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都是好消息,邊疆各處捷報頻傳,恭親王父子沙場勇悍,將敵人殺的落荒而逃。皇上本想借着晚上得空將這樣的好消息去告訴真妃,想了想卻還是打算等到來日恭親王父子班師回朝之時再給她一個驚喜的好。
然而,誰都不曾發覺,昔日天真美好的真妃,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學會了憂愁,整日心事重重。
發生的事情,已經無力改變,而未曾發生的事情,也不是能夠預知的。
素雅和錦茜變着法的討着真妃的歡心,想讓她真正開心起來。但無論真妃笑的多麼開心,她們還是清楚,那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已經成長了一些。
就像是正在生長中的小樹,雖然不需要人時刻看護,卻也抵不住些微的風雨。稍微狂暴一些,都可能使它連根拔起。而它自己,還並未成長到懂得努力的深深紮根的汲取營養的地步。
素雅與錦茜,不無擔心。
興禹七年十月二十八日,歷經數月征戰沙場的恭親王和連貝勒終於凱旋而歸。皇上大悅,舉行閤家歡宴,攜衆妃嬪一同爲恭親王府慶祝。
閤家歡宴,皇上坐主位,右邊是皇后,左邊是太后。真妃,坐在皇后之下的第一個位置,受寵程度可見一斑。
“我興禹王朝凱旋而歸,恭親王父子沙場英勇,朕深感欣慰。”皇上朗聲說着,隨即拿起滿滿兩杯酒,親自走到恭親王身前,遞了一杯過去,“朕,和恭親王滿飲此杯,感謝恭親王爲朕,驅逐蠻夷,護衛河山!”
這可謂是給了極大的面子,從未有哪個親王享受過皇上親自端酒碰杯的。
恭親王恭謹的接過,謝恩之後仰頭一口灌下。卻立即聽到一個清晰“哼”,衆人下意識的轉頭去尋找,只見敦親王臉色不善的看着恭親王。
兩位親王無論是哪位都不是好得罪的,除了皇上,全都轉過頭不敢多話。
恭親王卻極不給面子的故意問道:“敦親王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敦親王故意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難道恭親王連本王打個噴嚏都要管?怕是你還管不到吧……”
礙於皇上面前,誰都不好發作,恭親王輕輕一笑,自己拿着酒壺去了敦親王案前,親自爲敦親王倒了杯酒,執起酒杯,恭敬道:“本王以這杯酒,向敦親王賠罪如何?”
敦親王不接杯子,冷冷的反問:“爲何要向本王賠罪?恭親王未免太過小人之心了。”
恭親王也不收回手,仍是舉着杯子道:“本王沙場凱旋而歸,皇上親自斟酒,真妃有孕,寵冠六宮,恭
親王府此刻風頭正盛,敦親王心裡難免不舒服,這些想必皇上也是能理解的。本王親自向敦親王斟酒賠罪,還請敦親王,不要介懷。”
一番話說的是字正腔圓,一點也看不出賠罪的樣子,反倒是炫耀的成分居多。
皇上臉色不善,敦親王冷着臉接過酒一飲而盡。
而一旁的燕妃與麗妃在聽到“真妃有孕,寵冠六宮”的時候,就望向真妃,面色不善。她二人是敦親王義女,入宮五年,也才熬到妃位。而如今,這小小的真妃,還不到十五歲,卻已經身居妃位,且懷有龍裔,這讓她們怎麼能甘心!
真妃感到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她身上,心裡恐懼不已。在桌子下悄悄拉了素雅的手。
素雅也十分不明白,王爺向來不是喜歡挑弄是非的人,緣何今日非要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故意給敦親王難堪,處處挑釁?莫說皇上已經有了心思,單就其他妃嬪而言,這不是故意將真妃也推到了風口浪尖麼?
連貝勒卻悄悄看了素雅一眼,眼神複雜,素雅瞧不出那其中的波濤。
皇上對於兩位王爺的明爭暗鬥皺眉不已,一個是一直以來戰功赫赫的敦親王,另一個是剛剛打敗蠻夷大勝歸朝的恭親王。兩位王爺都是武將,再加上女兒身居妃位,在朝中一直是針鋒相對,厚此薄彼。
“今日是朕的閤家歡宴,敦親王是朕的親兄弟,恭親王是先帝賜姓的親王,兩位都是朕的親兄弟,朕,自然是一視同仁。兩位皇弟滿飲了此杯,所有不快就都過去,既是閤家歡宴,那便一家人都要歡樂。恭親王不妨叫出你這王府裡最好的歌女舞女,讓朕也開開眼。”
皇上兩邊不得罪的態度自是清楚明白,兩人也不敢繼續下去,當即各自回了座。皇上也回到中間的主位坐下。
恭親王道:“本王府中有金悅銀悅,金陵銀陵四位,歌舞都不錯。只是,最厲害的,還真當屬陪着真妃一同進宮的舒答應。”
皇上來了興致,看向素雅問道:“朕還從不知道,你歌舞出衆。”
素雅出列,跪在皇上面前,低下頭道:“宮中怎敢放肆,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微笑看着素雅:“你,何罪之有?既是恭親王推崇你,朕道還想問問,你都會作何舞?”
素雅正欲隨便找幾個舞種作答,此刻在場衆人身份都是非同尋常,恭親王府已經太過顯眼,素雅不想更加招目光。
可不想還未開口,恭親王便搶着答道:“啓稟皇上,素雅幾乎無所不能跳。當然,最厲害的,還是那般‘胡旋舞’了。”
皇上饒有興致道:“哦?你還能作胡旋舞?”
胡旋舞節拍鮮明奔騰歡快,多旋轉蹬踏,故名胡旋。伴奏音樂以打擊樂爲主,與它快速的節奏、剛勁的風格相適應的。
素雅心底一沉,自是知道自家王爺是什麼意思。不敢隱瞞,輕輕答道:“是,奴婢可作,只是......”
還沒有待素雅說完,皇上便擊掌而笑:“好,好!真沒想到素雅還有這般能耐,你便去吧,換了衣服,來跳那胡旋舞給大家助助興。”
素雅輕聲道“是”,趕緊退下。
金悅四人早已接到恭親王的暗示,退出宴席在一旁等着,見素雅出來趕緊帶她去換衣服。
回到原先自己的房間,素雅長長呼出一口氣,“看來,王爺是鐵了心要推着她走了。”
金悅奇怪道:“小主的舞姿向來了得,定能叫皇上王爺們看的目不轉睛,何必如此緊張?”
素雅不予作答。自己心中的隱秘心思,她們又怎麼能夠知道呢。
“換衣服吧,你們待會,幫我彈奏和伴唱。”
恭親王早暗中吩咐了四人一切聽素雅安排,四人當即應是,都紛紛開始換衣服。
場地中間有爲歌舞助興留出的大片空位,素雅在前,其他四女緊隨其後。
皇上擺手,五人各自散開,琴,笛,簫,琵琶,四種樂器奏出天籟,四人相處的久,自然也是默契非常。金悅一邊彈琴,一邊開唱。
粉紅,淺綠,天藍,淡紫,四種顏色的包圍圈中,素雅的水紅色舞衣隨着舞姿蹁躚而動,長長的髮絲在風中凌亂飛舞,一雙銀色的眼眸如月下一河瀲灩的水,清泠而深邃,眉間的那個胎記此刻更加襯托着素雅的傲然之氣,她如這胡旋舞一樣是剛勁堅強的象徵。
白居易的《胡旋女》說的便是這般的美,“胡旋女,胡旋女,心應弦,手應鼓。弦鼓一聲雙袖舉,迴雪飄搖轉蓬舞。左旋右轉不知疲,千匝萬周無已時。人間物類無可比,奔車輪緩旋風遲。”
一旁的敦親王感慨道:“舒答應的舞姿甚佳,只是恭親王這番打造卻是因爲......”
話雖未說完,意思卻是明瞭,敦親王說話的聲音一心觀舞的皇上卻是沒有見到。
恭親王看着素雅,面色不善道:“敦親王此言差矣,舒答應先前不過是真妃娘娘的陪嫁,並未想到會得聖上垂憐。”
敦親王笑道:“本王不過抒發感慨罷了,恭親王何必生氣?”
恭親王不予理會,看着素雅的目光復雜萬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