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多管閒事?這次的閒事,她還偏就管定了。
榮華瞥了一眼被衆人簇擁着進殿去的蕭太后,脣邊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兀自起了身,拍拍裙子,過去扶了德誠公主一塊兒進殿,順便跟她道了謝:“皇姑姑,這次真謝謝您了,要不然,我只怕又要無辜挨一頓罰了。”
德誠公主纔不信,含着笑,斜睨了她一眼:“無辜?你會無辜讓自己挨罰?”很顯然,她的不少豐功偉績,德誠公主都知道。
榮華不好意思笑笑,有些不放心的問德誠公主:“不過這次因爲我連累皇姑姑惹惱了太后,怕是要給皇姑姑惹麻煩了。”蕭太后可從來不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這次被德誠公主當着衆多外命婦的面這樣落面子,心裡頭的火氣只怕不是一點兩點的。
德誠公主卻是一點兒不以爲然,笑着安慰她:“這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跟她也是幾十年恩怨了,多你這點事不多,少你這點事不少,沒事,我現在既然能安安穩穩立在這裡,以後她也照樣奈何不了我。盥”
“那我以後可得多孝敬孝敬皇姑姑,把您這座靠山靠牢了,看她以後還敢欺負我。”榮華說笑着又親暱的往德誠公主身邊捱了挨。
“看不出來呀,你這丫頭還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德誠公主眼裡含着笑嗔了她一句,一點兒不反感她帶着些微刻意的親暱舉動,“之前沒我的時候,可也沒見你挨多少欺負。”
榮華笑的眉眼彎彎:“難得能有人護着,自然比自己硬抗強。瀘”
難得?德誠公主眼中的笑意微沉:“小丫頭不老實,你還缺人護着了?皇帝把你護的那麼緊,含在嘴裡都還怕化了,別人羨慕都還來不及呢,你倒還不知足了?”
榮華脣邊笑意微凝:“皇帝哥哥也不容易,心疼,不想他太爲難。”
德誠公主故作慍怒的板了臉,眉眼卻依舊帶着笑:“你這小丫頭沒良心的,心疼你的皇帝哥哥,倒把我這老婆子當槍使了?”
榮華也不是沒眼力勁兒的,連德誠公主是真怒還是假怒都看不出來,笑嘻嘻的靠在她身邊,有些肆無忌憚起來:“皇姑姑可也一把年紀了,我哪敢拿皇姑姑當槍使,要是一不小心閃了,我的罪過可就大了,頂多時不時有難的時候拿皇姑姑當盾擋而已。”
德誠公主頓覺哭笑不得。壞丫頭,這哪有差。
一來二去沒過多少工夫,姑甥倆倒是很快親暱了起來。
“以後可別忘了要多來德誠公主府陪我這老婆子說話,要不我這老婆子可就不給你當盾使了。”德誠公主拍着她的手囑咐。
榮華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連連點頭:“去,去,一定去,到時候皇姑姑可不許反過來嫌我煩。”
“那肯定不會,我老婆子就喜歡熱鬧。對了,還有你那個小兄弟叫……”
“暮朝?”
“對,暮朝,聽說現在還在荊州吧?等他回來也一塊兒帶來給我瞧瞧。”
“好,皇帝哥哥已經叫了暮朝回來了,估計再過半個月就到了,到時候我就帶他去拜見您。”
榮華跟德誠公主說笑着剛進了殿,一個還略帶着稚氣的歡悅聲音驀地從身後傳來。
“小姑姑……”
榮華彎了嘴角,剛想轉身,小傢伙已經迫不及待撲到了她身後,一把摟住了她的腰。
皇后遠遠看到,板了臉,喝了一聲:“柔嘉,不可無禮。”
榮華明顯感覺到小傢伙貼着她的香香軟軟的身子一僵,然後就聽她似是挺不情願的悶悶應了一聲:“是,母后。”
“柔嘉?”聽着聲音不對,榮華擔心小傢伙忍不住哭鼻子,轉頭看過去,卻不期然對上了她如花的笑顏,略微的怔忡之後,她忍不住伸手過去輕輕掐了一把她依舊略帶着些許嬰兒肥的小臉,笑着道:“你這小東西,我還以爲你又要哭鼻子呢。”
柔嘉賊兮兮的嘿嘿笑:“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還會那麼容易哭鼻子。”
“柔嘉?”德誠公主也探頭看了柔嘉一眼,“這是皇上的大公主?”
榮華點點頭,輕輕扯了下柔嘉:“來,柔嘉,快見過皇姑婆。”
柔嘉立刻斂了笑,正色看着德誠公主,畢恭畢敬行了禮:“柔嘉見過皇姑婆。”
德誠公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點點頭:“嗯,乖,不錯。”
柔嘉一聽“不錯”兩字,小臉便又綻開了笑,緊緊抱了榮華的胳膊,一邊往裡走,一邊問:“小姑姑,前幾天你怎麼一直都沒有進宮來?都沒有人陪我玩了,好無聊……”
“我……”榮華剛要開口說話,前頭站不遠處的大長公主驀地聽到他們的對話,不屑冷哼一聲,開口道:“是又跑到什麼地方去野了吧。”
蕭太后當即沉下臉,看向榮華訓斥:“你也收斂些,雖然皇帝允了你早早出宮立府,可你好歹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別太肆無忌憚不知分寸了,不僅敗了自個兒的名聲,還丟了皇家的顏面。你年紀也不小了,本來早該定下親事了,可就因爲你在外頭乾的那些好事兒,哀家勞神費力都尋不到個合適的人家,若大個建業城都沒人敢要你,皇帝什麼都不知道,說不得還要埋怨哀家不盡心。”
榮華微微眯了眼,眸光一冷:“太后娘娘教訓的是,榮華會盡量的收斂的,至於榮華的親事,既然娘娘勞神費力都尋不到合適的人家,那還是不勞娘娘操心了,娘娘也可放心,我會跟皇帝哥哥說清楚的,定不會讓他錯埋怨了娘娘的。”
“那可不是。”德誠公主也在旁邊幫着搭腔,“既然沒那金剛鑽,太后還是就別攬這瓷器活兒吧。挑不着沒關係,挑錯了那纔是大麻煩呢。我們榮華這麼好一姑娘,又是金枝玉葉,可不能讓隨便什麼阿貓阿狗白白糟蹋了。”
聽到這話,蕭太后不由心頭一顫。雖然明知道德誠公主不可能知道她心裡頭那些小九九,可是驀地被說中了心事,還是讓她不免心虛起來。
“德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於是,她忍不住怒沉了臉,質問德誠公主,“什麼阿貓阿狗?雖然哀家確實不喜歡安平,可也絕對不會那樣下作的找些阿貓阿狗樣的人給她當駙馬的,你突然這麼說是什麼居心?”
德誠公主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斜睨了她一眼:“我什麼時候說你下作了?我的意思不過是說,榮華的親事得謹慎,不能操之過急而已,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知道是自己反應過度了,蕭太后雙頰微微發燙,有些訕訕然,可還不肯承認是自己弄錯了,梗着脖子硬聲指責德誠公主:“誰讓你說話不說清楚了。”
德誠公主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精光一閃,冷哼一聲:“分明是你自個兒心虛想多了吧。”
“誰心虛了?”蕭太后跳了起來,明明不過一點小事,還氣急敗壞的跟德誠公主爭辯,“你說誰心虛了?我有什麼好心虛的?我行的端坐得正。”
德誠公主都懶得搭理她,徑自牽了榮華的手到一旁的桌邊坐下,語重心長的勸慰榮華:“榮華呀,這婚姻大事啊,絕對不可馬虎,咱不急,慢慢挑,細細選,以咱們榮華的品貌難道還怕挑不到個好的嗎?別的人都靠不住,就讓你皇帝哥哥給你做主,你皇帝哥哥要是不肯,皇姑姑親自給你做主。”音量不大不小,真真切切的全都傳到了一旁的蕭太后耳朵裡。
別的人靠不住?她在說誰靠不住?蕭太后氣的直跳腳,還想要衝過去跟德誠公主理論,被皇后拉住了。
“算了,母后,都幾十年來了,皇姑姑那是什麼脾氣,難道你還不曉得?”皇后小聲在她耳邊勸,“她就是故意氣你呢,你可千萬別上當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呢。”
蕭太后身子一僵,轉頭一看殿中已坐的齊齊整整的外命婦,額頭不由冒出虛汗來。眼前這一個個看着低垂着腦袋,眼觀鼻鼻觀心的,好像不將這邊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可誰也不是真聾真啞的。差點丟了大丑了。
在皇后的勸慰下,蕭太后很快鎮定了下來,恢復了之前的威嚴模樣,正襟危坐了下來。
榮華遙遙看着,脣邊勾起抹譏誚的笑。還真想算計她的親事,美得她們。
宴席很快開始了,歌舞一起,觥籌交錯間,殿中原本因爲那場爭執而冷凝的氛圍一下就被熱鬧的氣氛衝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