑不解。
“之前我命你調查樑剛,有什麼線索嗎?”拓跋澈一直記着父皇說的話,那東方宏野心記到,若不是沒有從樑剛那裡拿到一些好處,他怎麼可能會承認錦南國的霸主地位,又怎麼可能讓貴爲太子的東方晨來京。
凌風搖搖頭,他調查了樑剛的所有,卻還是沒有一點這方面的線索。
“對了,我在調查樑剛時發現,近日東方晨東方宏二人的書信極爲頻繁。”凌風忽然想到這事,說道。
“這也是人之常情。東方晨遠在京城,東方宏自然會不放心,書信往來頻繁也沒什麼奇怪的。”拓跋澈點頭說道,心中依舊想不通樑剛是怎麼說服東方宏的。
回去的路上,二人路過一家人滿爲患的鋪子。
“這是什麼鋪子?生意竟然這般好?”拓跋澈擡眸一看,念出了牌匾上的字,“如意玉器鋪。”
“店鋪中任何首飾金器玉器都減了相應的銀兩,買的人自然多了。”凌風看到店鋪牆外貼着幾張減價的大字報,笑着說道。
拓跋澈微微頷首,道:“還真是個精明的掌櫃的。走,進去看看。自甜甜從南曄王府出來,心情就一直不好,選些好看新奇些的首飾回去,讓她開心開心。”
“小姐的事情,公子不去找南曄王爺問問嗎?”
清宴殿中,一口大鍋擺在殿中央,香菸嫋嫋,香氣撲鼻。鍋中正在煮着的便是臘八粥,在臘八節喝臘八粥是錦南國的習俗,爲的就是祈求平安和吉祥。
臘八節是用來祭祀祖先和神靈,祈求豐收和吉祥的節日。午膳後,宮中便舉行了大型的祭奠祖先和神靈的祭祀活動。
現在,到了晚膳時候,衆人早已經按尊卑長幼之序落座,皇上南宮德也滿臉榮光的坐上雕龍金漆寶座,掃到他右側金椅上空無一人時,微蹙劍眉暗襯:
皇后素來最識大體,懂分寸,做事嚴謹細緻,將後宮處理的僅僅有條,他也才能十分安心的處理朝政。可今日北華國太子在場,這般隆重的場合,怎麼卻遲到了呢?
“這皇后娘娘怎麼還沒來呢?”樑梅坐在衆妃之首的位置上,暗笑着掃了眼龍椅旁的空位,說道,“今兒個可是臘八節,還有外賓在場,隆重着呢。”
聞言,南宮德看了眼在場的,全都是有頭有臉的大臣,還有北華國的太子在場。若是這事傳了出去,還不給他丟臉,暗着張臉,龍顏有些要動怒的前兆。
坐在南宮澤身旁的沈紫看了眼上方空着的金椅,心中有些疑惑。皇后娘娘向來賢良淑德,怎麼會犯這等子低級錯誤。眼波掃動,正好看到了坐她對面的南宮曄,一臉失落寂寥,低着頭喝悶酒,心情抑鬱。
“劉公公,你去看看,皇后娘娘是怎麼回事,若是不想來,便讓她別來了!”皇上側目朝身旁的劉公公沉聲吩咐道。
“是不是方纔有人說了不得體的話,惹皇上您生臣妾的氣了呀?”溫婉賢淑的聲音從殿外傳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只見皇后上官靜一襲深青色挖雲鵝黃片金翟服華衣,水綠色雙繡緞裳,身披一件素雅高貴的白兔毛披肩,在宮女雲珠的攙扶下,款款步入殿中,儀態大方,雍容華貴。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上官靜走到殿中,微微福身行禮道。擡眸,寓意深長的朝一旁的樑梅看了一眼。
“嗯,起來吧。”南宮德微微頷首,冷眼睨了上官靜一眼。
“皇后娘娘可是忙着處理後宮,所以連今日的晚宴也忙忘記了?”樑梅冷笑一聲,諷刺挖苦道。來遲了還這般高姿態,實在是可笑之極。
上官靜倒也不惱,低眸一笑,笑裡藏刀。
“皇上,不是這樣的。皇后娘娘正欲出門的時候,突然猛烈的嘔吐起來。奴婢想着還是娘娘肚中的小皇子重要,便請了御醫來給皇后娘娘把了一脈,確保母子平安後纔來參見晚宴,所以就遲了一會子。”雲珠見時機已到,忙跪地解釋道。
皇后竟然有了身孕?聞言,樑梅氣得臉色發青,卻再也不敢放肆。
“皇后娘娘有身孕了?”坐在樑梅對面的沈顏歡喜說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咱們皇宮中可是又有一喜了。”
這個沈顏!沈紫輕嘆一聲,雖然她知道沈顏的祝賀出自真心,卻不懂得挑個好時間。暗自搖了搖頭。小心翼翼的看了對面樑貴妃一眼,正碰上她陰毒的視線從皇后的身上移向了沈顏!
“皇后,是真的嗎?”南宮德暗沉的臉色瞬間明媚起來,問道。
“嗯,是真的。”上官靜低眸嬌羞一笑,回道,“臣妾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想着近日皇上事情繁忙,正好碰上蘭容華臨盆,便打算過段時日再告訴皇上的。”
“這是好事,當然要立刻告訴朕了!來,來,別站着了,快坐下。”南宮德心中喜悅,親自將皇后扶上金椅。
聽聞皇后懷孕,衆人是各有心思。
沈秋看了眼不爭氣的沈顏,暗自嘆了口氣。都進宮這麼久了,這肚子怎麼就沒有一點動靜呢?若是沈顏生下皇子,按着皇上對她的寵愛,再加上他宰相的高位,還何愁不立有一半是留着他的血液的小皇子爲太子啊!
可現在,正宮娘娘卻先她一步懷了孕。這讓沈秋的陰謀有了絆腳之石。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這時,東方晨拿起注滿酒的酒杯,起身祝賀道。
南宮德這才從喜悅中回神過來,舉杯笑言道:“讓東方太子笑話了。感謝太子能來參加朕的晚宴,也請太子將朕的感激之前轉達給你的父皇。這杯酒,朕先乾爲敬了。”話畢,拿起手中的酒一口喝乾。
“晨兒一定將皇上說的這番話一句不差的帶給父皇,請。”東方晨說着,一飲而盡。
南宮澤斟了滿滿一杯酒,起身笑道:“我錦南國與北華國友好相處,蘭容華又爲皇上誕下一子,這本已經是喜上加喜,如今又聽聞皇后懷有身孕,更是三喜臨門。臣弟心中甚是喜悅,在這兒祝錦南國來年一帆風順,臣弟先乾爲敬”
“好好好,朕今日實在開心極了。南澤王妃可也要加把勁,早日爲王爺生下小世子呢。”南宮德掃向南宮澤一旁的沈紫,哈哈大笑道。
“皇上說笑了。”沈紫淺淺一笑,答道。側目再看南宮澤時,只見他一臉壞笑的望着她,忙別過眼睛,不再看他。
樑剛起身,敬酒說道:“祝我錦南國與北華國永遠和平相處,世代友好。”
“對了,這麼說起來,這事還該感謝樑將軍。若不是樑將軍的不懈努力,我們兩國也不會想現在這般友好。”南宮德也反敬了樑剛一杯酒。
“皇上客氣了。”樑剛恭敬回道。
隨後,皇上又提了沒在場的蘭容華爲妃位,成了蘭妃。
樑梅心中實在抑鬱,酒過三巡便藉口離開了清宴殿。
看着樑梅失落的離開,上官靜臉上露出了一絲燦爛的冷笑。
轉眸望向沈顏。其實要說起懷孕,還真該感謝她。若不是前段日子沈顏經常讓皇上留宿坤寧宮,那她也懷不了孕啊。還該被人暗地裡叫成下不了蛋的母雞!看來這顆棋子的作用還真是不小啊。陰陰一笑。
樑柔身份卑微,坐在位尾,晚宴上,她一直用餘光注視着獨自喝酒一言未發的南曄王爺,看着他臉上的落寞神情,卻又不知他的失落是因爲何事,心中有些不捨,有些焦急。
正巧,東方晨就坐在南宮曄上方,將樑柔掃向這邊的餘光誤以爲是在看他的,擡眸眼神炙熱的看向樑柔。
樑柔心中一驚,急忙低下了頭,不敢再看南曄王爺。
“啪”一聲,酒杯摔地的聲音,瞬間打破了歡笑不斷的晚宴。
阿錢忙將喝的五六分醉的王爺小心扶起,朝皇上福身說道:“皇上,南曄王爺喝醉了,奴才先送他回府了。”
南宮德掃了眼倚靠在阿錢身上的南宮曄,喝的的確是多了些,回道:“下去吧,回府的路上小心些,好好照顧王爺。”
“是,奴才告退。”阿錢說着,退出了清宴殿。
看着喝醉的南宮曄,沈紫突然想到昨日在望月樓吃午飯的唐甜甜來:也是滿臉失落,借酒消愁,愁更愁。
二人的反應倒真是像,都跟失戀了一般。
眼波轉動,沈紫似乎明白回來了一些事情,淡淡一笑。
“王爺,妾身喝的有些醉了,出去透透氣。”沈紫輕靠在南宮澤耳畔,低語說道。
南宮澤點頭答應,又吩咐了幾句青萍,要她好好照顧王妃。
剛出清宴殿,沈紫便喊住了正欲離宮的阿錢。
“南澤王妃?”阿錢轉身,看到是南澤王妃後行了個禮,問道,“南澤王妃有什麼事嗎?”
“你家王爺是怎麼回事兒?”沈紫指了指南宮曄,反問道。
阿錢一愣,坦白回道:“王妃,實不相瞞,我家王爺這樣,全都是因爲那位唐姑娘,她離開王府了。”
沈紫看着醉醺醺的南宮曄,搖了搖頭。
“王妃,那兒有個亭子,不如讓南曄王爺去亭子裡坐會吧。”青萍指了指不遠處的亭子,建議道。
沈紫微微頷首,回道:“也好。我也正好有些話要和南曄王爺說。阿錢,你把你家王爺小心的扶過去吧。”
“你們去拿些解酒湯來,這裡本王妃看着他就行了。”來到亭中,沈紫對阿錢與青萍吩咐道。
“是,王妃。”二人回道,便退下了。
經過寒風一吹,南宮曄的酒氣也散了一半了。擡眸看到面前的沈紫時,微微有些發愣,問道:“我這是在哪?”
“你的身在哪兒,我自然可以告訴你。可你的心又在哪兒呢?這我就不知道了。”沈紫柳眉一挑,若有所指的回道。
南宮曄素來將沈紫視爲朋友,而不僅僅是兄嫂。聽到她一語中的說出他內心的傷痛之處,也不再假裝,低眸冷哼一聲,笑道:“我的心在哪兒,我把心丟了。”
“心丟了就把她找回來。”沈紫坐到南宮曄身旁,拍着他的肩膀輕聲安慰道。
南宮曄搖搖頭,回道:“找不回來了。”
“沒試過又怎麼知道呢?”沈紫淺淺一笑,說道。見他不再說話,繼續說道,“昨天我見到唐姑娘了。”
“她還好嗎?”南宮曄低眸問道。
“她好不好,你去見了不就知道了嗎?”沈紫淡淡說道。當局者迷,他與唐甜甜便是。
慢慢起身,迎着寒風往亭外望去。
回王府的馬車上,南宮澤低眸問道:“南宮曄好些了嗎?”
聞言,沈紫微微挑眉,神色有些不妥,好像在質疑南宮澤不應該監視她一般。
“你誤會了,本王不是有意要監視你的。只是當時晚宴上了臘八粥,本王便拿了一碗出來找你,正好看到了你在亭中。”南宮澤解釋道。
“那你……”沈紫小心問道。她是他的嫡妃,卻在臘八節的晚上安慰他的弟弟,的確有些過分。
南宮澤食指抵上她的櫻脣,不讓她再說話,笑道:“不會,因爲那是我弟弟。”若是其他男子,可就不行了。最後一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回了瓊花苑,青萍開口說道:“王妃,今日是臘八節,可你都沒喝臘八粥。”方纔經過王爺提點,她纔想起這件大事來,心中有些不安。
“這有什麼?”沈紫拿下頭上的髮簪,無所謂的問道。
“臘八節是祈求豐收和吉祥的節日,而喝了臘八粥纔算數啊!”青萍煞有急事的說道。在她看來臘八節不喝臘八粥是不吉利的。
沈紫搖搖頭,笑道:“沒事,來年記着喝就是啦。”她來自二十一世紀,自然不似古人封建迷信。
“今日是奴婢粗心了。”青萍低眸,認錯道,“要不奴婢這就去大廚房幫你煮一碗吧。”說着,轉身便要出房門。
漆黑的苑子裡,傳來了曉琳的聲音:“王妃睡了嗎?”
“在呢。”沈紫揚聲回道,吩咐青萍出去開門。
“都這麼晚了,曉琳來幹什麼啊?”青萍喃喃道,小跑到房門口,喊道,“來啦。”
“王妃,這是臘八粥。王爺說您今日沒喝,一回府便去大廚房看了看,還真有剩,便命奴婢熱了熱,爲您送過來。”曉琳說着,從食盒裡取出一碗熱騰騰的臘八粥放到桌上。
青萍送曉琳出去的時候,沈紫緩緩走到桌邊,拿起那碗冒着氤氳熱氣的臘八粥,心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