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冬寒淡淡一笑,搖了搖頭。垂首從包裡取出眼鏡,雙手遞了過去:
“這個給您,我就不進去了!”
沐易臣還在門口等她,那位大少爺的耐心不怎麼好,她可不敢讓他久候。
“你急急忙忙趕來,要是不坐下喝杯水,休息一會兒,讓我心裡怎麼過意得去!而且,咱們公司的老客戶在這兒,過來打個招呼,也是應該的。”
徐捷一邊接過眼鏡,一邊對趙冬寒使了個眼色,壓低嗓音,說了兩句話:
“這個客戶有些難纏,我脫不了身,又不能得罪。多個人在,他不敢造次,我也放心些。”
聽到此話,趙冬寒不再推脫,點了點頭。
趙冬寒從骨子裡,最看不起欺負女孩兒的男人。別說是同一個公司的頂頭上司了,即便在路上遇到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兒,被男人糾纏向她求助了,她也會出手幫忙的。
至於沐易臣,只好讓他多等一會兒了。她會盡快將事情解決完,然後把徐捷一起帶走。
基於這種考慮,趙冬寒跟在徐捷身後,走進了包房內。
沙發上,躺靠一個三十歲上下的清瘦男人。長得賊眉鼠眼,眼神飄忽不定,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
當看到徐捷身後的趙冬寒之後,男人微微挺了挺身體。細小的眼中立即散發出了猥瑣的光芒,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一張口有些公鴨嗓:
“喲呵,又來了一位美女!徐經理,快給介紹一下。”
徐捷點點頭,爲他們作了介紹:
“這是我們後勤部的員工,趙冬寒。小趙,這位是我們公司的老客戶,李總。”
“李總,您好。”
趙冬寒輕聲打了個招呼,語調矜持而疏淡。之後,就低調地垂眸站在徐捷身後,再不發一言。
“徐經理,我發現你們公司,整體顏值都很高啊!”
李總兩頰微紅,說起話來,迎面噴出濃郁的酒氣,想必方纔是沒少喝。
趙冬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依舊沉默着。
“多謝李總誇讚,過獎了。”
徐捷一面說,一面將眼鏡放在了李總身旁的玻璃茶几上:
“這是您的眼鏡,請收好。時候不早了,我和小趙就先告辭了。”
說罷,就打算拉着趙冬寒離開。
“等等!”李總掃了一眼桌上的眼鏡,阻止了她們,“相請不如偶遇。今天難得在這兒碰上,二位至少也應該坐下來,喝一杯再走纔對。”
“剛纔我已經說過了,我從小就對酒精過敏。飲酒之後會四肢無力,甚至有可能昏厥,所以只好以茶代酒了。
李總,願您身體健康,我先乾爲敬!”
徐捷端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到了一杯,剛要端起,就被李總一把抓住了手腕。
李總冷冷一笑,似乎十分不滿:
“茶是茶,酒是酒,這兩者代表的意義不同,怎麼能代替呢?
品茶,是午後與三五老友小聚時,做的風雅之事;而飲酒,是生意場上,抑或是久逢知己之時,溝通感情用的。
有句話說得好,‘茶越飲越淡,酒越喝越濃’。
今天這個場合,喝酒纔是最合適的。
徐經理,你是不善飲酒啊,還是覺得我們公司的規模不如趙氏大,因此看不起我這個人,不想交我這個朋友呢?”
“李總別誤會,您就是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那麼想啊!您一直很關照我們公司,我個人也是對您既敬仰又尊重的。
您可千萬別因爲這點兒小事,就影響了兩家公司的友誼。”
徐捷輕輕掙了一下,不想對方手勁兒很大,她沒能掙開。
由於上司在這兒,沒有她一個員工僭越說話的份兒,因此趙冬寒一直沒出聲。可現在一看,這個李總都動上手了,便向前跨了一步,不着痕跡地將徐捷拉到了身後。瞧見徐捷擺脫了男人的鹹豬手,趙冬寒才放下心。
她脣角輕扯,微微一笑,沒有理會李總,而是轉過頭對徐捷說:
“經理,在來的路上,我接到公司的電話,說請您立刻回去一趟,有急事需要您處理。”
“哦,好。”
徐捷明白,這多半是趙冬寒帶她離開的一個藉口,便順坡下驢地點點頭,對李總歉意地賠笑道:
“不好意思,公司有急事找我,我得走了。”
啪!
李總聞聽此言,將一個空杯狠狠地往茶几一撂,臉色陰沉,十分不悅。抄起酒瓶,往杯中倒了半杯啤酒。打了個飽嗝,口齒有些不清晰地說:
“我也不爲難你,這裡有半杯啤酒,不多。
今天,徐經理要是把這酒喝了,我就什麼話都不講了;可要是再推諉,我就當你們不給我李某人面子。那麼以後和貴公司,也就不必合作了。反正,我們的公司小,高攀不起你們大公司!”
“好,我喝就是了。”
徐捷輕聲嘆了口氣,準備彎腰去拿杯子,趙冬寒伸手就將她攔住了:
“經理,您的身體……”
徐捷苦笑着搖了搖頭,看向李總:“我是真的喝酒過敏,不過難得今天李總盛情邀請,我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而後側過頭,低聲對趙冬寒說:“萬一我暈過去了,麻煩你送我去醫院。”
趙冬寒秀眉鎖緊,沒有收回攔在她身前的手,側頭和李總商量:
“無論喝的是茶還是酒,最終目的都是爲了增進感情。既然感情最重要,那麼杯子裡裝的是什麼,又有什麼關係呢?
徐經理的身體,着實不方便喝酒。您既然想交她這個朋友,又怎麼忍心令您的好友爲難呢?”
李總撩起眼皮,望了趙冬寒一眼,仰面大笑:
“看不出,原來趙小姐這麼伶牙俐齒。不過,朋友有遠近,親戚有厚薄。我不過是想測試一下,她和我交朋友的誠意有多深而已。說爲難,就有些言重了吧?
如果你實在擔心她,要不,你替她喝?”
趙冬寒回頭瞥了一眼徐捷,徐捷微微搖頭,示意她不必這麼做。
趙冬寒沉默了一下,這個男人一會兒朋友,一會兒生意的,邏輯思維混亂而任性,明顯是喝高了。跟他講道理,是很難講得通了。
徐捷喝酒過敏,聽上去好像挺嚴重的。這杯酒,必然不能讓徐捷喝。
只猶豫了幾秒鐘,她就做出了決定。將柔弱無骨的素手伸向酒杯,穩穩地端起來,放在了脣邊。
很快,小小的酒杯就見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