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雲對着自己身邊的宮女點點頭,這個宮女大概是他最信任的侍婢,立刻了然的點點頭,趨步上前,恭恭敬敬的彎腰喚道:“六王妃,請隨奴婢來。 ”
子璃又本能的伸出手,一把將笑語護在了身後,緊張的神情更甚。
陸青雲的眸光冷沉了一下,微微眯了眯眼睛,明顯帶了幾分不悅。
一個皇家的男子,無論他是一國之君,還是一個閒散王爺,都不應該爲了一個女子,而失了冷靜自持。須知,他們生下來,身上就多了比老百姓更加耀眼的光環,享受了尊貴的待遇。可是,相應的,也必然要揹負了更多的責任。他們的喜怒哀樂,從來都不是僅僅發自於心底,而是,自己身後,那個強大的、高高在上的家族,需要他笑還是哭!女人,無論你心底有多愛,都不能左右自己的思緒和意志。
別人不懂,子璃也不懂嗎?錯了一次,付出了一次巨大的代價,還沒有吸取教訓嗎?如果是,看來,他真該好好反省一下,好好記住了!
陸青雲沒有說一句質問的話,可是,他眼中散發的寒洌,還是讓周圍的人,都忍不住膽戰心驚。
“子璃,沒事的,我真的沒事。”笑語心裡有些緊張,手也微微發抖,卻還是強堆起淡淡的笑容,想要安撫渾身豎起堅尖刺的子璃。
她真的知道自己錯了。自己的幼稚、衝動、天真,讓她和子璃陷入了這樣的被動。她現在相信子璃是愛她的了,並且是很愛很愛,可是,這樣的印證,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如果今天能夠躲過這一劫,她以後一定會好好的去愛他,關心他。她要學會長大,用成熟的目光和態度,去處理這危機重重、險境多多的宮廷生活。
“子璃,等我!”笑語緊緊握了握子璃的手,悽然一笑,鬆開手,跟在宮女身後。可是宮女走向的方向,卻是皇后的鳳儀宮。笑語微微有些詫異,但也沒敢多問。
好吧,不就是驗身嗎?我沒做虧心事,何必要怕鬼叫門?這個屈辱的過程,我若忘不了,就當做我人生裡最慘痛的一個教訓吧!
可是,笑語不瞭解。驗身的過程是屈辱的,卻不是它最可怕的地方。最可怕的,是驗身的過程,對被檢驗的人,心理上造成的障礙,還有,就是在驗身的過程中,一些你當時看不到的傷害。有些嬌柔的女子,是無法忍受的。比如……曾經的禹王妃……
陸青雲的目光落在田皇后和羅貴妃身上,又掃視了一眼其他的嬪妃,大步走向了鳳儀宮。
田皇后和羅貴妃還在忐忑不安的猶豫着,已經走了幾步的陸青雲,丟下一句話:“不是想知道嗎?不是不能違背訓誡嗎?那就一起來吧!”
田皇后和羅貴妃微微愣怔了一下,趕緊疾走幾步,跟在了皇上身後,其餘幾個嬪妃,也都唯唯諾諾的跟着一起向鳳儀宮走去。
宮女帶領着笑語走在前方,將後面的人落下了一小段距離。笑語正在忐忑不安的時候,那名宮女突然回眸,笑語連忙迎上她的目光,卻驚見她的目光掠過她的面頰,也落在了她頭頂的金釵上,在後面的人還沒有跟上來的一刻,她突然低語了一句:“別怕。”
短短的兩個字,眨眼即逝的微笑,彷彿都是笑語的幻覺,當她有些震驚的將目光又看向她時,她卻早就已經雲淡風輕,冰冷的如霜雪一般了。
雖然笑語知道她的名字和確切的身份,可是,她剛剛的笑容和安慰,卻讓她的心微微平靜了一下。
陸青雲在宮女太監的簇擁下,也走進了正殿,在椅中坐下。
田皇后和羅貴妃等人,也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殿中。
“都坐吧!”陸青雲淡淡開口,接過宮女奉上的茶盞,淺飲了一口,放下,將目光投向方纔的宮女,不疾不徐的吩咐道:“宮裡的規矩,誰也破例不得。玉羅,今兒這事兒,你去瞧瞧。”
宮女忙彎腰應道:“是,皇上。”
羅貴妃脫口而出:“皇上……”
陸青雲的目光落在羅貴妃的身上,眉頭微斂,冷哼了一聲:“愛妃有話要說?”
羅貴妃忙說:“皇上,玉姑姑一個人怎麼成呢?臣妾身邊也有懂這個的,不如去給玉姑姑幫把手吧!”
陸青雲冷哼一聲,目光如劍的投向她,反問道:“愛妃是不相信玉羅嗎?”
羅貴妃正要解釋,陸青雲卻冷笑一聲,直截了當的說道:“朕只信玉羅!你覺得,朕最該相信的,是愛妃你的人嗎?”
羅貴妃的冷汗冒了出來,連忙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否認道:“臣妾不敢,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
陸青雲卻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她的話:“玉羅,還不快去?等着人幫你嗎?如果驗查的不仔細,朕要重重罰你!”
玉羅彎彎腰,不卑不亢、不慌不亂的應道:“是!”
說完,便引領着笑語向內室走去。
“笑語…….”站在不遠處的子璃痛呼,萬千言語都堵在了喉中。
笑語回頭,蒼白的臉上堆起一絲淺淺的笑意,迅速回頭,跟上了玉羅。
“笑語……”子璃大概是還想要追去,卻被皇上的貼身侍衛緊緊抓住了手臂。
陸青雲不語,田皇后和羅貴妃等人,也不敢多言,只是各懷心事的等待着。
笑語又一次走進了那間密室,看着那張狹窄的小牀,看着那些冰冷的器具,整個人都如風中的落葉一樣,抖的不成樣子。
玉羅將門關緊,回眸看了看她,一步一步的向她走了過來,笑語驚得一步一步的後退,直到無路可退,重重的撞在了牆上。身體的痛,對此刻的她來說,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感覺,她已經緊張的什麼也不能去想了。
子璃的目光落在笑語消失的過道里,還妄想掙扎,卻被侍衛們緊緊按住,動彈不了半分。
陸青雲的近身侍衛都是百裡挑一的高手,子璃又豈是他們的對手?更何況,在陸青雲面前,如果還想要那麼衝動的去救笑語,豈不是反而更加害了她?他只有心急如焚的等!可是,這一等,對他來說,是多麼痛苦的煎熬!小丫頭在哭嗎?還是早已經嚇暈過去了?她也會像大皇嫂一樣,落得那般慘烈的下場嗎?
正在胡思亂想着,密室那方突然傳來笑語的一聲驚叫:“啊!”
子璃的心痛的皺成了一團,腿腳開始發軟,正當他還陷在震驚之中沒有回神的時候,卻又傳來了小丫頭的驚叫聲:“啊!姑姑…..”
田皇后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了起來。玉羅是陸青雲最信賴的侍婢,她從未被陸青雲臨幸過,卻擁有陸青雲完完全全的信任,在宮裡,無論是誰,都不敢說一句得罪或者輕待的話,就連田皇后自己,對她也是禮讓三分的。這當中的緣由,沒有人知道。。
而玉羅,在宮中的身份,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侍婢,幾十年如一日,從未得過任何封賞和懲罰,她的一切,都是圍繞着陸青雲轉的。她自己,一直對任何人都冷若冰霜,從不曾有半分親近,卻也不曾對誰有過不好的作爲。她就像是一個超脫的仙子,有着卑微的身份,做着卑微的事,卻又高高在上,讓人不得輕視半分。
玉羅是宮裡的一個神話,也是一個從未曾解開的謎。
密室裡又陸陸續續的傳來了笑語的幾聲尖叫,子璃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他將痛苦的目光投向陸青雲,而後者,卻無動於衷的繼續喝着茶。
田皇后的臉色也一片蒼白,藏在寬袖中的手,也不住的發抖。羅貴妃鬆了一口氣,心裡一陣冷笑。
也許事情沒有如她希望的那樣發展,但是,好歹六王妃也沒有躲過驗身這一關,她沒有贏,卻終究也不算是輸了。這種痛苦,估計會伴隨雲笑語和陸子璃很久呢!
她的心情好了,面色自然也就緩和了,悄悄擡眸,望向陸青雲,卻驚悚的發現,他幽深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羅貴妃忙藏起心中的得意,換上了一副不忍的神情。在宮中這麼多年,別的不敢說,變臉的功夫,還真是最應手的。
“啊!”笑語又驚叫了一聲,扭頭看向玉羅,小聲問:“玉姑姑,您幹嘛隔一會兒就掐我一下?還下手那麼重。”
玉羅微微一笑,反問道:“那我不掐您了,您到牀上躺着去,我們開始驗身?”
笑語忙搖搖頭,嘆口氣說:“如果那樣,您還是掐吧!狠狠的掐,我不喊了,我忍着…..”
玉羅打斷她的話,反問道:“你不喊了,我掐你有什麼用?”
說完,凝眸想了想,說:“好了,差不多了,準備準備出去吧!”
笑語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看那張她並沒有躺過一下的牀,不敢相信的問道:“完了?”
玉羅瞪了她一眼,反問道:“難不成你還真想驗身?”
笑語忙擺擺手:“不不不!只是,我怕會連累姑姑您。”
玉羅嘆了一口氣,伸手撫上她頭上的金釵,幽幽的開口:“不必擔心,有她在,皇上不會讓你受傷害。”
笑語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正想打探一下金釵的事,玉羅卻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狠狠瞪了她一眼,囑咐道:“出去以後,誰問什麼,都不得泄露一個字,否則,沒有人可以救的了你,就是皇上,也會殺你滅口的!”
笑語嚇了一跳,忙點點頭:“笑語明白,多謝姑姑提醒。”
玉羅又擡眸看了一眼那枚金釵,愣怔了半天,卻一個字也沒有問。
笑語正在納悶中,大腿上又被重重扭了一下,這一下比剛纔更痛,她忍不住就尖叫了一聲,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姑姑,您下手也太狠了……”笑語眼底含着淚花,可憐兮兮的開口。
玉羅冷笑一聲,反問道:“狠?你可知道,如果是別人來,你也許就沒有命了。出去之後,一個字都不許提,就連皇后問,你也只能哭,不能說話,明白了嗎?”
笑語忙點點頭:“明白了。”
玉羅見她也不是很笨的人,便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將門打開,伸手攙扶着她,慢慢從密室走了出來。
笑語眼底含淚,一臉痛苦的低着頭,不說話,不看人,像個呆滯的木偶一般。
玉羅心底暗笑,小丫頭還真是挺有靈氣的,裝的比真的還像。
子璃看到笑語,顫抖着呼喚道:“笑語……”
笑語擡頭看到他,眼底的淚水就真的涌了上來,顫顫巍巍的喚道:“子璃……”
子璃拼命掙扎着,想要掙脫侍衛的鉗制,可是陸青雲不開口,侍衛們便死按着他不放,讓他動彈不得。
子璃痛呼:“父皇……”
陸青雲擡眸看了一眼,揮揮手,侍衛們這纔將手鬆開了。
子璃大步向前,一把抱住笑語,淚水滴落在她的發端,笑語的淚水也落了下來。
“笑語…..別怕,都過去了……”他的心都在滴血,痛的無法呼吸。
笑語也很激動,可是,她不想子璃那麼難過,又不能向他說明真相,便柔聲喚道:“王爺,妾身沒事……”
子璃愣了一下,趕緊低下了頭,閉上了雙眼,不讓人看到自己的神情。
小王妃的一聲“王爺”讓他心底馬上安定了許多。只有他自己知道,小王妃只有在不認真的情況下,在有想法的情況下,纔會喚他王爺,平時可是直接喚他“子璃”的!這說明,小王妃一定沒事,可是,她又不能說,便用他們才明白的方式,提醒他。
難道,她的驗身過程,什麼事情都沒有?沒有給她造成傷害和屈辱?可是,她方纔的神情,明明是受到了折磨啊!
子璃雖然心中有些狐疑,可是,卻也微微鬆了一口氣。小王妃一定有話要說!既然這樣,自己先且放下心來吧!回去以後,再仔細詢問她。
陸青雲的目光轉向玉羅,玉羅彎腰,在他耳邊低低的說了些什麼,陸青雲的眉頭舒展開來,輕輕點點頭,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又指指田皇后和羅貴妃。玉羅會意,信步走到田皇后身邊,附耳說了幾句,田皇后也明顯鬆了一口氣,臉色好看了許多。
羅貴妃的神色卻因爲他們的緩和,而愈發的陰鬱起來。
她將目光投向玉羅,玉羅卻也走到了她的身邊,低聲說了幾句,羅貴妃的臉色有些尷尬,強扯出一絲微笑,卻看起來比哭還難看,反而讓她美豔之極的面容,看起來多了幾分猙獰。
她做出一副坦然的樣子,微微點點頭,對着身邊的田皇后低低的道了一句:“恭喜姐姐!”
田皇后斜睨了她一眼,用極低的聲音回敬道:“多些妹妹,讓妹妹失望了。妹妹可要想開些,別想不開,傷了自個兒的身體。”
“妹妹好着呢!姐姐且放心吧!”羅貴妃咬着牙強笑着。
“既然還了笑語一個清白,就散了吧!”陸青雲揮揮手,端起了自己的茶盞。
“皇上!”羅貴妃突然開口。
陸青雲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羅貴妃卻壯着膽子,搶在他之前開口說道:“皇上,還有一件事沒做呢!”
陸青雲眉頭微皺,沉默了很久,看向羅貴妃的眸光有些清冷,卻不得不開口道:“愛妃提醒的是。來人,給六王妃奉藥!”
馬上有陸青雲的宮女太監領命而去,子璃又開始緊張了,將笑語緊緊抱住,手又有些顫抖。
笑語想起了羅貴妃的話,她知道,還有一碗藥必須得喝。
好吧,喝就喝!今年不生孩子,那就明年啊!反正只是暫時不能生,又不是永遠不能生。
“沒事!”她擡頭望向子璃,突然發現,今天的子璃,憔悴的讓她心疼。他的眼睛還紅着,臉色還有些蒼白,那幽深痛苦的目光,讓她的心裡愈加的懊悔和糾結。
她一再的在心底告訴自己:這個男人如此的愛他,從今天起,她也要像他愛她一樣的去愛他!不,她要比他愛她,更加的愛他!
陸子璃,你視我如生命,我從此,也會將你放在我心底的最深處,像珍惜生命一般的珍藏着!
宮女端上了藥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笑語和子璃的身上。
儘管心裡做好了準備,笑語還是有些緊張。她甚至有些隱隱的失望。從來不曾想過生兒育女的她,突然開始爲今年不能做母親而隱隱開始失落了。有一個她和他的孩子,其實也是不錯的。可是,她從前卻不知道珍惜,當沒有機會了,纔開始明白其中的意義。
子璃,對不起!
笑語端起藥碗,輕輕推開子璃想要阻攔的手,微微一笑,仰起頭,一口氣喝了下去。
田皇后的眼中閃過無比失望的落寞,在心底深深嘆了一口氣。笑語現在還沒有身孕,今年也不可能會有了,最起碼藥效要到明年夏初纔會過去,那麼,且不說不是說懷就能夠懷上,即便是藥效過去就懷上,生下孩子也要到後年了。可是,羅貴妃最近一直在張羅子霖娶親的事,如果他娶了親,在子璃前頭誕下皇孫,羅貴妃必然更加驕橫。太子膝下現在只有兩個女兒,子璃還沒有子嗣,自己的後位和田家的地位,便會更加岌岌可危。
這,該怎麼辦?
田皇后的思緒有些飄遠,心思瞬間百轉千回。一個念頭,突然在心底升起。
納妾!其實,這樣的想法,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可是,看着小兩口卿卿我我的,又是成親不久,再加上,笑語成親前曾經放出風聲說不做小,不許夫君納妾,她便也沒有勉強。
陸青雲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對他們揮揮手:“滿意了嗎?都下去吧!朕有些話要單獨問子璃和笑語,你們該回自己寢宮的就回去,沒地兒去的偏殿裡等着。皇后,你想想吧,今兒的事,雖然告一段落了,可是,按照訓誡,該怎麼罰還得怎麼罰。”
衆人不敢不從,紛紛告退,只留下了子璃、笑語和玉羅。
陸青雲眼神瞥了一眼玉羅,玉羅向前一步,對子璃彎了彎腰:“六王爺,請隨奴婢到內室等候。”
子璃愣了:不是要單獨問話嗎?怎麼只問笑語不問他?
子璃沒有動,玉羅又彎下腰提醒道:“六王爺請!”
子璃這纔回過神來,跟着玉羅向內室走去。他不放心,一路走,一路不停的回頭看看笑語。
笑語輕輕一笑,示意他不要擔心,他怎麼能不擔心?卻又不敢違抗父皇的安排,只好跟着玉羅走進了內室。
玉羅將他帶入了內室,將間隔的門緊緊關上。子璃忙問:“玉姑姑,您可知道父皇要問笑語些什麼。”
玉羅不卑不亢,恭恭敬敬的回道:“奴婢不知。”
子璃情知從玉羅嘴裡,一向是什麼也不可能問的出來的,便也知趣的不再追問。
笑語跪在地上,忐忑不安的等着皇上的質詢,許久,卻沒有聽到一點點動靜。
她正要擡起頭來,卻聽陸青雲開口喚道:“笑語,將你頭上的金釵呈給父皇看看。”
笑語忙伸手取下頭釵,雙手捧着,跪行到陸青雲身邊,恭恭敬敬的奉上。
她驚訝的看到,陸青雲去取金釵的手,在微微的發抖。
他將金釵接過,捧在掌心中,反覆看了幾遍,用指腹不停的摩挲着,一向風吹不動的臉色,竟有着微微的動容。
笑語更加驚訝了。她清楚的看到,陸青雲的眼中,竟有淚光閃動。
她被震撼了,腦中如閃電劃過,像是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父皇的眼神,絕對是一種思念和依戀!
他和師傅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們是不是曾經有過很深很深的淵源?難道是……難道是曾經有過情深意濃?
笑語驚得低下了頭,不敢再看。越是看着此刻的陸青雲,她的心底就越慌亂。她能夠預料到,父皇留下她,必然是要問關於師傅的事,對這一點,師傅曾經有過交代,她倒是不怕。她怕的是,她竟然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她的皇上公公會如何要求她?
“笑語。”果然,陸青雲開口喚她,問的很直截了當:“笑語,這枚金釵是哪兒來的?”
笑語忙回稟道:“回父皇,是兒臣在方雲縣遇劫的時候,救我的那個人給的。”
這些話,都是師傅讓她說的,她也曾經擔心父皇不會相信,師傅卻斬釘截鐵的說,他不會的。
“救你的那個人?”陸青雲沉吟了片刻,笑語能夠感覺得到,其實陸青雲很緊張,又很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金釵的主人的情況,卻又礙於身份,不得不假裝鎮定。
“是的。她可是一個好人。”笑語這話倒是出於真心,若不是師傅的這枚金釵,今天的羞辱,她是躲也躲不過去的。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男的女的?她爲什麼要救你,救了你之後,又說了些什麼?她人在哪裡?”陸青雲的焦急情緒終究還是從一連串的問題裡面,流露了出來。
“兒臣不知道她叫什麼。她是一個女人,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可是,長的非常非常的美。就是歲月,也遮不住她散發的那種光彩。兒臣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反正,她是兒媳見過的最美的女人。”笑語由衷的回道。
“是的,她也是我見過的,最美最美的女子…….”陸青雲把量着金釵,幽幽的脫口說出了心底的話。
笑語心裡毫不驚訝,她已經猜到了父皇和師傅的關係,所以也不感到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可是,在陸子璃將目光又投向她的時候,她還是張大了嘴巴,假裝很驚訝。
“行了,別裝了,她給你這枚金釵,一定也告訴了你原因和它能給你帶來的好處。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陸青雲雖然情緒有些激動,腦子卻依然比笑語轉的快多了。
笑語忙做出尷尬的模樣,低下頭“老老實實”的回稟道:“父皇,兒臣那日在方雲縣遇劫,確實是這名女子相救。她將兒臣救了之後,我們躲到了山上的一個山洞裡。她詢問兒臣的身份,兒臣感激她捨命相救,便實言相告。那女子聽了以後,很是震驚。過了很久,她才拔下頭上的金釵交給兒臣,說兒臣回宮之後,必然要受到責難。她要兒臣拿着這枚金釵去找父皇,父皇定然會還兒臣一個公道。”
陸青雲的嘴張了張,又閉上了,片刻,又催促道:“後來呢?快講!不要停滯。”
笑語看了看他的臉色,忙又回稟道:“我們剛剛進洞就下起了雨,我們就在洞中躲雨。她對兒臣說,有了這枚金釵就等於是她證明了兒臣的清白,希望父皇善待兒臣。”
後面一句話,是小丫頭爲自己謀取的福利,根本不在計劃之中。
“她一直和你在一起?整晚都在一起嗎?”陸青雲又追問道。
笑語點點頭:“是的,直到子璃找到我,她聽到子璃的聲音,便悄悄走了。臨走,還特地囑咐兒臣,萬萬不可泄露她的行蹤。兒臣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對誰也沒有說,就連子璃都不知道。”
陸青雲點點頭,又追問:“她現在好嗎?胖了還是瘦了?氣色還好吧?她…..還是一個人嗎?這些年她在哪裡?”
笑語有些爲難的看了看陸青雲,囁嚅着開口回稟道:“父皇…..兒臣也不知道那麼多,更不知道她以前是胖還是瘦。但是,她現在是很瘦,氣色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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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雲回過神來,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輕輕嘆了一口氣,將那枚金釵握在掌心,幽幽嘆道:“絲雨,這些年,你到底在哪裡?”
此刻的陸青雲,眼中的哀傷和無奈,讓笑語又一次被震動了。
師傅和父皇,當年一定有過很多很多的故事,他們的感情,一定也曾很深很深,可是,卻又爲什麼分開?師傅又爲什麼不肯和他相見呢?
此刻的陸青雲,那剛毅的面容上,竟是從未有過的軟弱和悲傷,他又嘆了一口氣,看向笑語,低低的開口:“笑語,可否將這枚金釵,送給父皇?”
笑語連忙點點頭:“當然!當然可以。”
本來就是奔着您才戴的,用金釵換小命,划得來。
“笑語,這件事,如她所說,不要告訴任何人。”陸青雲深呼吸了一口氣,轉換了一貫的冷肅,認真囑咐道。
“兒臣明白。”笑語忙低下頭回道。
“好,這件事,暫且就這樣了,至於你母后會怎麼責罰你們,父皇就不管了。從今以後,萬萬凡事多考慮一些,不要這麼衝動。”陸青雲難得和顏悅色的給她囑咐了幾句。
“是!”笑語忙低頭回應道。
母后是疼愛子璃的,如今父皇說沒事了,母后難道還會嚴厲的懲罰他們嗎?應該不會吧?
陸青雲喚出了子璃和玉羅,便擡腳走出了正殿,向御書房而去。
羅貴妃和其他嬪妃也早就走了,田皇后從偏殿出來,送走了陸青雲,慢慢走到了子璃和笑語身邊。
“母后!”子璃低聲喚道。
他知道,今兒田皇后是非常非常生氣的。
“你還知道本宮是你的母后嗎?”田皇后低低開口,雖然語調不高,卻依舊難以掩藏隱隱的怒氣。
“母后,都是兒臣的錯,請母后責罰。”子璃忙跪在地上,請罪道。
“母后,一切事情,皆因兒臣而起,是兒臣的錯,與王爺無關,請母后責罰兒臣,原諒王爺吧!”笑語也撲通跪倒在地上,含着眼淚哀求道。
“你有你父皇撐腰,本宮怎麼敢責罰你?”田皇后的語氣更加怒了,看也不看笑語一眼。
笑語愈加難過,不住的哀求着田皇后,願意承擔一切責罰。
田皇后冷冷看了她一眼,又將目光轉向子璃,對田嬤嬤吩咐道:“子璃不孝,違逆本宮,杖責三十!叫蓮兒給本宮看着執行,若是少了一棍,加十棍!”
子璃伏地叩頭道:“兒臣願領罪,望母后息怒,保重自己的身體,切莫因兒臣而氣壞了身子。”
笑語的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撲倒在田皇后腳下,哀求道:“母后….求母后處罰兒臣,兒臣願意受這三十杖,求母后饒了王爺……”
田皇后站起身,冷哼一聲,對身邊的宮女吩咐道:“行刑,六王妃和王爺伉儷情深,好,就讓她在一邊陪着、看着!”
說完,頭也不回的向內室走去。
笑語無論怎麼樣哀求,她也不曾停下腳步回一回頭,笑語無奈,抱着子璃痛哭失聲。
三十棍啊!子璃如何承受?明明是自己的錯,爲什麼受懲戒的不是她,而是子璃?這樣的處罰,比打在她身上,更讓她難受啊!
小太監將兩人帶到院中,子璃拍了拍手,坦然的在長凳上趴下,閉上了眼睛,等着行刑。
笑語被小宮女拉着,只在一旁陪着,卻不許靠近半分。
“一…二….三…..”兩個小太監,一左一右,棍子依次落下,毫不留情的狠狠拍在子璃臀上。
一開始子璃還假裝無事,居然還對着笑語扯開一個笑臉,但幾下下來,他就有些難以承受了。
小太監們還真是打得不遺餘力,絲毫沒有因爲他是王爺而心慈手軟。
打到第十幾下的時候,子璃的額頭冒出了冷汗,牙也緊緊的咬住了,強迫自己不哼出聲來。他是怕自己一呻吟出聲,笑語便更加內疚和心疼了。
可是,他痛苦的臉色和額頭的冷汗,是藏也藏不住的,笑語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樣,跟隨着小太監擡起的棍子,一下一下的被攪得無比的疼痛。
“子璃,如果痛你就叫出聲來吧!子璃……”笑語痛哭着看向他,幾次想要撲到他面前,卻被小宮女扯住了。
子璃擡起頭,對她扯出一個慘淡的笑容,用蚊子一樣的低語回道:“我沒事,不疼……啊!”
話音未落,小太監的棍子便重重的落下,重新又打在他已經被打傷的部位,他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叫出了聲。
這聲痛呼,讓笑語崩潰了,她瘋了一樣的衝到小太監身邊,緊緊抓住他棍子,苦苦哀求道:“求求你們,別打了,要打就打我吧!求求你們…….”
小太監爲難的看了她一眼,低聲提醒道:“王妃,皇后娘娘說,少一棍,加十棍,您想讓王爺挨的更多麼?”
笑語愣住了,子璃伸出手,將頭艱難的轉向她:“來,笑語,陪着我……”
笑語趕緊鬆開小太監,跪倒在子璃身邊,伸出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濡溼的面頰上,顫抖着、痛哭着:“子璃,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子璃…..對不起…….”
小太監的棍子又落了下來,子璃咬着牙,不敢再哼出一點點聲音,他艱難的抽出一隻手,顫抖着抹去笑語臉上的淚痕,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安慰着:“傻瓜!怎麼會是你的錯呢?是我做的不好,讓你失望了,讓你傷心了…..是我的錯…..”
笑語哭的愈加悲傷,緊緊摟着他的脖子,將自己滿面淚痕的小臉貼上他蒼白的面頰,抽噎着說:“子璃,我再也不會那麼衝動了…..我再也不會那麼傻了……我們好好過日子,我們好好在一起…….”
子璃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在一聲因爲身上的痛而發出的悶哼後,艱難的開口:“好……好….笑語,我們好好過日子…….”
責罰依舊在繼續,兩個人緊緊的握着雙手,依偎在一起,一起去迎接生命裡所有的風風雨雨。
再多的痛、再多的苦,怕什麼?經過這一場磨難,他們看清了彼此的心,只要有愛,只要在一起,只要手牽手,再多的阻隔,也不能將他們的心分開!誰能說,這一場磨難,不是一個幸福的開始呢?因爲吃過苦,才更能明白相守的不容易,纔會更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緣分。
田皇后站在窗子下,目光落在正在受刑的子璃和痛哭的抱着他的脖頸的笑語身上,眼淚忍不住盈滿了眼眶。
她的一隻手,緊緊握住了田嬤嬤的手。那隻保養良好的手,在不停的顫抖着,如她的心,也隨着那重重落下的棍子,一起沉下去,又升起來。
“月兒,你說,是不是本宮太狠心了?你說,是不是本宮不是一個好母親?”她的聲音顫抖的更厲害,她的指甲已經深深掐入了田嬤嬤的掌心中,痛在每一個人的心底蔓延。
“娘娘,您是爲了他們好。這水有多深,路有多難走,您是最清楚的,你是想讓他們記住!”田嬤嬤的淚水也涌上了眼眶。她既心疼她看着長大的王爺,又心疼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皇后,左右爲難,卻又深深瞭解她的苦心。
“娘娘,不然,就算了吧……”田嬤嬤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勸道。
“不!不痛一次,他們就記不住這個教訓!這一次,我留給他們的是身體上的傷痛,可是,我若是不讓他們記住,下一次,也許他們付出的,就是生命!棍子打在子璃的身上,我這個當孃的,比他更痛。可是…..你看看,那個小王妃,一直是個孩子心性。經過這一次的教訓,她一定會收斂許多。她陪着子璃一起痛,就會明白子璃爲她做了什麼,她又該如何去回報子璃。手牽在一起多不容易,能是說放開,就放開的嗎?她可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要牽手一起走,都沒有這樣的緣分…….他們不知道珍惜,卻更不知道無緣的人,心裡的痛……”田皇后的淚水終究無聲落了下來,打溼了華美的衣襟,斑駁了蒼涼的心。
每個人都有故事,每個人也都有無奈。孩子啊,爲什麼就知道珍惜呢?一定要到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後悔嗎?
田嬤嬤伸出手,將田皇后的肩膀緊緊攬住,眼淚也落了下來。
她認識她三十幾年,陪她進宮二十多年。她的喜、她的悲、她的情、她的恨、她的無奈、她的責任,自己都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可是,一個女人,當她的身上揹負了太多的責任的時候,她的命運就已經不是她自己可以掌控的了。
在別人的眼裡,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統領後宮、母儀天下,可是,誰又知道,她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有愛的女人!她爲了她的家族,爲了她的親人,所犧牲掉的,太多太多了……
一如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她的“蕭郎”,如今,又在天的哪一方?曾經緊緊握住她的那雙手,如今又握住了誰?
緣分在指間溜走,歲月在發間穿梭,可是,她知道,她的小姐、她的皇后,這麼多年,一時一刻,都不曾忘記那個人!可是,只怕是,這一生,她都不會再有和他相見的機會了。
重重宮門、飛宇亭臺,鎖住的,又豈止是俗世的紛紛擾擾?還有人心底,最深最濃最重的情!
子璃是趴在馬車上回到的六王府,笑語陪了他一路,也哭了一路,他也不得不柔聲安慰了一路。
能看到小王妃爲他落淚,他的身上痛着,心裡卻是甜的。他真想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爲她拭去滿面的淚水,可是,卻只能微微擡起手臂,艱難的爲她擦拭一把,便又虛弱的垂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后特意安排了,這些小太監們行刑的時候,可是沒有少下半分力氣。瞧瞧,小王妃心疼的眼睛都哭腫了,紅紅的,像熟透的水蜜桃,他真想撲上去啃兩口。也不知道,他若是在這個時候撲上去啃兩口,小王妃會不會又罵他無恥下流登徒子?他真想試試,可是有心無力,屁股可真疼啊!
到了王府門前,家丁們聞訊趕來,將他攙扶着走進了家門,直接就進了後院的臥房。
趴在牀上,任由小王妃小心翼翼的給他扒去了外衫,又喚人打來了溫水,拿來了乾淨的帕子。
他扭頭看了看,小王妃不光是眼睛紅,臉居然也紅了。原來是想要給他上藥呢!
在馬車上,她已經悄悄將驗身的實情告訴他了,他的心情因爲躲過了這一劫而好多了,雖然捱了打,整個人卻輕鬆了許多。
他早就知道父皇的心裡有一個神秘的女人,只是沒有想到,這個人,居然是笑語的師傅。天下之大,能有這樣的淵源,也許就是所說的緣分吧?他和他的小王妃,是註定了要相遇,要在一起的。
“我不好意思呢!還是你來給我上藥吧!讓她們先下去。”子璃知道她想要給他上藥,又有些放不開,便主動開口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笑語紅着臉對玲瓏翡翠說:“你們先出去吧!我來給王爺上藥就好了。”
玲瓏和翡翠知道子璃傷在了哪兒,正有些羞澀呢!聞聽此言,忙欣喜的退到了門外廊下候着。
笑語伸手去脫子璃的褲子,看到那上面一點一點的血跡,手都顫抖了起來。她極爲小心的將他的褲子脫了下來,可是還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傷口。
子璃輕輕呻吟了一聲:“哎呦……輕點兒……”
笑語的心抽了一下,在看到他露出的已經慘不忍睹的肌膚時,羞澀早已被心疼所代替了,淚水又一次忍不住落了下來。
淚水滴落在子璃的傷口上,因爲是鹹的,越發的讓痛感清晰起來。
子璃感覺不對,努力回頭望來,笑語忙擦去臉上的淚水,柔聲說:“你別動,我先用溫水給你擦淨,再給你上藥。”
她站起身,就要去取帕子,子璃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回頭望向他,努力控制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他暖暖一笑,溫聲安撫說:“別哭,不疼,真的不疼!”
她的眼淚卻因這句話瞬間又如潰堤一樣,蹲在牀前,趴在他的頸邊泣不成聲。
“傻丫頭,真的不疼,趕緊的擦乾眼淚,好好給我上藥。本來不疼呢!你一哭,它好像就疼了。”
笑語將自己的臉貼在他的臉上,膩戀着,不肯移開半分。
他笑着逗她說:“你哭的是什麼呀?傷的是後面,又不是前面,該收拾你還照樣收拾你!”
她的臉色一紅,忙擦去眼淚,在他頸上輕輕咬了一口,輕斥道:“罰你的!看你還胡思亂想麼?自個兒都成什麼樣了,還想這些事。”
說完,便起身去取了帕子,擰開水,又回到牀前,蹲在他身邊,將他臀上的血跡一點點擦拭乾淨。先順着沒有傷口的地方擦還好,倒也不會太痛,可是,當她非常小心的擦到他受傷的地方,心還是忍不住一抽一抽的。
子璃有些痛,他咬着錦被強忍着,不敢哼出聲來,生怕小丫頭又擔心。
笑語一邊擦,一邊悄悄落淚。她不敢哭出聲,怕子璃擔心難過,只能眼淚出來了就用袖子悄悄抹去,可是,小鼻子還是忍不住一抽一抽的。
子璃聽到了,回頭說:“你要是再胡思亂想,我就不上藥了,你一哭我就疼。”
笑語忙擦去眼淚,綻放一個悽楚的笑容,搖搖頭說:“我哪有哭?我沒哭。”、
說完,將帕子又洗了一遍,再次仔細擦拭乾淨,取了創傷藥,小心翼翼的給他撒在傷口上,包上乾淨的紗布,又換上乾淨的衣服,蓋好錦被。
子璃舒服的輕嘆:“哎呀,被人侍候的滋味,真是好啊!”
笑語反問道:“你不是從小到大都是被人伺候的嗎?怎麼現在才知道好?”
子璃笑着說:“那個我的娘子侍候的,哪能一樣呢?”
笑語又有些哽咽的說:“陸子璃,從今天開始,我天天侍候你。”
子璃又笑了,戲謔說:“那倒也不用,幹活有傭人呢!你呀,就在牀上把我侍候好了就行了。”
笑語紅着臉輕輕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說:“你還說!”
子璃笑着又說:“好,你不侍候我也行,我侍候你,我在牀上侍候你成不成?”
笑語的臉愈發的紅了,子璃卻得意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