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去找二姑, 二姑卻是不願意去,低着頭,只說道:“那是小葉的東西, 她願意給誰就給誰。”
大姑氣得直罵二姑沒出息、傻冒, 可二姑執意不去, 大姑只好自己去了。
大姑來的這天, 正是正月十五元宵節, 李家的人都在。
上一次經高標透露,李家人都知道了大姑做的齷齪事,她來了以後, 李善地真想拿棍子打她一頓,可是親戚裡道的, 她又是長輩, 只能忍了又忍, 白了她一眼,進屋看書去了。
李家人都當大姑是隱形人一樣, 誰都不理她,只有善時跑到她跟前,指着她說:“大姑,你是個壞人,你快走, 不要來我家。”
大姑生氣地瞪了善時一眼, 說道:“老實, 你也不管管孩子, 今年都九歲了, 也不小了,有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
李葉涼涼地說道:“有些人做出的那些事啊, 根本就不配做長輩。善時說的只不過是事實而已。”
大姑看到李葉就像看到了一尊財神爺,雖然心裡有氣,臉上卻是立馬堆起了笑,“小葉啊,你說你這閨女咋就這麼能幹呢?這肯定是咱們老李家上輩子積了德,你說是不是啊?”
李葉笑着不說話,倒要看看她要說什麼。
大姑看李葉臉上帶笑,膽子也大了,說道:“你說咱李家積的德,這福是不是也該李家人享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
“小葉啊,這涼皮店平白地就給了你兩個舅舅家,那大姑家你準備給點兒什麼呀?”
她可真敢想,李葉氣極反笑,看着大姑,緩緩說道:“我準備給你兩棍子,你看怎麼樣?”
“你!你……”大姑氣得跳了起來,“你敢,你來打啊!”
李善地在屋裡聽了,騰地站了起來,順手拿起屋角放着的揚穀子的木杴走了出來,厲聲說道:“你故意破壞小葉的名聲,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如今竟然還敢找來要東要西的,你當我真不敢打你啊!”
說着上前就要去打,李老實忙上前攔住兒子,“善地,不能啊,她再怎麼說也是你大姑啊!”
李善地氣得眼都紅了,“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打她,不然她還以爲我們家好欺負呢。”
大姑看李善地像是要來真的,嚇得噌地一下子跑到了門外,想走又不甘心,就坐到了地上,拍着腿大喊,“哎喲——不得了啊——我侄子要打死我啊!”
她這一喊,左鄰右舍都出來看熱鬧了。
大姑一看人多了,也不怕了,她就不信李善地敢當着這麼多人打自己的姑姑,“哎喲——我不過就是說了兩句涼皮店不能隨便送人,我也是爲李家好啊,我的好侄子和好侄女就要打我啊——哎呀,好好的家業,都讓人補貼了孃家了啊!爹啊,娘啊,你們在地下看着,也閉不了眼啊!”
人們一聽,就議論了起來。
“涼皮店送人了?送誰了?”
“送給她孃舅,王家了唄。我聽人說,她舅舅逢人就說,他外甥女又聰慧,又能幹,又大方,都快誇到天上去了。”
“哎,我聽說啊,李葉的葡萄酒賣了很多錢,涼皮店這種小生意,人家看不上眼了。”
“啥,葡萄酒賣了很多錢?也沒見她賣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全賣給了一個貴公子,就是做葡萄酒那天,到葡萄園買葡萄的那個。”
一時間,有眼紅的,有覺得大姑無理取鬧的,還有人斷言,李家如今有錢了,跟高家的親事,十有八/九就能成。
門口的人議論紛紛,越聚越多,李善地雖氣,可也不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去打自己的大姑,王氏上前去勸,倒是被她罵了一頓不要臉,只知貼補孃家。
李葉也是氣極了,站在門口,朗聲說道:“各位鄉鄰,我大姑求親不成,就暗中詆譭我的名聲。當日我家窮餓之時,一粒米都不肯借,如今看我家日子好過了一點,就要來平白地佔便宜,大家說這樣的人,該不該打?”
衆人一聽,也是指指點點,說李家大姑未免做得太過了。
李葉又衝着大姑說,“今日這話說到這兒了,我李葉明確告訴你,想從我這裡拿錢,一個子兒都沒有!”
說完,衝圍觀的衆人拱了拱手,直接把大門一關,回家包餃子去了,只留了大姑在那兒乾嚎。
只是李葉剛舀了一瓢面,就聽外面大門響了起來,大姑喊着:“誰敗壞你名聲了,今天你不說清楚,我就不走了。”
李葉一陣頭疼,遇到潑婦,真是沒法子啊!
李老實一個勁兒地嘆氣,李善地氣得拿了木鍬要出去,被王氏死死地拉住了。
這時,外面大姑的聲音突然停了,然後又響起了一陣敲門聲,一個男人的聲音叫道:“李葉姑娘家是這兒嗎?”
李善地開門一看,是兩個衙役,頓時唬了一跳,不知他們找李葉有什麼事。
大姑卻是一臉辛災樂禍,以爲李葉犯了什麼事兒。
官差老爺來找,這可不是小事,還沒散去的衆人,也都好奇地看着。
“兩位差爺,我妹妹就是李葉,不知兩位差爺找她有何事?”李善地上前行了禮,把兩人往家裡讓。
兩名衙役一聽這裡確實是李葉家,又看門口圍了一圈人,那個婦人明顯就是在鬧事,就上前拿鐵鏈往大姑脖子上一套,“哪裡來的潑婦,敢在李姑娘家門口鬧事,帶到縣裡關起來。”
沉甸甸的鐵鏈套在了脖子裡,大姑一下子傻了眼,一聽說要帶到縣裡坐牢,嚇得腿肚子都軟了,急忙叫道:“小葉,善地,我是你們的大姑啊,你們看奶奶的面,幫我求求這兩位差爺,放過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這時李葉也出來了,兩位衙役忙上前見禮,那恭敬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爲李葉是他們的上司呢。
李葉讓兩位衙役進屋說話,衙役就將大姑鎖在了大門外,大姑早嚇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臉上的粉都衝成了一條條白道子,卻是又不敢大聲地哭,只站在門口悽悽惶惶的抽泣。
進屋後,李葉給兩位衙役獻了茶,兩位衙役連說不敢,恭敬的態度弄得李老實和李善地心裡也發慌。
衙役將地契和給李葉單開的戶頭都拿了出來,說道:“三爺吩咐了,我們老爺一刻不停地就替姑娘辦好了,您看看。”
李葉高興地接過來看了看,又跟父親和哥哥說了義田的事,李老實這時已經驚得嘴張得大開,都合不攏了。
義田!李家竟然有義田了!李老實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他使勁掐了掐自己的腿,很疼,難道是真的?!
全縣只有吳府有一塊義田,還是當年吳家的祖先跟着皇上打天下有功,才得了一塊。
如今李家一介平民,前兩年還窮得賣女兒的人家,竟然有了一塊義田!
李葉不明白父親和哥哥幹嘛這麼激動,卻聽得門外又有敲門聲,原來是村長帶着另兩名衙役來了。原來今日共來了四名衙役,兵分兩路,兩個來李家,另兩個去通知村長去了。
村長見了李葉,激動得簡直都要老淚縱橫了,一個勁兒地誇李葉給李家人長臉,還非要讓李老實做李家的族長。
李葉替父親拒絕了。父親本就是老實木訥之人,那裡做得了族長。
走時,李葉送了四位衙役還有村長一人一葫蘆葡萄酒,到門口時,只見大姑委頓在地上,如一灘肉泥一般,脖子裡帶着鐵鏈,渾身都哆嗦着。
一個衙役上前拉了她,罵道:“你這潑婦,竟敢罵李姑娘,別說我們,就是大老爺見了李姑娘還要客氣兩句呢,真是不知死活,走,帶到縣上先打幾十板子再說。”
一邊又滿臉堆笑地衝李葉說:“李姑娘,這人我們帶到縣上,替您好好審一審,看還做過什麼壞事沒。”
大姑一聽,嚇得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帶着哭音求告道:“小葉,求求你,跟幾位差爺說說,放過我吧。就是不看在我是你大姑的份兒上,總要看在你死去的奶奶的份兒上。小葉……”
大姑見李葉不說話,轉過來又求李老實,“老實,你就眼睜睜地看着大姐去坐牢嗎?你快跟小葉說說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李老實拉了拉李葉,“小葉,我看算了吧。”
李葉也就是想嚇唬嚇唬她,沒真想讓她坐牢。要知道古代一個婦人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坐牢,都相當於要了她的命,大姑雖然討厭,但罪不至死。
李葉就說,“算了,都是自家人,也沒什麼大事。”
衙役本就是爲討好李葉,見李葉發話,自然就將大姑放了。
大姑轉圈作了一遍揖,如過街老鼠一樣,一溜煙兒走了。
第二日,李家的葡萄園成了義田的事兒就傳遍了村子,人們羨慕之餘,也是嘖嘖稱奇。這時,高家求親的人也上門來了。
其實李善地早就跟高標說了,李葉不同意,可高標認爲李葉是生他的氣,所以才故意這樣說的。
今日高父叫媒人上李家提親,高標很高興,也不出門了,專門守在家中等消息。
別人家提親,都是媒人上門,高家卻是不同,是媒人和高奶奶一起來的。
原來,高奶奶要向李家提出一個要求,媒人覺得太過分了,說不出口,高奶奶就自告奮勇,跟着媒人一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