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了她的家人,見了秦笙,還見了……康年華。
而這個男人關心的明顯不可能是前面兩者,只可能是康年華。
腦海中逐漸凝聚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預感,葉寒煙抿了抿脣,皺着看着他,“幹什麼,她又怎麼了,讓靳少爺這麼怒氣衝衝的在這個時間點特意跑過來質問我?”
如果康年華只是讓他離開她,起碼他不會是這麼兇的樣子,所以康年華一定還說了別的。
短短几個瞬間,葉寒煙的腦子裡卻已經是百轉千回。
靳湛北看着她淡漠的事不關己的樣子,薄脣抿成一條直線,“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厲喝的嗓音幾乎透着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葉寒煙努力忽略心頭那一絲顫抖我,不怒反笑,“我說什麼了?”那笑容甚至一寸寸擴大,蔓延到驚豔的眉梢眼角,“靳湛北,你要搞清楚,是她先來找我的,不是我找她!”
靳湛北冷冷盯着她,“就算她來找你,你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狀況?”
“我知道啊,不就是個瘸子麼?”
男人瞳眸驟然一縮,“葉寒煙!”
他一字一頓,鋒芒凌厲的眸底深處掠過一抹暴戾的狠意。
葉寒煙心底又是一顫,努力穩住身形,纔沒讓自己遵從本能往後退了那一步。
她仰着下巴,“怎麼,我說的不對嗎?難道就因爲她是個瘸子,全天下都活該讓着她?”
“閉嘴!”話音未落,男人骨骼分明的大掌驀地揚起,帶起一陣冷冽凌厲的寒意涼風。
葉寒煙瞳孔驟縮,目光卻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手掌,“你要打我?”
她反應過來之後,嗤嗤一笑,低低淡淡的笑聲似乎籠罩着濃濃的諷刺,“靳湛北,就連當初懷疑我給你下藥的時候你都沒打過我,現在不過是因爲我說了幾句話,你就要打我?”
隱約中似乎有那麼一個強烈自虐般的念頭,期盼着——打吧,只要打了,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那隻手卻遲遲沒有落下。
她吸了口氣:“好啊,你不是想知道我跟她說了什麼嗎?那我現在就告訴你……”
“我跟她說——既然她的自尊心和自卑心都這麼強烈,那就抱着她可憐的自尊心活一輩子吧,要你幹什麼?我還跟她說——要是所有的事情都要等到她的腿好起來那天才能理清,那是不是隻要她的腿好不起來,就得永遠這麼半死不活的吊着你。”
“靳湛北,我說的不對嗎?”
被她輕笑的嗓音和質問的眼神雙重烤炙着,靳湛北的手終是緩緩垂了下去,可眉眼間的冷厲卻始終未曾褪去,“你有什麼資格跟她說這種話?”
葉寒煙垂眸輕笑,“是啊,我本來是沒什麼資格的,所以我從來不會主動去招惹她。”
男人鉗制着她的下顎,狠狠將她的下巴擡起,逼迫她和自己對視。
犀利的目光幾乎要將她刺穿,卻聽她毫不畏懼的繼續道:“可她既然非要自己湊上來找罵,那怎麼能怪我?靳少爺你也是——明知道她玻璃心不能受挫,爲什麼還要讓她亂跑呢?”
靳湛北冷笑,“言則,你還覺得自己很對?”
“當然啊……”
葉寒煙輕笑,她哪裡錯了麼?
下巴上的巨大力道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葉寒煙攥了攥手心,擡手用力一下將他拂開,“既然你這麼捨不得,回去看好她就是了,這麼晚過來招惹我做什麼?”
她對他用了“招惹”這個詞。
靳湛北咬牙冷笑,“你別忘了,是你先來招我的。”
昨天才跟秦笙這麼親密無間,現在就指控他來招惹她,真是好樣的。既然早知道現在會後悔,那當初就乾脆離他遠一點兒,別花了這麼長時間做一場無用功!
“可我後來都打算放手了……”
明明是就是他,是他重新給了她希望……
葉寒煙閉了閉眼,心底那股荒蕪的疼痛席捲蔓延,臉蛋卻顯得愈發清高冷豔。
那句細弱蚊蠅的話還是一字不落地鑽進男人耳朵裡,他手下力道一重,雙手驀然握成拳頭,冷冷盯着她,“葉寒煙,你以後離她遠點——不管是不是她主動出現在你面前!”
眼底倒影出的是她佈滿嘲弄的臉,可靳湛北卻努力讓自己視而不見,不停的在腦子裡回想剛纔在康家看到康年華的時候,那張詭異蒼白充斥着狼狽死寂的臉……
那還是康年華麼?
康家的傭人說她一天一夜顆米未進,康叔叔沒有辦法了纔會給他打電話……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葉寒煙昨天說的話。
思及此,那張緊繃陰沉的俊臉愈發顯得冷戾,他不能再對這個女人心軟,絕對不能!
葉寒煙本來想告訴他下藥的事,可是突然就覺得沒意思了,就算讓他知道了又怎麼樣?難道還指望他原諒她或者跑去懲罰康年華不成?
只要跟康年華有關的一切,都不該對他抱有希望。
紅脣涼涼地一勾,“這我可不能保證,你也知道我這人吧,最討厭別人在我面前裝蒜。她不主動出現,我肯定懶得去找她。不過她要是出現了,你想讓我退避三舍,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靳少爺,你還是別來叮囑我什麼,時時刻刻待在她身邊陪着她看着她,更好……”
她毫不在意地看着他,隨後一臉漠然地從他面前轉身離開。
靳湛北看着她施施然離開的背影,心裡那股煩躁非但沒有減少分毫,反而愈演愈烈。
從前的她不知道什麼叫知難而退,可是現在,她已經越來越多此在他面前轉身離開……
靳湛北闔了闔眸,從煙盒裡抽出一根菸,用打火機點燃。
隨後低頭吸了一口,纏繞的白煙瞬間模糊了他的視線,逐漸看不清暗夜籠罩下她漸行漸遠的背影。
昏黃的路燈將男人頎長的身影拉得很細很斜,透着一股子寥落的味道。
就這樣吧,她不來找他,他也不去找她……
趁着這個機會,斷乾淨,或者纔是對他們兩個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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