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雖然是對着一屋子人說的，可她冷寒的目光卻直直地逼視在葉瀚淵臉上，手指節在那文件袋上攥得泛了白，像是恨不得在下一秒將文件袋朝對方臉上砸過去。
“爸，我一直以爲您只是對我如此、對寒煙如此，可爺爺是您的親生父親，您就爲了這兩個女人，拋妻棄子不算，還不惜讓整個葉氏毀於一旦嗎？”
話音剛剛落下，對面三人的表情皆是震驚不已。
葉優然和方淑媛對視一眼，臉色瞬間煞白，身後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握在一起，隱隱約約能感覺到對方微微的顫抖。
葉瀚淵則是短暫的震驚過後，臉色鐵青地站起來，“你胡言亂語地說些什麼東西？”
半夏冷笑，“怎麼爸還以爲能把我矇在鼓裡嗎？”
她用力把手裡的東西甩了出去，不經意打翻面前那張茶几上方淑媛剛剛泡好的水，茶水浸溼了那棕色的文件袋，她的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眉梢眼角透着一股揮之不去的寒冽嘲諷。
“如果不是爸爸的私人印章，財務部會把錢轉出來？隨便挪用公司的錢是要吃牢飯的！”
葉瀚淵額角的青筋暴跳，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隨後一把抓起桌上那個浸溼以後顏色更深的文件袋，連慢慢打開心情也沒有，直接撕開之後把裡面的東西扯了出來。
白紙黑字，一點點映入眼底。
方淑媛只覺客廳裡的空氣陡然一陣稀薄，張了好幾次嘴，都沒擠出半個字來。最後使勁往自己手臂上掐了兩下，才忍着痛勉強出聲：“半夏，葉氏不但是你爺爺的心血，也是你爸爸的心血，你爸爸他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你別聽信旁人的讒言冤枉了他。”
半夏嘲弄地掃了她一眼，溫淡的毫無表情的目光卻帶着一股洞徹的犀利，讓人不由一震。
方淑媛臉色更白。
葉瀚淵把手裡的東西一點點看完，臉色越來越難看，呼吸也越來越急促，最後目呲欲裂地盯着方淑媛，沉肅的嗓音似寒冷似怒火中燒，“你來給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半夏微微眯起了眼。
“瀚淵，怎麼了？這是什麼東西？”方淑媛強裝無辜地把東西接過去，可就在她看到最上面那份文件的時候，整張臉都變了。
底下的東西她可以猜到，都是關於她當初拿着葉瀚淵的私印挪用公司款項的，可是這一份明明白白擺在眼前的卻是有關她那娛樂公司！
葉半夏怎麼可能知道？
這公司名義上根本不是她的，早就已經轉手在其他人手裡，單憑一個葉半夏，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查得到她層層掩蓋下的僞裝？
不，絕對不可能！
方淑媛臉色慘白顫顫巍巍的模樣落在客廳裡其他人的眼裡，尤其是葉瀚淵，立馬氣得狠狠給了她一巴掌，氣得眼前一陣陣的黑，“你竟敢揹着我做出這種勾當？”
“媽……”
“瀚淵，你聽我說，你聽我解釋！”
方淑媛顧不得臉頰上的疼痛和葉優然的哭喊，連忙抓住男人的手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當初公司已經面臨那樣的困境，就算我不把那筆錢抽走，也不一定能保住公司，我也是爲了我們這個家啊！你知道的，我不能眼睜睜看着葉氏破產，我要爲我們這個家的以後做打算，所以纔會留下那一部分錢，爲我們以後東山再起做準備啊！”
“東山再起？”葉瀚淵冷笑。
“是，是啊……啊……”
話音未落，葉瀚淵一個巴掌又要朝她臉上抽過去，只是被葉優然眼疾手快地死死抱住。
“爸爸，您別打了，媽媽都說了她也是爲了我們好啊，您要體諒她一番苦心啊……”
“爲了這個家？我看她根本就是爲了她自己！否則這麼長時間，連公司都已經上市了，她竟然還瞞着我這件事？如果不是半夏今天過來，她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啊！”
“不是的瀚淵，我只是想等公司走上正軌，我怕經營不善會讓你失望啊……”
半夏直挺挺地站在那裡，看着他們三個人的哭鬧喊打，冷眼旁觀，就像是在看電視裡一出家庭倫理大戲，心底深處一片冰冷死寂，除了漠然還是漠然。
失望到了極致，就不會再有任何期待。
無心站在這裡繼續做這個旁觀者，半夏紅脣冷冷地勾起，“既然爸爸不知道這件事，那好，我給你時間，希望這件事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儘快。”
……
黑色的賓利停在樓下，反射着陽光金色的光弧。
車後座上，男人靜靜地抽着煙，氤氳繚繞的煙霧瀰漫在車裡，籠罩着他英俊尊貴的臉龐，顯得愈發淡漠深邃。直到那道纖瘦身影映入視線，才緩緩掐了菸頭。
司機下車去給半夏打開後座的車門。
半夏剛坐進車裡，就被那白色的煙霧薰得輕輕嗆了一聲，莫辰衍皺皺眉，緩緩搖下那黑色的車窗，讓風吹散車裡濃濃的菸草氣息，“怎麼樣？”
半夏蹙着眉咕噥了一聲：“你怎麼抽這麼多煙，對身體不好。”然後纔回答他的問題，“證據擺在眼前，容不得他們不承認。”
莫辰衍不動聲色地淡淡瞥她一眼，“你知道，我問的是結果。”
半夏微神色頓了頓，“這件事，我父親可能事先不知道。現在上面的矛盾糾紛太厲害，我不想看到他們，所以下來了。我跟他說，讓他儘快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什麼纔是滿意的答覆？”
他步步緊逼，根本不容她有絲毫退卻——雖然半夏也沒想過退卻。
但她確實是不知道怎麼樣纔算滿意的答覆，紅脣微抿了一下，聽着汽車引擎突然發動的聲音，漂亮的眼睛裡閃過恍惚，她不確定地道：“大概……只有那間公司垮了，我纔會甘心。”
莫辰衍漫不經心地勾脣，不帶絲毫情緒，“你覺得可能？就算你父親不認可方淑媛當初抽走那筆錢的行爲，可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覺得他會把這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公司也毀掉？”
半夏微怔，閉了閉眼，“你說的對，所以呢？”
“如果你想，我可以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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