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中午,慈安宮中,皇上正和太后用膳。
一桌子精緻的餐食卻並非那麼的讓人垂涎欲滴。對於從小錦衣玉食的皇帝來說,這些尋常人家一輩子都未必有幸吃過一次的飯食,卻是再普通不過的東西。
心情懨懨的放下了筷子,拿起手邊的茶喝着。
“這些東西,皇帝可是吃膩了?”太后一臉慈祥的笑道。
皇帝道:“任何精緻的東西,日日吃進肚裡,倒也沒了那般好的滋味。宮中的一切雖奢華,卻毫無新意。”
太后若有所指道:“皇帝近日來雨露均沾,可是爲了新意?”
皇帝知道這樣的話題在太后面前是決計無法避免的,雖說皇后纔是統領後宮的人,可太后到底還是帝后的母親,身份尊貴非同一般。後宮的事,總是要過問一番的。
“那倒不是。”皇帝答道,“前朝事多,兒子實在不想這後宮再因爲這般無聊的事情搞得雞飛狗跳的。”
太后也放下了筷子,接過宮女遞上來的小手帕擦了擦嘴,“不論是爲了什麼,皇帝雨露均沾總是好的。後宮安寧了,哀家和皇后也能享些清福。”
皇帝雖然並不避諱這樣的話題,卻也從來不喜歡談論。不好弗了太后,當即扮作乖兒子狀道:“是,兒子知道。”
太后命人收了桌子,換上一壺新的雨前龍井,母子倆繼續聊天。
“雖然雨露均沾,可到底還是忽略了。這長chungong皇上想必是很久沒有去過了吧?難不成皇兒是在責怪皇后對封貴人的責罰嗎?”
皇上心中不忿,口中語氣卻平靜:“罰都罰了還有什麼怪不怪的,兒子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皇后近日身子不爽,兒子要她暫時好好歇着。”
太后自也知道這不過是皇帝推脫之言,倒也不好發
作,只是繼續道:“皇后身子不爽也好些日子了,太醫院那幫太醫也忒不中用了。”
皇帝道:“是,趕明也該擴充一下太醫院了。”
太后見皇帝故意扯遠,知其心意,也不便多說。
兩人沉默了一會子,皇帝以前朝事多爲由離開了慈安宮。
太后招來福元,道:“皇帝這是嫌我太過干涉了他啊。”
“太后也是爲了皇上好,皇上自是明白的。”
“皇帝是在怪哀家,怪皇后,他是皇帝,天下都是他的,他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他愛寵幸誰,不愛寵幸誰,都不需要別人來干涉。可是,這前朝後宮豈是你想或者不想的?哎......”
太后如此自言自語道,福元公公把頭低的更低,不敢去瞧太后的神色。
養心殿,皇帝一直在看摺子。
田公公磨墨磨了一下午,手腕都開始痠痛,卻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磨墨的同時還不忘隨時看着茶杯,幫皇帝添茶。
皇上自從慈安宮回來之後,就一直不悅。不知是中午時候淤積的怒氣,還是摺子裡面有什麼影響龍顏的東西。
知道自己不該問,不過皇上的身體,是整個皇宮的頭等大事。於是,田德還是輕輕說了一句:“皇上,不早了,該歇着了。”
皇上正在寫字的手略微顫了一顫,擡頭看了一眼田德,重又低下頭繼續批摺子:“田德,你這差事當得是越發大膽了啊!”
田德趕緊跪下道:“奴才罪該萬死,請皇上恕罪。”
皇上批完了手中的摺子,終於放下了筆,看着跪地不起的田德,笑了:“起來吧,別弄得朕像個暴君似的。”
田德謝恩站起,悄悄抹了頭上滲出的冷汗。
“皇上,該翻牌子了,敬事房已經在門外等了
好些時候了。”田德盡職的提醒。
皇帝瞅了一眼,煩躁的揮揮手:“今兒不翻牌子,讓他們退下吧。你跟着朕出去走走。”
“是。”田德揮了揮手,在殿門外跪了許久的敬事房明白的退下。“皇上需要準備轎攆嗎?”
皇帝搓了搓手:“不用了,今兒個睡不着,就你陪朕隨便走走。”
“是,奴才遵命。”
天已經黑盡了,皇帝自顧走進了御花園的花叢中,晚間的花露打溼了龍袍也不在意,反倒有一種純粹的心安。
御花園內處處百花爭豔,田公公走在皇上的身側。皇上揹着手,目光落到了遠方,像在思索着什麼,他的雙眸深邃透亮,在日光的折射下看不清思緒,只流轉着淡淡的憂愁。
“田公公。”皇上輕聲道,“你瞧瞧,就連身在御花園中的花朵,都逃不過爭芳鬥豔的命運,這個塵世間,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就連花花草草也不例外。”
田公公聽得出這話中有話,急忙道,“皇上說的極是,這是萬物生長的規律。”
“是啊,萬物的規律!”皇上輕聲嘆氣道道。
田公公急忙福了福身,“皇上要是覺得累了,就回去歇着吧!”
“朕……”皇上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美妙的音樂,皇上屏息一聽,樂聲悠揚,笑聲爽朗開懷,即使隔了這麼遠,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羣人發自內心的自由和快樂。
田公公見皇上一動不動,看了看宮殿上方的牌匾,輕聲道,“皇上,這是重華宮,溫嬪小主的寢宮。”
“重華宮......原來是溫嬪啊......”皇上若有所思地念叨着這幾個字。
一抹嬌小活潑的身影浮現在腦海裡,還有那個總是靜靜地立在溫嬪身後的冷漠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