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樑微安一點也不想提方越霖,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如果她說了他的名字,就等於是承認了他對她有一種影響力,雖然在她看來,這種影響力幾乎稱不上是影響力,可是別人會怎麼看呢?
更何況,她也不覺得方越霖跟她這個夢有什麼關係。
她搖了搖頭,很堅定地否認了:“沒有。”
鍾啓聖深深地看着她,好一會兒沒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
但樑微安得承認,看着他乾淨得好像碧藍的天空似的眼眸,她有些心虛了,幾乎想說:其實這個夢沒什麼大不了的。她也就是隨便抱怨一下。
“Anne,”鍾啓聖突然將身體前屈,一雙修長的大手放在辦公桌上十指交疊,“你應該知道你已經不是我的病人了,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跟你聊幾句而已。”
樑微安被他說得心虛了,用大咧咧的笑容掩飾,甩甩手道:“我當然知道,你很久沒寄賬單給我了。”
鍾啓聖也笑了,狀似隨意地說:“Anne,我覺得你想太多了,我們每天都在做夢,好夢,噩夢,荒誕的夢……這只是一個夢而已,甚至只是衆多噩夢中的一個,你何必這麼在意。”
Daniel的話聽來是不錯……樑微安微微垂下了眼簾,是的,她也不是沒做過別的噩夢,爲什麼這個就讓她放不下呢……好像她心裡有兩個聲音在叫囂,一個說,這很重要;而另一個卻說,別想了,別想了,不過是一個夢而已。
鍾啓聖溫潤的聲音在片刻的停頓後,跟着又響起:“如果你真的在意,那就說明它不止是一個夢而已,也許對你來說,有着其他的意義。如果無關現在,那麼也許就關乎過去。Anne,我記得你說過你有一年的記憶空白,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夢也許跟你那空白的一年有點關係?”
樑微安驚訝地擡起了頭,直直地對上了他的黑眸。她心裡不是沒有過這個想法,只不過……
鍾啓聖看着她瞪圓的眼睛,嘆了口氣道:“Anne,你知道我們這一行最怕的病人是什麼嗎?”他根本沒指望樑微安回答,很快就接着說道,“一,就是病人根本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問題;還有一種,就是病人總是隱瞞或者欺騙自己的真實情況。如果,他們無法信任我,我又怎麼可能幫助得了他們呢?”
樑微安被他說得狼狽地移開了視線了,她不是傻的,當然知道Daniel口中的“他們”其實根本就是在說自己!心理醫生什麼的,還真是討厭死了!
不想再繼續話題,她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今天想吃什麼?”鍾啓聖倒是沒有糾纏,也跟着站了起來,從辦公桌後走到樑微安身邊。
樑微安心裡鬆了口氣,又把問題推給了他:“昨天中午委屈你了,今天你決定,我買單!”
“老話說得好,吃虧就是佔便宜,”鍾啓聖似笑非笑地說着,紳士地替樑微安開了門,讓她先出去。“你瞧,我今天就有口福了。”說着,他貌似隨意地問道,“昨天那孩子呢?”
“他爸接走了。”樑微安也很隨意地回答。
鍾啓聖的眼眸微微沉了沉,又問了一句:“這孩子長得真是漂亮,是像爸爸還是媽媽?”
對於這個問題,樑微安直覺地想到的便是那對父子倆同樣好似狐狸精似的鳳眼,飛快地答道:“像他爸……”等話出口的時候,她終於發現不對勁了。Daniel從來不是那種喜歡管人閒事、聊八卦的人,怎麼今天問題這麼多?
她狐疑地眨了眨眼,突然想到Eric還有Natalie對方曦之的共同評價,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會吧,不可能吧,Daniel不可能淪落到跟他們倆一個檔次吧?
她忍不住還是問了:“你不會也覺得那孩子長得跟我很像吧?”
鍾啓聖笑而不答,腦海中浮現的是昨天的種種巧合——這真的只是巧合嗎?
他的沉默讓樑微安無力地扶額,嗓門一不小心就微微拔高:“你不會也以爲之之是我兒子吧?”這次她根本就不想看鐘啓聖的反應,就劈里啪啦地往下說道,“拜託,你們怎麼一個兩個三個都這樣啊,他都八歲了!我要穿越到八年前才生得出八歲的孩子!”
看着她氣得頭頂冒煙又跳腳的毛躁樣,鍾啓聖突然覺得好像心裡的一塊大石被搬開了,全身不僅是彷彿被卸掉重擔一般的輕快,更有一種好像重見光明的感覺……他停下腳步,突然捂着右半邊臉輕笑起來。他還真是傻,其實他的心已經早有答案了。
看他笑得沒完沒了,樑微安無語地說道:“你現在知道你的想法有多可笑了吧。”
鍾啓聖原本已經笑夠了,聽她這麼一說,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他微微低頭,右手的手指伸進發間,將前面略長的頭髮往後一撩,露出他飽滿的額頭,一眼看去,幾分爽朗幾分率性又有幾分孩子氣,讓樑微安幾乎以爲看到了另一個人。
Daniel一向是沉穩溫和的,難得看他笑成這樣,讓樑微安忍不住感慨:
這人的笑點也太低了!認識這麼多年,她怎麼就沒發現呢?
這時,樑微安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樑微安拿出手機一看,有些驚訝,居然是樑掬玫!樑掬玫跟她從來沒什麼私底下的往來,電話什麼的更可以說是沒有,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呢?
雖然心裡奇怪,這電話還是要接的。
她對着剛止住笑的鐘啓聖揚了揚手機道:“抱歉,我接個電話。”
鍾啓聖給了她一個“沒問題”的手勢。
樑微安接通電話,走到外面候診室的門邊,視線落在了玻璃門外。
“喂?掬玫姐?”
“微安,現在方便說話嗎?”樑掬玫的聲音是一貫的簡潔幹練,雖然語調溫和客氣,但聽着讓人覺得總是有一定的距離。
樑掬玫對所有樑家人的態度都是這樣,也許是因爲她在樑家的地位比較微妙,所以樑微安也從不覺得自己被區別對待了。
“方便。掬玫姐你找我有事嗎?”樑微安問。
“紹倫他昨天給你打過電話了吧?”
樑掬玫的開場白讓樑微安有些驚訝,或者說是一頭霧水,心裡只覺得這小兩口是怎麼了,先是男方莫名其妙地打了個電話給她,跟着女方又來問她男方是不是給她打過電話,這算是唱的哪齣戲啊?
雖然她心裡有點不耐煩了,但還是耐着性子應道:“是。”
“那我們倆分手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樑掬玫忽然扔出了一個爆炸性消息。
分手了?!雖然這個消息也不幹自己什麼事,但樑微安還是一不小心被這個消息給震住了。她突然想到昨晚自己曾玩笑地問卓總是不是跟樑掬玫吵架了……莫非一語中的?
問題是他們兩個分手了,爲什麼都想到打電話給自己?
樑微安的腦海中一下子浮現這個問題,總不至於卓總是真的想讓自己幫忙說情吧?
樑微安想想也覺得不可能,更無法解釋樑掬玫爲什麼又找上自己?
通常情況下,分手了,女人不都該找上閨蜜姐妹之類或傾訴或哭訴,要不就乾脆找上——
情敵!?
樑微安的眉頭一動,被自己的想法給雷翻了:樑掬玫不會以爲自己是她的情敵吧?
她幾乎就想解釋了,但又怕人家覺得自己欲蓋彌彰,乾脆就用保守的作戰模式——敵不動,我不動。
“怎麼會?”她故作驚訝地低呼,“卓大哥沒跟我說啊。你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了……”
她還想繼續演下去的,可惜樑掬玫偏偏很快就拆了她的臺:“其實我跟他分手,是早晚的事。”
樑掬玫的聲音裡聽不出絲毫的傷心,這讓樑微安真的驚訝到了,心想:難不成是樑掬玫劈腿了?可這還是不能解釋這個電話的由來……
樑掬玫突然嘆了口氣道:“微安,有些話其實本來不該由我來說,但我和紹倫總算是多年的朋友,他幫了我很多,我也希望能爲他做點什麼。”
樑微安繼續沉默,心裡越發奇怪,總覺得樑掬玫的口氣簡直好像在說兩人一直以來不是情侶,而是朋友似的。這還真是亂七八糟,偏偏他們好像還想把自己也攪和進去。
她突然有些不悅,語氣有些尖銳地說道:“掬玫姐,明知道不該,又何必說呢。”話說出以後,她也有些後悔,這等於是破壞了她倆之間原本的平衡,可這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的。
果然,她的強硬讓樑掬玫的語氣也硬了起來,律師的牙尖嘴利、步步緊逼在這時暴露無遺:“微安,你其實一直知道,對不對?你明知道紹倫他喜歡的人是你,可你卻裝作不知道!”
樑微安真的是無話可說了。她真不知道樑掬玫想表達的到底是什麼,想從自己這裡得到的又是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略帶諷刺地說:“難不成你是在怪我沒有把他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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