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胡叔的表情更尷尬了,趕忙說:“不是。他們也不是來找夫人的。”說着,他的目光落在的樑微安身上,臉上有疑惑、驚訝,又有一點點不敢相信的感覺。
此時衆人都在看他,自然很輕易地發現了他的視線看向了何人。
一時間,樑微安今早第二次變成了衆人視線的焦點。
她是當事人,也沒健忘到一個晚上就忘記昨晚發生的事,因此只一眨眼,她便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網絡的力量是發達的。
狗仔的圈子也說大不大。
這一個晚上過去,恐怕原來只有不到一萬人瀏覽過的博文已經不知道又多了多少人瀏覽,加上轉載的助力,其影響範圍恐怕已經按幾何倍數擴散……
看來記者會是事在必行了。樑微安苦笑了一下,看着此刻表情各異的家人,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幸好,有人很“善良”地幫她做了開場白。
“怎麼可能?”樑掬憐尖着嗓子說道,想到剛纔的難堪,她的語氣尖銳又苛刻,“記者找她幹嗎!胡叔,你搞錯了吧!”
胡叔在樑家服務多年,早就熟悉各人的性格,若是事事放在心上,估計要活活氣死。他很平靜地看着樑掬憐,平平地說道:“那些記者確實是說要找三小姐,”頓了頓,似乎有些遲疑,但還是說了出來,“他們問,三小姐是不是什麼桑尼&8226;李的?”其實,胡叔一把年紀是不懂什麼英文和設計方面的信息,只是他身爲樑家的管家,自然也記得之前四小姐樑掬憐結婚的時候曾以高價從法國訂購了一套婚紗,說是由什麼知名設計師桑尼&8226;李設計的……後來那套婚紗不知被誰剪成了破爛,更是在樑家掀起了一場小小的風波。現在那些記者居然說,三小姐就是那個桑尼&8226;李?
想到這個,胡叔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忍不住飛快地瞟了三小姐一眼。他在樑家四十多年,也是看着樑微安長大了,自然知道曾經的她是多麼活潑自信;自從謙至先生過世後,她的變化又是那麼的天差地別,總是懨懨的,淡淡的,好像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來,沒想到……
一片寂靜後,樑微怡突然問:“胡叔,你剛剛說的是Sunny—Lee?”她面無表情,看不出到底此刻心情如何。
“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叫法。”胡叔忙不迭點頭說,心情還是欣慰的,頗有吾家女兒出息了的感覺。
但其他人的想法可沒他這麼正面。
樑掬憐的臉色一下子很難看,聲音頓時拔高:“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是Sunny—Lee!”她約莫是氣得有些失去理智了,一邊說,一邊看也不看地用一個指頭指着樑微安,架勢無禮至極。
胡叔再一次被她質疑,卻還是好脾氣地沒有生氣,“四小姐,我也不太懂,但那些記者確實是這麼說的?要不,把他們請進來?”
“我看是那些無聊人士又在製造謠言,想看我們樑家的笑話吧?”樑掬憐根本就不願意去相信這個可能性,很快就自己找了個原因,“之前那些記者還不是一會兒亂說什麼我被家暴,一會兒又造謠說我和詠捷感情破裂……”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所言非虛,可話沒說完,坐在她旁邊的馮詠捷突然拉了拉她袖子說:“憐憐,別說了。”
他另一隻手拿着手機,按了幾下後,擡起頭來,滿臉怪異地看着樑微安,表情複雜極了,有震驚,羨慕,抑鬱,還有淡淡的失落……
坐在他斜對面的樑微怡第一個看出了點什麼,趕忙也掏出了手機,塗得紅豔豔的指甲飛快地在手機屏幕上跳躍起來。
樑掬憐正在氣頭上,起初沒意識到不對,反而埋怨馮詠捷:“幹嗎?我又沒說錯。”
“憐憐!”馮詠捷的語氣又加重了一點。樑掬憐這才意識到他的臉色不對,不得不去想那種她完全不願去設想的可能性……
不可能的!
她差點就要說出來了。馮詠捷趕忙把手機屏幕湊到了她眼前,文字和圖片好像是那最最苦口的毒藥一般被灌了進來。
樑掬憐的雙眼不禁瞠得老大,看到後來,乾脆一把拿過了馮詠捷的手機,自己看了下去……
樑微安看着樑掬憐紅了白,白了又青的臉色,也猜到對方在看些什麼了。
終於還是藏不住了。
雖然昨晚就知道這是早晚的事,但沒想到一切還是來得比她想象中的還是快了一點。
她曾幻想過這一時刻,樑掬憐的表現也在意料之中,說實話,是有點爽的,但也不過如此。感覺好像對自己來說,樑掬憐已經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了。
她已經有了一個更廣闊的天空,又何必把自己的心思侷限在一棟小小的房子內……
“這不可能的!一定是他們亂寫的。”樑掬憐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右手一甩,手上的手機就脫手而出,飛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最後掉在大理石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
“砰!”
巨響之後,飯廳裡安靜極了。
樑微安突然意識到這餐飯是別想吃了,乾脆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起身決定離開。
“樑微安!”樑掬憐氣急敗壞地叫住她,“網上寫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對不對,你怎麼可能是Sunny—Lee!”她的臉色十分的難看,只要一想到一直一來被她壓制的死死的樑微安居然是全球頂尖的婚紗設計師Sunny—Lee,她就感覺一口氣壓在了胸口怎麼也出不來。
怎麼會這樣!這不可能是真的!
樑掬憐在心裡不斷地對自己說着,很快想到了那件自己曾經擁有的Sunny—Lee婚紗,那時,她沾沾自喜,四處炫耀,甚至還在樑微安面前誇過Sunny—Lee的婚紗多麼漂亮,昂貴,完美……她真是太傻了,那時候樑微安肯定是在背後偷笑自己吧!
她心中的火苗“蹭蹭蹭”地直往上冒,心裡更覺得萬分的委屈。明明她一向是家裡的小公主,明明她一向比所有姐妹的出色,憑什麼這個總是宅在家裡的樑微安現在居然爬到了她頭上!不可能的,她不信,她不相信老天爺這麼對待她。
樑微安一直沉默,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一旁的林燕嬈終於忍不住了,急急地問:“樑微安,你倒是回答啊!”作爲母親,林燕嬈的心情也是複雜的,女兒有出息,當然是好事,更別說,這如果是真的,已經不是普通的出息了。可偏偏明明是好事,卻讓人覺得美中不足——怎麼就偏偏是最不討人喜歡的這個呢……
樑微安點了點頭。
林燕嬈看着她,本想說什麼,但還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她已經習慣無視這個女兒,突然間讓她說些好話,就感覺好像是要她這個做母親的低頭遷就女兒似的。
氣氛微微有些尷尬,主位上的樑謙則突然跑出來打圓場:“微安,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也瞞着呢。你這孩子,也太會藏了,這又不是什麼壞事。”他一副好叔叔的樣子,好像在看一個別扭的小女孩似的。
“就是就是。”樑微怡點頭附和道,笑得很是燦爛,“微安,那我以後的婚紗可是要拜託你了。”她說着,頓了頓,突然語氣一轉,略帶斥責地說道,“微安,有一件事是你不對。上次憐憐的婚紗被人剪破,你做姐姐的,怎麼說也該再幫妹妹弄一套婚紗來纔是。那時,急匆匆的,也沒挑到一套合憐憐心意的婚紗。”
她說得合情合理,活脫脫一個關心妹妹的好姐姐,要是樑微安頂回去,就顯得不識大體了。她只能沉默,心底隱隱有不妙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某隻憤怒傲嬌的兔子紅着眼睛跳了起來。
“我看她是故意的!”樑掬憐氣勢洶洶地指着樑微安的鼻子,“她就是故意想我不開心,故意想看我們大家忙得團團轉!樑微安,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得意,是不是覺得很開心!”她越說越激動,“我看我的婚紗肯定也是你剪破的,你是不是不像我穿那套婚紗,所以故意搞破壞!”
本來,若是樑掬憐給她安別的罪名,樑微安是懶得跟她解釋的。
可是這一個,是樑微安的逆鱗,她絕不能接受的指控。
她面色一冷,好像要把人給看透的視線銳利地看了過去:“我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這是我的設計,”便是她的心血,“我寧可一開始不賣,也不會這麼做!”
她的氣勢一下子懾住了在場所有的人,就好像一隻一直在睡覺的黑豹突然起身,原本的慵懶散去,只剩下精幹、犀利……
她說完,朝樑微怡的方向看去。樑微怡的臉色有些難看,但一對上樑微安的雙眼,就變得若無其事的樣子。
樑微安本來就沒指望她承認些什麼,轉頭對胡叔說:“胡叔,你幫我看看後門有沒有記者,沒有的話,幫我攔輛車,我要去醫院。”
“是,三小姐。”胡叔趕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