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樑微安死命掙扎,但對方的力氣好像一座山似的壓得她幾乎無力反抗。
只是幾乎!她樑微安可不會這麼乖乖認命,右一腳狠狠地往對方小腿脛骨上踹去。
對方悶哼了一聲,有些狼狽地退開。
樑微安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嘴,雙眼噴火地瞪着一步外的男人,咬牙切齒地說道:“方越霖,你發什麼神經!”
此刻的方越霖早就不見平日的衣冠楚楚、氣定神閒,烏黑的頭髮微微凌亂,呼吸亦有些紊亂,而他明明已經痛得呲牙咧嘴,居然還有臉笑出來。
樑微安頓是恨得牙癢癢的,差點就想衝上去狠狠地再踹上一腳——這一次,她可沒打算這麼便宜他……
“媽咪!”方曦之卻在這時也衝進了電梯,緊張地說道,“你別生爹地的氣,爹地他只是吃醋了。”
啊?樑微安已經邁出一半的步子一下子收住了,奇怪地朝方曦之看了過去,一雙小細眼睛危險地眯在了一起,語氣依舊不善:“你們倆又在搞什麼花樣?”
方曦之頓時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臉部表情控制之嫺熟讓樑微安歎爲觀止。小傢伙委委屈屈地說道:“媽咪,之之纔沒有玩花樣,分明就是媽咪你有了別的男朋友,還抱他、親他!”說到最後,他嘟着小嘴,露出頗爲不滿的表情,“媽咪你連我都沒親過!”
看他斤斤計較的模樣,樑微安的情緒緩和了下來,有些好笑地說道:“誰說我沒親過你!”她用力點上他的額頭,意思是:她分明昨晚才親過他的額頭,怎麼才一天不到,就不認賬了?
可小傢伙仍舊氣鼓鼓的,擡着小下巴,肥肥短短的手指點着自己的臉頰,憤憤地說:“是這裡,這裡!”
他的小模樣太可愛,太萌了。樑微安差點就想彎下腰吧唧一口以獲美人一笑,可她的理智很快回來了。
她分明剛剛還在火冒三丈來着,怎麼這麼容易就被這小老鼠給跑題了!
她乾咳一聲,收起了差點就要揚起的嘴角,更用力地點着他的額頭,硬聲說道:“別想轉移話題!我是親了那位叔叔,但那是因爲他幫了我的忙,我是在謝他,況且在法國,吻面是禮儀,國際禮儀你懂不懂!法國人都是這麼打招呼的,而你爹地那種,”她頓了一下,重重地說道,“那就要性騷擾!你以後可別好的不學,學壞的!”
她看似在跟方曦之說話,但那些話分明就是說給方越霖聽的。
方曦之很認真地幫着他爹地睜眼說瞎話:“媽咪,爹地其實也是在跟你打招呼來着。”
樑微安差點就要呸出來了。嘴對嘴打招呼,我還人工呼吸呢!
想到這裡,她感覺嘴脣上好像又傳來那灼熱柔軟的觸感,讓她忍不住就有些焦躁。
不過是肉碰肉而已,何必這麼在意!她在心裡對自己說,擡頭冷冷地朝那個罪魁禍首看了過去,道:“你不覺得太卑鄙了一點嗎?”一人做事一人當,他卻非要讓一個八歲的小孩來幫他開脫!
“其實,我覺得那是充分利用現有資源。”方越霖的氣息早已平復,看着她,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很好,他可以再無恥一點!樑微安彎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文件袋,再也不看他一眼地從他身邊走過。話不投機半句多!
方越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而樑微安的迴應是狠狠地瞪過去,皮笑肉不笑地威脅道:“如果你不想當太監的話,就放手!”
方越霖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如果我承認,我是嫉妒了,你是不是就不生氣了?”
樑微安愣住了,表情有些複雜。說句實話,她並沒有因爲他這好像在告白似的話心生什麼雀躍,甚至是有些後悔讓話題走到了這個境地。她原本是想在不傷彼此情面的情況下,委婉地告訴方越霖,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這種情況下,雙方個子保留了尊嚴,不容易生怨艾。可若是等方越霖明白白地說要追她,那以後恐怕是做朋友也尷尬了——或者說,大部分是做不成朋友了。
可這世上總是沒有後悔藥可吃的,再細想,以姐姐微怡對方越霖的心思來看,自己最好還是別跟他做什麼朋友的好。
樑微安突然覺得與其一直尋着攤牌的時機,爲何不乾脆把握現在呢?
她想了想後,乾脆就直說了:“其實,沒有一個女人喜歡當替身的,所以,請放手。”她的眼神定在他握在她左手腕上的大掌上,用眼神示意他放開。
方越霖好一會兒沒說話,可又沒放手。
樑微安等了又等,幾乎要以爲她是不是把話說得太白,導致對方惱羞成怒到呆掉了,可是擡眼對上的卻是一雙流光四溢的眼眸,那之中的情感太過濃烈,有歡喜,有鬱結,還有淡淡的傷痛……
樑微安幾乎無法與他對視。
可他卻固執地追逐着她的視線,堅定地說道:“你說錯了,是沒有人喜歡當替身!”他頓了頓,又道,“但你從來不是替身!”
他還真是說得出口。樑微安突然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分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熱情地對着她叫“小曦”,分明她和他的那位“小曦”長得有八九分相似,他居然還敢睜眼說瞎話!
樑微安的心立時冰涼冰涼的,淡淡地說道:“放開我!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方越霖的嘴脣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放開了她。
樑微安頭也不回地走出電梯,可很快發現不對了,趕緊回頭,指着那兩個討厭的方姓人士說:“是你們走纔對!”她還要上樓呢。
十秒後,被趕出電梯的方家兩父子電梯口看着不斷上升的數字,表情都很憂鬱。
“爹地!”方曦之悶悶地說道,“媽咪怎麼還是記不起我們呢!”
方越霖看着兒子可愛的小臉,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也不知道是希望她記起,還是永遠不要記起。
小曦,當初她的性格如此決絕,如今看來也沒有少一分……
※※※
回到住處的樑微安第一件事就是打開Ericj交給她的文件袋。
她本以爲只是簡單的聯絡方式,卻沒想到裡面居然有好幾張紙,包括照片。
Eric找的那個偵探未免也太盡職了一點。
不過既然人家都提供了,樑微安自然也不打算浪費,粗粗看了一遍。
上面先是簡單寫了方文珈的基本資料,基本上是這些百度百科上也能查到的,後面幾張關於她離開中國後的經歷纔是調查的重點。
按照這份調查,方文珈先在加拿大定居,因爲她薄有積蓄,日子也過得不錯。後來,她一次去賭城拉斯維加斯旅遊,無意中認識一名法國人,便陷入熱戀,還跟着男友到了法國。
沒想到這個男人是個賭徒,敗光了方文珈大部分的積蓄不說,還拐着她剩下的錢和別的女人跑路了。
之後,方文珈只好找工作謀生,她換過很多份工作,但都做不長,好幾份工作都傳言她和她的上司或者僱主有染……
看到後來,樑微安已經不想看下去了,心裡的感覺非常微妙。一想到父親居然爲了這樣生活不檢點的女人而背叛了母親,她不僅是同情母親,甚至還有一絲恨起父親來。
爲了這樣的女人,值得嗎?
樑微安拿起其中的一張照片,看着方文珈依舊美麗卻已經透着滄桑的面孔,心裡沉重得好像壓上了三座大山。
她該不該去見她呢?
沒有人可以回答她的問題,迴應她的只有這一夜的輾轉難眠……
※※※
第二天的天氣陰沉沉的,正如樑微安一夜沒睡好的的心情一樣。
一大早Eric打電話給她說,偵探社那邊犯了個小錯誤,其實方文珈已經離開法國一個禮拜了,聽鄰居說她可能回國了。
這還不容易才查到了方文珈的下落,現在等於是功虧一簣!
方文珈現在淹沒在十三億人口中,肯定是更難查了。
樑微安心情煩燥地揉着太陽穴,走進了公司。
助理Rose風風火火地迎上來跟她說了今天有多少人找過她,還有今天的行程,最後說:『有一位伊莎貝小姐在會客室等你,說是一定要見你!』
伊莎貝?樑微安好半天才想起伊莎貝就是昨天上午莫名其妙地跟她講了一個愛情故事的女人。
樑微安最怕這種人,覺得自己的頭越發痛了,垂死掙扎地問:『Eric呢?』
『還沒來!』
『跟她說我不在。』樑微安繼續提議。
『她說她願意等。』Rose很無辜,其實老闆想到的,她早已經想過了。
樑微安無奈地投降了,改道去了會客室。
伊莎貝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連衣裙,絲質的面料服帖地修飾出她完美的身形,烏黑的直長髮,素淨的臉龐,看來楚楚動人得緊。
一看到樑微安進來,她趕忙起身,自來熟地打招呼:“Sunny,真是不好意思,我又來打擾了。”她微微笑着,臉上也不知道是真歉疚還是假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