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看着沐皇貴妃那嘲笑，心情莫名的平靜了下來。
皇上拍了拍沐皇貴妃的背權當安慰，隨後便輕輕推開了，斂起了所有的溫柔平和，面無表情的看着素雅。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這人的心，從來都不在他的身上。
自從那日在窗外聽到素雅的真心以來，他不知反覆猶豫了多少次，不知究竟應該將這人怎麼辦纔好。
他愛重她，所以不想輕易毀了他，可同樣因着愛重，更不想輕易放手，讓她離開自己，和別人在一起。
他很清楚自己不過是利用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強行把她留在身邊罷了，他也清楚素雅心中的不願。
然而這些日子以來，他用自己所能想到的任何方法保護她，縱容她。他原以爲這般行爲看在素雅眼裡，即便不能感動非常，至少也會讓她的心有所動容。
他從不期待素雅能有多愛他，他只是希望能讓她按照自己的意願平安一世。
但他卻從未想到，這人竟是如此狠心！能做到這般地步，她該有多麼不想要這個孩子，該有多麼恨他！
現下，皇帝自是看得出來素雅眼中的絕望，然而他又何嘗不是呢？
“你就……那般恨朕麼……”
皇上喃喃，衆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疑惑不已。
柳淑儀卻很清楚皇上的意思，素雅對敬王的感情，她很清楚。然而她更清楚的是，素雅對皇上，同樣有着感情。
同時報復兩個自己所恨的人，是極爲痛快的。大公主出嫁，她再沒了寄託，對於這兩個直接導致了這般結果的人，她痛恨不已。
素雅自是不會忽略了她目中的仇視之意，只能在心裡無奈苦笑。這一步本是她所不願的，然而命運卻讓她無從選擇。她知道柳淑儀心中的痛，也明白大公主對她來說意味着什麼。她只是覺得悲哀罷了。
皇上蹲在素雅面前，用手擡起了她的臉，冷聲問道：“你……真的那般恨朕麼？”
素雅心中悵然，既已做了決
定，又何必問這般不着邊際的問題？難道此番羞辱，還不夠麼？
念及此處，素雅微微翹起了嘴角，冷然道：“我哪裡敢恨皇上呢？沒能照顧好自己的孩子，是我的錯，皇上要殺要剮，我也只能認了。事已至此，又何必繼續作踐我呢？我已然身心俱疲，還請皇上放過我吧……”
“口口聲聲自稱‘我’，舒貴人好似一直都沒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素雅被迫直視着皇上，那眼底的憂愁她自是看到了，然而此刻，她卻極盡全力的想要忽略。
“那要自稱什麼？奴婢麼？也是，如今不過戴罪之身，自稱奴婢也是應當。”素雅不能低頭，便乾脆將視線放低，看着皇上胸前明黃色的龍，“那，皇上可以放開奴婢了麼？”
皇上緩緩起身，怒極反笑，冷冷道：“罷了，既如此地恨朕，那就不要再見，廢黜舒貴人封號，賜原名，舒紫雅，去除臉上的胎記，打入冷宮。”
素雅跪在地上，將一字一句聽進耳裡，一言不發。
衆人皆是譁然，素雅臉上的胎記竟是作假的麼？
皇后更甚，想起那日在長chungong，她使喚丫鬟用力去擦那個胎記，都未能顯露分毫，卻不知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沒了胎記的素雅，便連影子都不是了。
素雅還記得這是沐皇貴妃曾經告訴她的，只是她一直覺得，這影子，不做也罷。她從來不是誰的替身或者影子，她一直都只是舒紫雅罷了。素雅這名字叫多了，彷彿帶上了某種不屬於自己的臉譜一般，雖無大礙，卻也並不舒服。
“多謝皇上，奴婢到底還是叫回了原名更好一些。”
素雅的淡漠看在皇上眼裡卻不遑是挑釁，心中怒火更勝，表現在臉上卻是更加淡漠起來，“你既喜歡，以後便一直叫着吧。此後不需要再費心去畫臉上的胎記，該是省了許多事。”
素雅道：“是，摘掉了玫瑰，纔是真正的舒紫雅，奴婢從來就只是舒紫雅。”
言外之意，皇上自
是聽得明白。
聽到素雅要被趕去冷宮，晴貴人反而鬆了口氣。皇上不捨得殺素雅，那便還有機會。更何況，去冷宮對素雅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如今這般，明顯就是有人蓄意的陷害。只是皇上正在生氣，自是沒心思去細想。先去冷宮待一段日子，卻是極好的。
至少，那些害她的人，會因着皇上的處罰而收斂一些，而皇上，也有了鎮定下來細想的時間。
錦茜抱住素雅，將她扶好了坐在牀上，尋了披肩出來給她繫上。
素雅收回了目光，仔細看着錦茜的動作，連怕癢都忘記了。
方纔還緊張的扶着自己的男人，如今只是冷漠的將她趕去冷宮，竟連這其中的細節都不去想，素雅只能嘆氣。
許是自己期待的太多，纔會導致如今這般，失望巨大。
死，果然是唯一的解脫。
素雅不禁去想，若是方纔生孩子的時候，她放棄了，如今又會是怎樣一般局面？皇上又會不會因着她母子俱損而傷心痛苦，命人徹查此事，給她一個公平？
錦茜繫好了結，將素雅扶起，跪在皇上面前道別。
然而素雅繃直了身子，無論錦茜如何暗示，都不爲所動。
現下，這裡還有值得她跪的人麼？
或許只有死亡，纔是所有人最後的，唯一的公平。
眼睛一一掃過衆妃嬪，最終對一直真正關心她，擔心她的馨嬪和晴貴人微微一笑，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
素雅身子虛弱，腳下不穩踉蹌了下，卻不等錦茜說什麼，便直言道：“這屋子裡血氣太重，讓人眩暈。”
錦茜咬咬嘴脣，那細微的血跡仍在，“小主既覺得眩暈，便靠在奴婢身上吧，奴婢會穩穩當當的扶好小主的。”
素雅笑道：“我哪裡還是什麼小主，入了冷宮，我也不過奴婢身罷了。”
皇上看着那倔強的背影，怒意勃發。已然是被打入冷宮的人了，真不知這股子傲勁到底哪裡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