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尾男子還在繼續說:“我其實不是醫生……”
他還沒說說完,就被之前出聲的圓臉女孩激動地打斷:“可是我之前在香港機場值機的時候分明就聽到你朋友叫你鍾醫生啊。”她的聲音因爲情緒的激動微微有些高昂,引來周圍一干乘客好奇的視線,只是再多的視線也掩蓋不了她內心的失望:沒想到這個帥哥長得這麼好,醫德卻不怎麼滴!醫生不是應該講究仁心仁術嗎?
這時,Nick真是跟她心有慼慼焉,心想着:人品這麼差的人,樑微安應該是看不上的。
他忍不住朝樑微安看去,卻發現她眼中居然沒有一絲厭惡,她的視線在那個男子的背影上停駐了一秒後,突然站起身來對他說:“麻煩讓一下好嗎?”
Nick不甘願地起身,同時聽到那個醫生男的聲音從前方再次傳來:“小姐,你真的誤會了。嚴格說來,我真的不是醫生,我是心理治療師,中文裡面常常還有另一個叫法,就是心理醫生。所以我恐怕是幫不上什麼忙。”
啊?!圓臉女孩完全沒想到是這麼一個結局,驚訝地張大了嘴,隨即她感受到周圍乘客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不由大窘。這回,真是糗大了!
幸好這時,空中小姐適時地給她解了圍,擴音器裡傳來了最新消息:“謝謝各位乘客的合作,商務艙有一位醫生已經前往搶救,昏倒的乘客情況已暫時穩定。請各位乘客繼續休息……”
播報結束的時候,圓臉女孩的情緒也調整了過來,不好意思地對着馬尾男一笑:“抱歉,是我搞錯了。”
“Never—Mind!”幸好對方也顯然是一位紳士,輕描淡寫地就帶過了這個小小的誤會。
這時,樑微安已經走到過道之中,站在圓臉女孩的右後方小聲地輕快地叫了一聲:“Daniel!”
站在女孩左邊的男人緩緩地轉過頭來,湛清的視線準確地落在她的臉龐上,有些不敢置信地叫道:“Anne?!”
那是一個很好看很斯文的男人。西裝裡面沒有打領帶,雪白的襯衣領子如蝶翅般翻出領口優雅舒展着。他的頭髮烏黑柔軟,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狹長深邃,挺直的鼻樑,柔和的嘴角。
從外表看,他是一個極斯文的人,但舉止間卻極爲率性,溫和的瞳眸深處透露着一股極其強悍的意志力,更有一種讓人心境平和的力量。
樑微安還記得當初這雙眼睛是怎麼引導她走出了陰霾……她不由地微微一笑,脫口而出:“你怎麼會在這?”
“你怎麼會在這?”對方的聲音正好和她的重疊在了一起。
兩人不由愣了一下,大笑出聲。
跟着,Daniel先開口說:“我去香港參加一個交流會,正要回巴黎。你不是說要放一個月大假嗎?”
“我是想啊,可是Eric這傢伙不讓啊,你不知道,他啊竟然大老遠追到我家去了。”樑微安無奈地聳了聳肩,攤攤手,“結局你也看到了,我在這裡了。”
Daniel和Eric也是老朋友了,驚訝地揚了揚眉頭,“Eric也在飛機上?”
樑微安搖了搖頭,“Eric坐昨天的飛機先回去了。”
Nick跟着樑微安走了過來,見兩人不僅相談甚幻好像還很熟的樣子,心裡不由越發不是滋味。這種被人排擠在外的感覺實在是太不爽了!
他握了握拳,大步地越過樑微安走到她的右前方,笑眯眯地說道:“樑微安,這位是你的朋友嗎?不介紹一下嗎?”
等他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視線已經從樑微安轉移到Daniel身上,雖然從頭到尾一直在微笑,但眼神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對着Daniel投射過去的視線充滿了挑釁,看得被夾在中間的圓臉女孩尷尬之餘好生激動,以爲下一刻就能看到兩個男人視線的交集處迸射出劈里啪啦的火花。
只可惜她和Nick都要失望了。
Daniel表現得很淡定,悠然自得,也不知道是神經太粗完全沒感受到Nick的敵意,還是他根本就沒把對手放在心上。他微笑地伸出了右手,自我介紹道:“我是Daniel—Chung,中文名是鍾啓聖,大家都叫我Daniel。”
Nick也伸出了右手,兩隻大手交疊之際,道:“你好,我是Nick—Lam!”
樑微安在心裡吐槽:沒人要你自我介紹的,現在既然都報好名字了,那林(林=Lam)先生您總可以走人了吧。
誰也沒想到的是跟着尖叫起來的是交在兩人中間的圓臉少女,“啊!你是Nick—Lam!”她很激動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差一點就撞到了兩個男人交握的雙手,“那個名模Nick—Lam!”
她說着,已經激動地去隨身的包包裡掏東西,幾乎語無倫次,“你可以跟我一起照張相嗎?然後再給我籤個名……等一下,我找一下筆,還有相機……”
樑微安見她活生生一個見到偶像的激動小粉絲模樣,心裡有些無語。她正考慮是不是乾脆拉Daniel換一個安靜點的地方敘舊,但話沒出口,她就靈光一閃地想到了另一個主意:其實有更簡單的方法不是嗎?
她嘴角微揚,露出狡黠的笑容,突然低頭笑容可掬地把臉湊到那個圓臉少女跟前,道:“這位小姐,Take—it—easy!其實我有一個更好的提議,不知道你有興趣嗎?”
圓臉女孩一手拿着剛找到的水筆擡起頭來,眨了眨大眼,好奇地問:“什麼提議?”
樑微安臉上的笑容更大,道:“小姐,介意我跟你在接下來的旅程中換一下座位嗎?”
圓臉女孩又眨了眨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換一下位子的意思豈不是說她可以在接下來的旅程中和當紅的超級模特Nick—Lam相鄰而坐?
哇?!她不會是做夢吧?女孩一個激動下,下意識地捏了自己的臉頰一把,痛的,很好,她沒有做夢。
她大力地點頭應允:“好啊好啊。”
她可愛的舉動讓樑微安和鍾啓聖都笑意盈盈,可是在場另一位當事人Nick—Lam卻有些不滿。
一想到接下來的將近十個小時,樑微安要和這個該死的馬尾男坐在一起,而他卻要悽慘地和這隻小麻雀一起度過,他就覺得自己好像是被黴神附身了一樣!
他怕再不說點什麼,事情就要成定局,於是沒有細想地脫口而出:“樑微安,你應該問我纔對吧?我的登機牌明明確確地顯示這個座位是我的。”
樑微安差點就要笑出來了,覺得老天爺真是太公平了,給了這廝完美的外在,卻忘了往裡面充實點什麼。要不是她多年的教養不允許她太刻薄,她真的要笑出來了。
她故意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說:“也是,這位小姐的座位應該在我的旁邊呢,我差點忘了。那就麻煩這位小姐你和我的朋友Daniel換一下座位好嗎?”
圓臉女孩有些嘆息有些失望地看了Nick—Lam完美的臉蛋一眼,心想:反正她又不是要跟他結婚……她又點了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說:“No—Problem!”
眼看着樑微安和鍾啓聖談笑風生地朝樑微安的座位那邊走去,Nick—Lam真是鬱悶地想自殺了:爲什麼每次在她面前,他總是表現得像一個傻瓜!明明他是名校碩士畢業,明明他的教授對他的聰明讚不絕口……
他憤怒地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引來的卻是他的新鄰居“好意”的安慰聲:“我聽說,越打頭只會越笨的。”
這時,可憐的Nick—Lam幾乎想像一頭孤獨的狼一般仰天長嘯了。
Wooooo!
※※※
班機在第二天的清晨抵達了巴黎的戴高樂國際機場。
樑微安和鍾啓聖一邊說話一邊推着機場提供的手推行李車走出出口。旅行雖然有點累,但樑微安心情還是挺愉快的。那個Nick—Lam後來再也沒來尋過什麼事,下了飛機以後,貌似也各走各的路了。
擡眼看去,前方的欄杆之外圍着一層又一層前來接機的陌生人。看着重逢的戀人們、親人們、友人們熱情相擁,樑微安的心情一下子被感染了。
不同於她的家,這是一個熱情的城市,身處其中,你會不知不覺被感染。她常常有種感覺,在這裡,不止是容貌,她連性格也變成了另一個人。
呼——,樑微安不由深吸一口巴黎的空氣,告訴自己要耐心:Eric那傢伙沒出現是正常的,這傢伙不遲到纔怪呢!
“Daniel,……”她正打算提議是不是他們先走算了,沒想到幾乎同時,領個優美甜膩的女音和她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叫的也是:“Daniel。”
樑微安直覺地循聲看去,只見前方十來米外一個穿着藍色連衣裙的女孩正奮力在欄杆外對着他們,不,應該說是鍾啓聖,奮力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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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現實裡,我跟法國人合作後的感想是,不喜歡MOST—OF—THEM!
P。S:英文裡沒有心理醫生,有心理治療師、心理諮詢師等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