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溫嬪早早地洗漱完畢,便坐在西間吃茶,只留了素雅和李錦茜在一邊侍奉着。
“小主,趙貴人和閆貴人給小主請安來了。”簾外錢多祿躬着腰回道。
溫嬪瞧了一眼身邊的二人,忙咯咯笑道:“快請進來!我一個人可要悶壞了。”
剛說完便有兩個打扮俏麗的可人兒由着下人掀開珠簾進門來了。
溫嬪只是眼含笑意扭頭看着。
“貴人閆氏參見溫嬪。”首先行禮的閆氏倒是個低眉順目樣子,很懂禮數。
先進門的趙貴人看見正盤腿坐在軟炕上的溫嬪似乎有一絲詫異,眼角向上一飛,到底也福下身朗聲道:“貴人趙氏參見溫嬪。”
溫嬪倒是毫無察覺一般,自顧笑着道:“快些坐下。姐姐們可算來了,我一個人無聊的緊。”
也許是沒料到新進的主位竟然是一個稚氣小孩子,兩個人一左一右坐着,倒都沒了主意。
溫嬪見兩人都不說話,一手揀了一塊海棠桂花糕進嘴裡,一手端起盤子含糊道:“這是昨天我皇帝叔叔賞的,雖然不比素雅做的桂花酥,可也是頂好吃的,你們嚐嚐。”
閆貴人一時不知進退,倒是趙貴人一甩絹帕,眉眼中含了一抹笑意,道:“多謝溫嬪,不過我素來不愛吃甜食,既是皇上賞的,妹妹還是留着自己吃罷。”
溫嬪不覺有何不妥,只收回盤子自己又吃了一塊,默默道:“這天下竟還有人不愛吃甜食的。”
閆貴人見溫嬪小孩般的天真模樣,不禁覺得可愛,也沒那麼拘束了,銜了笑意輕輕道:“沒想到妹妹喜愛甜食,我素日裡總愛做些藕粉桂花糖糕,栗子抹茶糕還有珍珠水晶糖,妹妹若不嫌棄,我便讓迎春送些過來。”
溫嬪聽着果然歡喜,只是一旁的趙榕輕蔑地一笑。“閆貴人真是愈發會獻殷勤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父親是個御廚,你這個好女兒也盡得真傳他真傳一般。溫嬪是恭親王府的郡主,什麼好東西沒吃過!”
這般羞辱,閆貴人早就臉頰飛紅,不知如何應對。“我……我沒有別的意思……”
本同爲貴人,平起平坐,可這個趙貴人的盛氣卻似乎遠遠在閆貴人之上,素雅心下一驚,這個趙貴人想來身世並不一般。
溫嬪咯咯笑起來。“趙姐姐定是嫉妒閆姐姐的父親是御廚,自己沒有這樣好
的口福,所以說的氣話罷!心瑤也是,自己親人做的美食定是最好的!改天我得跟閆姐姐好好學學纔是!”
衆人泯然一笑,除了面紅耳赤的趙榕,內心無不歎服。
趙貴人回頭怒瞪一眼身後的侍婢,她便立刻領會,上前輕聲道:“小主近日體虛,太醫院的藥早已經送來了,時間長了奴婢怕傷了藥性。”
趙貴人眉眼一橫。“我近日身子不爽,先回去服藥了,改日再來找妹妹。”
溫嬪看也不看她,只專注手中的桂花糕,揮手道:“你去罷!好生保重身體。”
趙貴人瞪了一眼一言不發的閆貴人,便有侍婢扶了出去了。
閆貴人見她離開了,方展了笑容。“多謝妹妹替我解圍,不然怕又免不了她一頓羞辱了。”
溫嬪鼓着嘴,憤憤道:“你們同是貴人,你何苦這樣怕着她!看你也白受了她不少委屈了。心瑤雖不懂事,起碼還知道禮數二字!”
閆景柏聞言早已溼了眼角,溫嬪看她這樣心中對趙榕的厭惡又添了幾分。“她出身名門,父親是從一品督察院左督御史,在前朝頗爲得力,而我的父親只是小小御廚,無甚官階,她自然是要看輕我的。”
溫嬪聞此早已怒氣騰騰。“太過荒謬!那我阿瑪是恭親王,現皇帝是我叔叔,那我豈不是得去好好羞辱她一番才合她意?”說罷已下了軟炕掀了珠簾。
衆人都驚慌起來,素雅忙攔住溫嬪的去路。“小主息怒!小主方纔還說趙貴人不懂禮數,若此時過去羞辱她一番,豈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趙貴人也忙勸道:“原是我失禮了,本不該對妹妹說這些,還請妹妹息怒,不要爲我平白在宮中樹敵。”
溫嬪聽來覺得有理,便又回去坐了。
兩人又各自聊了許多,溫嬪小孩子心性,早已將不開心的事情拋之腦後,兩個人聊的頗爲投機,等拉着閆貴人陪自己用完了晚膳才願意放了她回去。
“貴人體弱,夜來風大,披件衣裳再回去吧。”素雅將手中的衣裳遞到迎春的手中,又囑咐好生送了閆貴人回去。
服侍了溫嬪睡下,素雅等一羣下人才得空吃上一口飯,錢多祿這個話嘮子早已耐不住性子,捧着碗踱到了素雅她們那一桌,長長嘆了口氣。
“好端端的你嘆什麼氣啊,沒得晦氣!”李錦茜皺着眉頭
。“有什麼話就直說!”
錢多祿聞言忙喜笑顏開地擱下飯碗。“咱們小主是童言無忌,可這趙貴人倒不這樣想,今兒個我瞧她從咱們小主屋裡出來,那臉都氣得鐵青了!”
素雅自顧吃着,也不擡頭,只說道:“這個自然,她囂張慣了,咱們小主無論身份還是家世都是她遠遠不及的,她今日又發現討好不得反惹得不痛快,心裡自然是不痛快的。”
錢多祿大腿一拍,臉上的肉也隨之晃了晃,看起來滑稽得很,只聽他道:“素雅姐姐如何知道那個趙貴人想要討好我們小主,難不成你也和我一樣,在一旁偷偷看着?”
素雅看一眼錦茜,她也正對着自己淺淺一笑,便知她也是懂得各種要理的,於是不緊不慢道:“那個趙貴人是什麼人,前朝從一品大人的千金,又是那樣的性子,我們小主位份比她高,家世也比她好,她自然想要巴結着討些好了。她定是以爲我們小主本就該與她一伍,閆貴人小門小戶入不得小主法眼,所以纔會毫不顧忌地當着我們小主的面羞辱她爹是沒有官階的御廚,卻沒料想被我們小主駁了回去,討好不得反丟了面子,必然氣得臉色鐵青了。”
錦茜微微一笑。“小主確實聰慧,只幾句話便駁的趙貴人啞口無言。”
錢多祿卻皺着眉頭。“我偷偷瞧見那個趙貴人回去發了老大的脾氣,還砸了原本準備送給咱們小主的玉觀音雕像,你們說好歹這趙貴人的父親在前朝也是有些臉面的人,何苦爲了閆貴人得罪了她。”
素雅也不看他,口中只道:“聽你這麼說,如若哪天趙貴人看你不順眼,我們小主也該斬了你免得罪了人家趙貴人才對!”
錢多祿許是聽出素雅的意思,便不再多話。在宮裡當差的人,誰的父母不是無官無爵的普通人,可這差事當久了,有些人難免會沾染一些踩低拜高的品性,素雅不願溫嬪身邊留着一羣這樣的人,以後難保不會有門庭冷落的時候,她不想溫嬪到時候還要受自己宮裡人的白眼。
素雅見他似有所覺悟,忙又說道:“我們小主從不會岢責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既然進了這個宮,就要守好這個宮的本分,上下一心,以後自然有我們的好處。”
衆人連連應了“是”,錦茜拍了拍錢多祿,道:“吃完了就別愣着了,快安排人去守夜罷。”
錢多祿忙應着譴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