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側臉在燈光的襯托下,依舊英俊到叫人有些窒息。高挺的鼻樑在燈光下格外的硬朗,將五官映襯的更加分明。
暮秋不禁有些怔然,她是喜歡他的。甚至可以說是愛。但這種愛似乎有些蒼白,因爲一開始,這種愛就是建立在對他的利用的基礎上。她沒有權利對他說愛,因爲自己是自私的女人。
爲了錦園,爲了虞氏,自己逼迫自己做一個自私的女人。
可是到頭來,終究是一無所有。
暮秋不禁苦笑了一聲。
似乎是輕微的苦笑聲驚醒了陸竣成。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睛,深邃的眸子直落在暮秋的臉頰上,和她四目相對。
驀然的,暮秋的心又開始炙熱的跳動起來。她有些厭煩這種感覺,但卻不能控制。
“你醒了。”陸竣成開口,語調有些沙啞。或許是因爲太累了的原因。
暮秋皺了皺眉頭說,“你沒有必要非要在這裡,我一個人可以。你回去吧,陸氏集團很多事都需要你做。”
陸竣成起身,一言不發的走出病房。暮秋以爲自己的話起到了作用,呼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努力想要再睡一覺。
但剛剛朦朧的時候,病房的門推開,暮秋睜開眼睛,看到拎着熱水壺的陸竣成。這間病房的熱水壺已經被憤怒的陳姨砸掉了,他重新跟護士小姐要了一個。
他爲暮秋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皺着眉頭看了四周說,“我明天把你轉院,這家醫院的條件太差了。我剛纔問過了,居然連VIP房間都沒有。”
陸竣成爲暮秋搖起牀,讓她保持着坐姿。
暮秋抱着那一杯熱水,感覺溫暖的感覺透過手心一直傳遞到心裡面去,她皺了皺眉頭說,“不用了,這裡就挺不錯的。我不需要什麼VIP病房。”
“喝完水,再睡一覺。”陸竣成似乎不是要和暮秋商量,他有些冰冷的下了冰冷,重新坐到椅子上去。
暮秋小心翼翼的喝完水,感覺胃裡暖暖的。她躺下,卻睡不着。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睡不着麼?”陸竣成冰冷的嗓音在暮秋餓耳畔響起。
暮秋不說話,只是繼續瞪着眼睛。
“如果你想聽故事,我可以給你說一個故事。”陸竣成忽然說,語氣帶着一些猶豫。
暮秋不相信陸竣成這樣的傢伙還會說什麼故事,不置可否。
“從前,有一隻兔子,它在穿過一片樹林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很大的咕咚聲音……”
讓暮秋驚訝的是,陸竣成竟然真的開始講故事了。而且故事老套,毫無新意,暮秋只是聽了開口,就知道了整個故事。但她還是耐心的聽完了。
等到陸竣成的故事說完,暮秋終於忍不住開口說,“你這個故事太老套了,我小時候都聽了很多遍了。”
“這是我唯一會說的故事。”陸竣成淡淡的說,“是我小時候,我媽媽說給我聽的。自從媽媽走了之後,我再也沒有聽到過別的故事。”
暮秋怔了怔,她轉眸的時候,在陸竣成的眼底看到一抹痛苦的神色。莫名的,她的心也開始抽搐的痛。
“我小時候,我媽也給我說過這個故事。它叫咕咚來了,對麼?”暮秋忍不住柔聲問到。
陸竣成的嘴角略微揚起說,“大概和我們同時間出生的孩子,都聽過這個故事吧。”
“但我還聽過許多別的。”暮秋望着陸竣成,說,“你要聽麼?我可以說給你聽。”
“如果你不覺得累的話。”陸竣成有些擔憂的望着暮秋,似乎擔心她會太累。
睡了一夜的暮秋,這個時候精神不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夠再睡着的。她搖了搖頭,真的開始爲陸竣成說故事,那些故事都是自己小時候纏着媽媽給自己講的,每次聽着她講故事睡着,都是那個時候她最幸福的事情。
不知不覺,天已經大亮了。
暮秋說完第四個故事的時候,護士和醫生推門進了病房,是每天例行的查房。
陸竣成意猶未盡,但不得不起身,有些冰冷的對醫生說,“我要爲暮秋轉院,你去安排手續。”
“轉院?”醫生有些驚訝,“她這個情況是不需要轉院的,而且我們醫院的硬件條件也是相當不錯的,你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陸竣成顯然沒有耐心聽這個醫生對自己醫院的吹捧,冷冷的重複了一遍說,“我要爲她轉院,去安排手續。”
陸竣成語調冰冷下來的時候,自然而然帶上的強大氣場,就算是善於談判的老油條也都會覺得渾身不自在,更何況這個沒有什麼對弈經驗的醫生。
醫生瞬間被陸竣成強大的氣場怔住,馬上就矮了一頭,點了點頭,有些茫然的開口說,“好,好,我一會立馬就去準備。”
暮秋呼了一口氣,她知道,就算自己反駁,這個自以爲是的傢伙也絕對不會改變自己主意的。他就是這樣一個霸道的人。
“醫生。”暮秋趁着醫生給自己做檢查的時候,忍不住的開口問,“和我一起來的那個男人,他現在好點了麼?”
“你說那個叫陸寧成的傢伙?”醫生反問了一句。
“是,是,是。”暮秋忙不迭的回答,帶着期待和緊張的望着醫生,又開口問,“他怎麼樣了?不會有什麼事吧?”
“他沒事了,今早我去他的病房,他已經清醒過來了,內臟沒有受傷,只是些皮外傷,休息幾天就沒事了。”醫生吹着眸子,語調輕緩的開口說。
暮秋聽到陸寧成平安,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說,“太好了,謝謝醫生。”
暮秋的餘光掃過陸竣成的時候,看到他的臉色似乎也有些緩和。儘管他不說,但心中也是擔心着陸寧成的。
上午的時候,暮秋被迫轉院。轉去的是一傢俬人醫院,擁有全市最好的醫療環境,這裡的VIP病房,比五星級酒店的房間都要奢華的多。躺在這裡,根本沒有一點點住院的感覺,只感覺是在旅行休息。
一整天的時間,陸竣成都沒有出現。
直到傍晚,陸竣成才重新出現在病房裡。他的臉色有些疲憊,徑直的走到暮秋的牀前——這個地方的病牀,真的沒有辦法稱之爲病牀了。
儘管暮秋一整天都在期待陸竣成,可是等到他來的時候,暮秋還是努力的做出冷淡的樣子。
“今天感覺好點了麼?”陸竣成擰着眉頭望着暮秋臉上的冰冷,語調緩和的說。
“還可以。”暮秋不冷不熱的回答。
陸竣成走到房間的酒櫃,取出了葡萄酒,皺了皺眉頭,似乎是在嫌棄這裡的葡萄酒太普通,年份太一般。他一臉無奈的拔下瓶塞,爲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轉身走回牀前坐下。
他晃了晃手裡的葡萄酒杯,說,“你就不能喝酒了。”
這傢伙,該不會是特意來眼饞自己的吧。暮秋把目光調轉到別處,假裝不理會他。
“或許我們可以不用變賣錦園了。”陸竣成忽然開口,說的話讓暮秋忍不住驚訝。
她皺着眉頭,回頭望着陸竣成,有些難以置信。
陸竣成輕緩的搖晃着酒杯,抿了一口葡萄酒,隨即皺了皺眉頭,一副嫌棄的模樣,又說,“我今天做賬,發現原來我的錢加上虞氏集團的錢,足以償還所有的本息。這樣就不需要變賣錦園了。”
“你的錢?全部?”暮秋忍不住皺眉,心裡噗通通的亂跳。
“錢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數字。”陸竣成有些傲然的說,“我不需要錢,但我需要把這件事處理妥當。”
“你……你這麼做,我不知道我怎麼樣才能夠報答你。”暮秋抿着脣,有些遲疑的開口。
“你和我離婚,這是我對你的補償。”陸竣成猶豫了小一會,才說,“不管怎麼樣,你曾經是我的人,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去坐牢,袖手旁觀。”
暮秋吞嚥了一口,皺了皺眉頭說,“可是,如果你這麼做了,會不會影響到你在陸氏……我是說,陸氏的人對你會不會有什麼看法,還有,陸伯父……他會同意你這麼做麼?”
“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陸竣成輕笑,打斷暮秋的話。
暮秋頓住,她猛然發現,她似乎從來都不曾瞭解這個男人的心。他的心似乎被一層繭包裹着,她沒有辦法打開,沒有辦法進入,甚至也看不清楚他的心到底是什麼模樣的。
“對了。”暮秋有些慌亂的轉移話題,說,“轉院的時候,我的手機落在原來醫院的病房裡了。”
“我會叫人幫你拿回來。”陸竣成揚起脖子,將杯子裡的葡萄酒全部喝下去。
“你有沒有通知*,我轉院了的事情?”暮秋壓低了半個眉毛,忍不住的開口問。
陸竣成怔了怔,顯然是忘記了這個事情,好久才說,“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會讓人接她過來。”
暮秋忍不住瞪了瞪眼睛,難怪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看到陳姨,果然沒有人通知她自己轉院的事情。她現在一定急瘋了吧,早知道就借護士小姐的電話打給陳姨了。
陸竣成察覺到暮秋臉頰上的擔憂,淡笑着開口說,“放心,我會叫人到陳姨那邊報平安的,那麼現在。”他揚起了一隻眉毛,望着暮秋說,“到了講故事的時間了吧?”
什麼?!這傢伙居然還要聽故事,他該不會是從自己這裡尋找殘缺的童年吧?
暮秋瞪了瞪眼睛,但她的目光觸及到陸竣成帶着期待的眸子的時候,心就不由得軟了下去,有些遲疑的說,“其實我聽過的故事也不多,大概還有五六個故事吧?”
陸竣成重新爲自己倒了一杯酒,聳肩說,“不要太累。”
“大克勞斯和小克勞斯的故事。”暮秋想了像,先報出了故事的名字。這是個很漫長的故事,故事的內容,是兩個親兄弟,一個勤勞一個懶惰,懶惰的哥哥很奸詐,勤奮的弟弟很忠厚。結局當然弟弟是圓滿的。
陸竣成聽的津津有味,臉上第一次流露出孩子一樣的神色,偶爾嘴角會帶上弧度,偶爾會緊張到攥緊了拳頭。
天哪,這真的是陸竣成嗎?
暮秋望着陸竣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到這個故事說完,陸竣成呼了一口氣,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他這纔想起來喝掉高腳杯裡的葡萄酒,說,“今天就說到這裡吧,你不要太累了。剩下的明天再講。”
什麼?!還要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