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色令智昏
張嵐終究還是吃了讀書少的虧。
若他讀書多的話,一定會發現,三更夜半,郊外荒村,富貴人家,絕色女子等等,這些元素組合在一起,不一定代表着豔遇。
喜歡讀雜書誌異之類的文化人看到這些元素組合在一起,尿都嚇出來了,哪還敢有什麼旖旎心思。
當然,讀書人也不一定都怕,從古至今讀書人的口味總是繁雜多元的,有的讀書人偏就喜歡日鬼,日狐,日蛇,日一切非人類。
張嵐不是讀書人,此刻的他色慾薰心,眼裡只有這位絕色女子的傾城容貌,根本不會想其他。
他甚至連後面有追兵的事都差點忘了。
滿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得到這個女子,無論用任何手段。
名字在他嘴裡反覆咀嚼,彷彿就連她的名字都帶着一股花香,令人癡醉。
“趙嫋嫋,好名字,人如其名,正是嫋娜依依,惹人憐惜呀。”張嵐眯着眼笑道。
趙嫋嫋微笑,她雖年輕,但閱歷太豐富了,早已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外人看到的,永遠是她最柔弱最有素養的一面。
張嵐看似爾雅的撩撥,對趙嫋嫋來說只覺得油膩,但她的臉上仍帶着禮貌的微笑。
而張嵐看她的眼神,更令她感到噁心,她見過的男人太多了,男人的眼神代表着什麼意思,她比誰都清楚。
“貴客是從南方來的商人?還未請教貴客姓名。”趙嫋嫋含笑道。
張嵐目光閃動一下,道:“在下姓張,名……山風。應天府人士,今夜趕路適逢風雪,多謝姑娘容我暫歇之地。”
“張山風……”趙嫋嫋喃喃唸了幾句,然後露出天真不諳世事的微笑:“貴客的口音,可不像應天府那邊的呀。”
張嵐哈哈一笑,道:“商人走南闖北,各個地方的口音都要學,學得雜亂了,難免說話的腔調變得不倫不類。”
趙嫋嫋掩嘴輕笑,道:“說得也是,小女子從汴京來,在此居住不過才數月,口音也快學成本地的了。”
張嵐試探着問道:“汴京繁華之地,姑娘爲何要搬到這偏遠的邊城來?莫非家中有變故?”
趙嫋嫋笑容漸漸有些僵硬,擡手請張嵐飲茶。
張嵐情知她不願提,也不勉強,歲月長着呢,待今夜把她掠走,帶到北方遼國,從此長相廝守,多少傷心往事都給她掏乾淨了。
趙嫋嫋在堂內坐了一會兒,便告了個罪,起身說是去吩咐廚子給衆人做一頓熱食。
出了前堂的門,趙嫋嫋站在廊下靜靜地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走向偏院,幾名持刀的護院一聲不吭緊緊跟在她身後。
偏院的一間廂房裡正生着火,張嵐的十餘名手下正在屋子裡取暖,毫無顧忌的談笑聲穿過屋門,院子裡都聽得清清楚楚。
趙嫋嫋和數名護院就站在院子裡,任天上的鵝毛雪片落在頭上,肩上,趙嫋嫋神情冷肅,闔眼一動不動,屋子裡十餘手下的談話聲一字不差地入她的耳中。
“沒想到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居然有如此絕色的女子,若非咱們正在逃命,老子真想……”
“想啥?想啥能輪得到你?咱們將軍肯定已動了心思,等着吧,今晚有樂子了。”
“不會吧?咱們在逃命呀,這時候橫生枝節……”
“呵呵,不耽誤,那些護院家僕看着唬人,手底下不一定有真章,咱們可是懂戰陣合擊之術的,動起手來三兩下就解決了,然後擄起那女子便跑,再走幾十裡便到遼國地界了。”
屋子裡突然陷入沉默,顯然十餘名手下里,有人對張嵐節外生枝的舉動有些不滿,但又不敢多說什麼。
趙嫋嫋仍站在院子的雪地裡一動不動,嘴角不覺勾起一抹危險的微笑,像一朵噬骨血而生的妖豔牡丹。
身後的幾名護院卻臉色陰沉,右手不自覺地握住了腰側的刀柄,目光冰冷地注視着緊閉的屋門。
良久,屋子裡又有人開口了,這次不再議論趙嫋嫋。
“這冰天雪地的,被人追得像喪家之犬,咱們都是領兵的武將,麾下多少千百號人馬,這天氣本來咱們應坐在營帳裡,滾燙的熱水泡着腳,手邊一壺烈酒,幾樣小菜,不知多愜意。”
“都怪趙孝騫那雜碎!朝廷莫名其妙派了這個煞星坐鎮真定府,把咱們害得冒着風雪逃命,咱們何曾如此狼狽過?”
“稍安勿躁,今夜過後,咱們又有敞亮前程了,到了遼國還是帶兵的武將,不過換了個主子侍奉而已,錢財美人照樣不缺,哈哈。”
院子裡,當聽到“趙孝騫”的名字後,趙嫋嫋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眼神複雜,且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激動。
仔細回想他們的聊天后,趙嫋嫋彷彿明白了什麼,對這羣人的來路已有了大概的猜測。
隨即她的臉上露出冷笑,深深地看了看那扇緊閉的房門,然後領着護院們轉身離去。
張嵐坐在前堂已有些不耐,趙嫋嫋出去已近半個時辰,此刻仍不見回,張嵐不由動了疑心,這麼久不見人,莫非她已看破了自己的來歷,安排人動手了?
正在考慮要不要先發制人時,趙嫋嫋走進了前堂,身後跟着幾名小丫鬟,丫鬟們捧着托盤,托盤上各種熱騰騰的飯菜,量大管飽。
奔行半夜,張嵐早已飢腸轆轆,尤其是天氣如此寒冷,正需要吃一口熱乎的,見到飯菜後,張嵐悄悄嚥了口口水。
趙嫋嫋微笑道:“怠慢貴客了,剛纔小女子下廚,親手做了幾樣菜,貴客萬莫嫌棄。”
張嵐哈哈笑道:“姑娘客氣了,寒夜容留款待之恩,張某來日定當圖報。”
趙嫋嫋扭頭四顧:“貴客的幾位屬下呢?叫來一起吃吧,趁熱多吃點,暖暖身子,出門在外不容易,可莫凍壞了身子。”
張嵐愈發感激,連連道謝。
門外守候的家僕轉身去了偏遠,將張嵐的十餘名手下請來了前堂,手下們進門見到熱騰騰的飯菜,頓時兩眼放光,敷衍地朝趙嫋嫋道了聲謝,然後一羣餓狼似的撲向飯菜。
張嵐終究多留了個心眼兒,縱是再餓,也不急着吃,看手下們狼吞虎嚥,而他卻只是坐在一旁微笑。
趙嫋嫋也坐了下來陪客,見張嵐不動筷,她卻笑着挾了一口菜送進自己嘴裡,邊吃邊道:“貴客爲何不吃?莫非怕小女子下毒不成?”
說着趙嫋嫋掩嘴咯咯直笑。
張嵐老臉一熱,趙嫋嫋主動試菜,明顯是表示誠意,證明飯菜裡沒下毒,這時候他若還小心翼翼,未免太小肚雞腸了,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丟面子。
於是張嵐終於也放下了疑心,大口吃喝起來。
趙嫋嫋微笑地看着衆人吃喝,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甜美,越來越溫柔,就像款待久別歸家的丈夫,那眼神溫柔得都能漾出水來了。
張嵐在她溫柔的眼神裡徹底迷失了自我,彷彿爲了證明自己的男子氣概似的,吃得愈發歡快。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前堂內不知何時竟是一片死寂。
張嵐和十餘名部將倒了一地,橫七豎八地躺在前堂冰冷的地上,有的人嘴裡還塞着食物,卻已完全失去了知覺。
這時趙嫋嫋的眼中才閃過一抹譏誚的光芒。
“一羣蠢物!”趙嫋嫋冷冷地吐出四個字。
懷裡掏出一顆硃紅色的小藥丸,趙嫋嫋當即吞服了下去,剛纔的飯菜她也淺嘗了幾口,這幾口飯菜吃過後,是需要解藥的。
前堂外,十餘名府上的護院已將大門圍住,虎視眈眈地注視着張嵐這羣倒地不起的人。
趙嫋嫋招了招手,吩咐道:“把他們都捆起來,捆結實了,派個人去真定城府衙,就說拿住了一批可疑的人,請府衙派人過來看看,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