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一開始就帶着欺騙接近，所以已經無法讓蘇姍相信她。原本就是她的錯，不該答應林逸琛過來做這種事，可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她逃避也沒有用。
“不必了。”蘇姍閉了閉眼，“我剛纔在書房外面，已經聽到了。”
慕以清加重了手裡的力道，“可是你沒有聽到全部。”
“蘇姍，其實這件事……我知道你剛纔聽到那些話，一定很恨他、怨他，但是他妹妹對他來說有多重要，你應該也知道，所以他現在很不理智，他沒有可以發泄的地方，所以纔會把所有的事情弄得一團糟，不只是對你，對他自己也是……”
他妹妹？
蘇姍眼波動了動，她大概是知道的，那個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不幸離世的妹妹，那個曾經讓他傷心難過了很久的妹妹……那段記憶，可謂深刻，她怎麼可能忘記呢？
她緩緩擡起了眸，看着她的目光裡，傷痛依舊，只是添了幾分疑惑，“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林爺爺爲什麼會把你帶回家嗎？”
“不知道。從我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在林家了。”
慕以清看着她那張熟悉的臉，許久，才緩緩的道：“就是因爲你是你奶奶的孫女……”
對上蘇姍詫異的目光，她又補充道：“爺爺當年喜歡的是你奶奶，後來也因爲你奶奶傷害過他自己的髮妻，導致林奶奶的精神有些錯亂。那一陣子，甚至做了很多傷害她自己的事。終於有一次，在爺爺出去見你奶奶的時候，她又病發，帶着逸琛的妹妹一塊兒出去，結果……”
後面的話慕以清沒有再說下去，可是蘇姍已經明白了，她震驚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我奶奶嗎？”
那個讓少爺傷心難過了這麼久的罪魁禍首，竟然是爺爺的愛人，是她的奶奶……
蘇姍面部僵硬了許久，喉嚨裡逐漸發出低低的笑聲，可那又不完全是在笑，充滿了苦澀意味，爺爺對她這麼好，竟然也是因爲奶奶……
慕以清滿臉心疼的看着她，心裡也內疚的要死了，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道歉，因爲她知道，無論如何，已經造成的內心創傷，都無法用一句簡單的對不起來彌補。
“然後呢？”
“蘇姍……”
“然後呢？”
蘇姍打斷她，不想再聽那些安慰的話，目光直直的看着她，“然後現在你們又怎麼了？”
這麼多年了，爲什麼會突然想起現在來報復她？
還是說，現在纔剛查出來，所以在這個時候突然有目的地接近她報復她？
慕以清皺了皺眉，“他前陣子知道你的事……恩，前陣子才查出來的，所以他纔會找到我，希望我能跟他一起……騙你。”她的話說的斷斷續續，不知道該如何表述那種意思，“但是我跟他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蘇姍，不管你信不信，現在我是真的很後悔，我不該答應。”
“你生氣也是應該的，我今天跟你說這些，也不是希望你能原諒我。我只是……”
她自嘲一笑，“我要出國了，我只希望你以後可以過得舒服點。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記得給我打電話，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的。”
饒是蘇姍真的生氣，可是聽到她這麼說，還是不由怔了怔，“出國？”她蹙眉，“因爲我？”
“不是你。放心吧，不是因爲你。”
或許有那麼很小一部分的原因是她，或許這也是促成自己離開的最終原因，不過這一點慕以清不會告訴她——走都要走了，又何必徒增她的煩惱？
慕以清這個女孩有多善良，她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傷害，“蘇姍，逸琛他對你……其實真的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厭惡，他現在也很矛盾，雖然他經常會做一些傷害你的事，但……”
“慕姐姐！”
蘇姍急聲打斷了她。
這一聲“慕姐姐”，也讓慕以清呆住了。
“謝謝你的好意，我知道了。你說的話，我都相信，我也相信你不是故意傷害我的。”蘇姍輕輕的說着，表情太過淡然，彷彿剛纔那一瞬間的急促並不是她一樣。
“但是已經發生的事，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挽回的，我……”
她閉了閉眼，報復麼？那個男人也很糾結麼？
可是，她又犯了什麼錯呢……
慕以清知道自己勸不動她，索性也不說了，“那你好好休息吧。他今天不會再來爲難你了，以後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我走了。”
她起身離開的時候，又看了一眼牀上的人，只是蘇姍卻已背對着她躺下……
慕以清一出門就看到走廊裡站着一個男人，滿地的菸頭，他的手裡也還夾着一根，被煙霧繚繞的俊臉顯得迷惘看不清具體神情，只是無端讓人的心微微揪起來。
慕以清冷笑一聲，無視他，目不斜視的從他面前走過去。
“她怎麼樣了？”
身後，男人低沉的已經透着沙啞的嗓音傳來，很低，很壓抑。
慕以清握了握拳頭，還是沒忍住道：“既然想知道，自己進去看啊。總不至於她哪天死了，你還來問我她怎麼樣了，連她的屍體都不敢見吧？”
“慕以清！”
壓抑冷厲的一聲暴喝，林逸琛猛地掐緊了菸頭，狠狠盯着她窈窕的背影，目中燃着火焰！
“現在知道跟我生氣了？只是因爲我說了這麼一句話你就跟我急眼麼？”
慕以清始終沒有轉身，背對着他，眉梢眼角淨是嘲諷與壓抑的幾不可察的痛楚，她只恨這樣分明可以在一起的人卻不好好的廝守終生，“你親手傷害她的時候，怎麼就不想想這些？你看她剛纔那麼難看的臉色，可不就是一不小心就要死了，但你又是怎麼做的？”
她的話，一字一句，如金屬重錘一般落在林逸琛的心口上，砸的他一陣陣悶悶的疼。
他是怎麼做的來着……
對，他把醫生趕出來了，不讓醫生給她看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