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經略副使
趙孝騫外表儒雅,也沒做過什麼喪心病狂的事,反倒在汴京城有着不小的才名。
可他實際上是個徹頭徹尾的鷹派人物,無論政治傾向還是軍事傾向,都很嚴重地崇尚武力解決問題。
這要歸功於前世的國家環境,他有幸生長在國家強盛,軍事崛起的年代,國家給了他充足的底氣,他纔有了大國子民的思維。
寇可往,我亦可往。
來到這個世界,身處的時代如此窩囊,趙孝騫其實早就憋屈得很,不然也不會發明燧發槍,逼着自己給國家增加一點實力。
如今實力增加了,朝堂上這些老貨還如此軟弱,趙孝騫真有點窩火,說話也就不那麼客氣了。
讓這羣老貨上戰場,燧發槍發到他們手裡,殺人於百步之外有何用,敵人剛發起衝鋒,他們一定會扔了武器掉頭就跑。
這就是趙孝騫爲何一直強調,武器再先進,決定戰爭勝負的終究還是人。
一番話令羣臣激憤,但趙煦卻聽得喜笑顏開。
不愧是自家兄弟,到底比外人更貼心,這特麼才叫人話。
“子安之言甚是,朕深以爲然。”趙煦果斷定下基調。
怒罵趙孝騫的羣臣頓時一靜。
所謂“外交”,其實就是賠錢的潛臺詞,在場的衆人都心知肚明。
以前的趙煦或許猶豫一番後,一臉既當又立地勉強答應。
但如今的趙煦心理上已沒有了對遼國和西夏的畏懼,反而有種躍躍欲試的心態,趙孝騫的話正合他意。
緩緩環視衆人一圈,趙煦道:“依子安之意,大宋當如何應對?”
趙孝騫不客氣地道:“臣的意思,此時的議事根本是多餘的,官家和政事堂諸公要做的,是馬上召見樞密院,兵部,戶部等諸司,統籌糧草軍械,調集京師禁軍,選出軍中主帥,議定進軍路線。”
“敵賊入寇,以牙還牙方是正道,兩國戰端,唯有刀劍拳頭纔是真理,官家,兵貴神速,不可貽誤戰機,此事刻不容緩,宜當速速決斷。”
趙孝騫環視羣臣,語氣加重道:“戰端即啓,君臣軍民一心,當同仇敵愾,再敢言和,亂我民心軍心者,皆斬。”
羣臣眼皮一跳,再看看趙煦陰沉的表情,頓知官家萬分認同趙孝騫的這番話,對西夏的戰端,恐怕已免不了了。
章惇沉聲道:“戰端即啓,風險實大,此戰若敗,我大宋不僅無法奪回已失的疆土,未來整個西北都將失去掌握,這責任誰來負?”
趙孝騫嗤笑:“當然是章相公來負,您是當朝宰相,難道讓我這個剛成年的孩子來負責嗎?”
章惇和衆人一滯,這特麼是誰家的孩子,說話這麼氣人!
是你要主戰的,戰敗的責任卻要我來扛?
“他還只是個孩子”這種萬金油免責理由,能用在如此重要的國家大事上嗎?
趙孝騫卻嘿嘿冷笑。
真特麼拿我當孩子了?以爲拿話一激我,我就熱血上頭,說一句“若是戰敗我願領死罪”?
老狐狸想啥呢?孩子又不是傻子,更何況還是個活了兩輩子的孩子。
趙煦見場面越鬧越僵,於是擺了擺手道:“戰敗的事先不提,子安言之有理,先準備戰事吧,此事宜當從速,三日內,兵馬糧草軍械備齊,龍衛營三萬兵馬出京,開拔西北,與章楶的西北軍會合。”
章惇暗暗嘆息,這場戰事看來是免不了了,於是只好問道:“龍衛營出京,官家拜何人爲帥?”
趙煦深思許久,緩緩道:“臨陣不可換將,可着環慶路經略安撫使章楶爲帥,統率三軍,包括龍衛營亦由章楶節制。”
“另,環慶兵馬都監折可適,龍衛營指揮使種建中二人副之。”
主帥副帥皆定,章惇卻淡淡地朝趙孝騫一瞥,突然道:“官家,龍衛營是新編火槍營,我大宋得此神器,此戰可望一展神威。”
“此爲龍衛營首戰,國運所繫,事關重大,作爲燧發槍的創造者,臣以爲,安樂郡侯亦當隨軍出征,世上最懂燧發槍者,非郡侯莫屬,龍衛營的首戰,豈能少了郡侯親自壓陣監察?”
趙孝騫大驚失色:“你特麼……”
“咳咳!”趙煦及時咳嗽,阻止了趙孝騫罵街。
政事堂內當面罵宰相,趙煦都偏袒不了他,多少得進大理寺監牢住幾天。
趙孝騫氣炸了,老匹夫是真的狗,這麼快就報復回來了,而且是要命的報復。
好好的太平日子不過,要我去箭矢亂飛的戰場上玩命,老匹夫一句話就要讓我楚王一脈斷後啊。
趙煦也露出不愉之色,他當然捨不得讓自家兄弟出生入死,趙孝騫於國有大用,怎能輕易犯險,立於危牆?
正要出聲駁回,邢恕卻站出來道:“臣以爲章相公之言甚是,燧發槍此物在戰場上是否真的有用,需要一場實戰來證明,郡侯若能親自壓陣,戰事之中亦可臨機決斷,調整戰術,增我王師勝算。”
這時就連曾布也站出來道:“臣附議二位,爲國戰勝算計,郡侯確實應該出征壓陣。”
剛纔趙孝騫一番慷慨激昂的話,連損帶貶把在場的所有人都諷刺了一遍,現在報應來了,就連好脾氣的曾布都想捅他一刀。
三位重臣都發話了,倒把趙煦給堵得啞口無言。
理由很正當,也很充分。
作爲燧發槍的發明者,在這神器用於首戰時,不親自壓陣恐怕真不合適。
趙煦無奈地望向趙孝騫:“子安,爾意若何?”
趙孝騫嘆了口氣,既然趙煦問出了這句話,說明他已無法改變事實了。
還能怎樣?
當然是閉上眼享受啦。
“臣願爲官家分憂。”趙孝騫咬牙切齒道。
趙煦嘆了口氣,道:“如此,便任趙孝騫爲環慶路經略安撫副使,輔佐種建中統龍衛營,授臨機決斷之權,便宜行事。”
章惇皺了皺眉,腦海裡第一反應是,授給趙孝騫的權柄過大了。
“經略安撫副使”可是實權官職,而且掌握的是兵權,還許他“臨機決斷之權”,權力更大了,一個十八歲的毛孩子,當得起如此重要的官職嗎?
正要張嘴反對,趙煦卻冷冷瞥了他一眼:“‘臨機決斷’這四個字,可是你們自己說的。”
章惇後背一涼,默默退了回去。
他領會到趙煦眼神裡的警告意味。
你特麼最好適可而止,不然朕要發飆了。
章惇老實乖巧地收斂起來了。
反正這個官職是臨時的,戰事一旦結束,無論勝敗,趙孝騫都會回到汴京,那時他的經略安撫副使自然也就交卸解除了。
主帥副帥已委任,趙煦站起身環視羣臣,沉聲道:“戰端已啓,願諸公與朕一心爲戰,若有暗中掣肘者,陽奉陰違者,貽誤戰機者,朕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