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奪回兵權
全軍兵變,話說至此,種建中直接攤牌了。
陳鬆齡睚眥欲裂,雙眼赤紅盯着種建中,此刻他仍不敢置信,燕雲十萬兵馬竟敢做出這等事。
這是什麼性質?
十萬兵馬謀逆,趙孝騫這是要以武力改天換地了。
“種建中,你想清楚了,你們這是謀反,雖說燕雲兵馬是大宋精銳,但大宋可不止你們這一支兵馬,只要你們敢離開燕雲開拔,天下兵馬聞訊後都會從四面八方圍剿你們!”
“你把十萬將士帶進了鬼門關,罪孽深重!”陳鬆齡厲吼道。
種建中微笑道:“這就不勞陳帥費心了,跟着成王殿下,兄弟們心裡踏實,刀山火海也敢闖。”
陳鬆齡不甘心地環視四周,幾近崩潰的目光掃過諸將,嘶聲道:“爾等也是這麼想的嗎?朝廷若知爾等謀逆,必不饒你們,日後莫說大好的前程,就連性命也保不住了!”
“今日此刻,只要爾等懸崖勒馬,我可以保證此事不上奏朝廷,就當沒發生過!”
“日後新君即位,我當率全軍北伐遼國,功成之後,我保你們升官晉爵,封妻廕子,世代子孫與國休慼,爾等何必執迷不悟,非要謀反?”
四周的將士們沒人說話,只是目光冰冷地注視着他,包圍圈卻緩緩縮緊,將陳鬆齡圍得只剩方寸之地立足。
種建中冷笑。
這等絕境了,陳鬆齡還沒忘記策反將士,試圖以官爵和富貴引誘將士,力挽狂瀾。
可惜,他終究是文官,並不瞭解共同經歷戰場生死後的袍澤之情。
他更不瞭解如何當一個合格的主帥,如何讓十萬將士對主帥死心塌地,哪怕是兵變都無怨無悔地跟隨他。
這些日子他各種拉攏軍中將士的政治手段,看起來更像是一場自欺欺人的表演作秀。
長嘆了口氣,種建中的目光帶着幾分憐憫。
“陳帥,放棄吧,你沒機會了,我們今晚既然做了這件事,就不可能回頭了。”
說着種建中朝陳鬆齡抱拳一禮:“末將恭請陳帥入幽州城,暫住時日。”
陳鬆齡的眼神漸漸變得絕望:“你們要殺了我,還是囚禁我?”
種建中微笑道:“不殺你,我們是堂堂正正的大宋王師,不會無故誅殺朝廷大臣,只是委屈陳帥在幽州城暫住些日子,事情過後,陳帥便自由了。”
陳鬆齡右手緩緩握住了腰側的劍柄,他是文官,卻性格剛烈,寧死不願受辱,更不願做階下囚。
見陳鬆齡露出決然的表情,種建中眼睛一眯,沉聲道:“來人,下了陳帥的佩劍。”
身後迅速竄出兩個人,將陳鬆齡的手死死按住,順手便摘下了他的佩劍。
見求死不成,陳鬆齡終於撕開了冷靜的僞裝,指着種建中的鼻子破口大罵。
“亂臣賊子!你,你們,還有趙孝騫,都是亂臣賊子,不得好死!”
種建中沉下臉冷冷道:“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判,我等做事只憑本心,倒是擔不起陳帥這般美譽。”
陳鬆齡的雙臂已被將士死死扣住,奮力掙扎半晌,終歸動彈不得。
種建中蕭然一嘆,道:“將陳帥送進幽州城府衙,好生相待。”
話音剛落,卻聽包圍圈外面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也算上老夫一個如何?”
衆將士愕然,回頭一看,卻竟是副使許將。
許將穿着紫色官服,一臉威嚴,無視將士林立的刀槍,緩步走到種建中面前。
種建中愣了一下,然後目光不自覺地扭向別處。
這一年多來,許將與軍中將士相處頗爲融洽,將領們對他的印象也都不錯,他們更清楚成王殿下向來對許將頗爲尊敬,一直謙遜地以晚輩自居。
此刻許將突然出現,種建中和將領們終究有些心虛。
許將直視種建中的眼睛,良久,喟然一嘆。
“你們……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種建中抱拳道:“衝元先生見諒,我等是奉殿下之令行事,殿下對我們有知遇之恩,這些年當我們是兄弟,殿下有召,我等必須響應。”
許將的神情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我在軍中這麼久,自然明白子安在軍中的威望,說實話,不怪你們,也不怪子安,走到今日這一步,只能說時勢造英雄,趙子安是不是英雄,且看結果,最終不過成王敗寇。”
種建中欣喜道:“衝元先生也願加入我們嗎?”
許將冷笑:“老夫食君之祿,久沐皇恩,怎會加入一支叛軍?我說不怪你們,是因爲老夫一介書生,拿你們無可奈何,但趙子安和你們的舉動,老夫絕不認同!”
“剛纔你們不是要囚禁陳鬆齡嗎?算上老夫一個吧,我願與陳帥一同囚禁,咱們在幽州城裡,且看趙子安究竟是真龍還是長蟲!” 種建中苦笑:“衝元先生這是何必,末將怎敢對先生無禮,回頭被殿下知道了,末將要挨軍棍的。”
許將冷冷道:“是老夫自願被囚禁,趙子安能說什麼?少廢話了,把我們押入城中吧,難不成還指望老夫與爾等同流合污,助紂爲虐?”
種建中還要說什麼,卻被旁邊的宗澤悄悄拽了一下。
跟別的將領不同,宗澤曾經也是文官,他是正經的進士出身,自然理解許將陳鬆齡這類文官的精神和意志。
確實如許將所說,他們食君之祿,久沐皇恩,從小到大聖賢書裡受到的教育,是不可能加入一支世人眼裡的叛軍的。
種建中打算繼續勸說,終歸只能是徒費口舌,毫無意義。
宗澤嘆了口氣,道:“衝元先生,殿下最終會向你證明,他纔是天命所歸,而且大宋在他的治下,只會越來越強大,太平盛世因他而始,先生不妨拭目以待。”
許將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隨即飛快消失,繼續冷着臉喝道:“還囉嗦個甚!老夫不想跟你們說話了,快動手吧,要把老夫和陳帥綁起來嗎?”
種建中陪笑躬身:“不敢,委屈兩位先生了,請兩位出營入城。”
說完種建中帶着將領們,親自將許將和陳鬆齡送出大營。
當然,二人離開大營後,種建中還是派了百餘將士護送。
說是“護送”,實則是看押,從今日起,到以後很長一段時間,二人都只能住在幽州府衙後院裡,日夜有將士嚴密監視。
衆將站在大營轅門內,目送許將和陳鬆齡上了馬車。
折可適輕嘆道:“陳鬆齡倒也罷了,許副使……我原以爲他會加入咱們的,畢竟他跟殿下私交甚厚,想不通爲何……”
宗澤苦笑道:“人各有志,尤其是讀書人,特別認死理,所謂的‘君君臣臣’的道理,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改變的。”
種建中淡淡地道:“不與殿下爲敵便可,其他的事,不強求。”
說完種建中轉身,環視衆將,緩緩道:“今日始,燕雲兵權再度回到咱們手中,這件事朝廷暫時還不會察覺,爾等亦不可對外宣揚,有人問起陳帥,就說他病倒了,日夜在帥帳內養病。”
衆將應是。
折可適忍不住道:“種將軍,咱們八萬兵馬何時南下勤王?”
種建中瞥了他一眼,道:“急啥?殿下尚無軍令,咱們先操練兵馬,等殿下的消息,一旦汴京的爭鬥愈烈,殿下需要用到咱們了,咱們便點齊兵馬南下進京!”
…………
汴京。
隨着趙孝騫扳倒了簡王,並極具侮辱性地打斷了他的腿,將他裝進囚車遊街後,朝堂原本平衡的局勢終於被他打破了。
關於新君之爭,原本是端王和簡王兩大陣營,從禮法上來說,端王爲“長”,簡王爲“嫡”,二人理論上都有繼承皇位的資格。
所以朝臣們本來是打算在這兩位中選擇一人站隊的,畢竟從龍擁戴之功的含金量,人人都知道,人人都眼紅。
二選一的選項,成功率一半一半,朝臣們還在琢磨對誰下注時,誰知趙孝騫卻一言不合把桌子掀了。
簡王就這樣被扳倒,他的惡行已傳得滿城皆知,指使手下對楚王府縱火,只是爲了泄私憤。
朝臣們聽說之後,頓時啞口無言。
事情的真假不用懷疑,皇城司已將賊人的口供送進了刑部。
這下好了,朝臣們不用賭了。
簡王已完全不可能繼承皇位,這樣的品行,這樣的性格,根本不適合當大宋的皇帝。
現在唯一的人選,只有端王趙佶,那還賭什麼?直接投靠便是。
於是就在簡王被遊街的第二天,無數朝臣向端王府遞上了名帖,也送上了厚禮,他們只求能與端王見一面,表一表忠心。
這幾日趙佶樂壞了,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居然被他遇到。
本來還打算跟簡王鬥個你死我活,結果簡王自己出了昏招,熄火了,皇位莫名其妙落到了趙佶的頭上。
看着面前堆積如山的名帖和禮單,趙佶心情極爲愉悅,但他並沒有得意忘形。
他很清楚,越是最後關頭,越要把持住,人一旦得意,禍事就跟着來了。
面對無數朝臣的求見,趙佶只吩咐了一句話,今日起端王府閉門謝客,端王殿下要讀書,要學習,要做個知識淵博的好孩子。
朝臣們求見而不得,只好訕訕退去。
不過趙佶傳出這句話後,他在朝中的風評倒是更高了。
畢竟,誰不喜歡一個愛讀書的好孩子呢,這樣的好孩子如果當上了皇帝,想必也是不錯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