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榮華和暮朝聚在許夫人屋中,聽許夫人說起當年那些事情的時候,蕭太后在永福宮中不知怎麼的也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問身邊的嚴嬤嬤:“你說那個崔氏當年那樣不顧一切的想要除掉許錦嬛,真的只是因爲她那個做外室的娘奪了許衡的寵?”
嚴嬤嬤沒想到蕭太后會突然提起這個,愣了一下,想了想道:“雖然手段確實激烈了一些,但也不是不可能。”
蕭太后皺了眉,搖頭道:“之前沒想過,但是現在越想越覺得有些太反常了。”說完,她默了片刻,吩咐道,“明天想辦法傳個話過去給奉國公府,讓他們再想辦法仔細查一查許錦嬛生母的來歷。姣”
“是,娘娘。”
……
榮華不在,今晚的安平公主府顯得有些清冷。
正院的後罩房中,嚴九一個人吃過晚飯,就百無聊賴的在屋子裡踱步,從屋子這頭踱到屋子那頭,經過門口,就往外看一眼,然後再從屋子這頭踱到屋子那頭,經過門口,再往外看一眼,如此幾次三番,萍兒在旁邊看着忍不住了,問:“您這是幹什麼呢,九爺?”
嚴九停下腳步,看她一眼,長長嘆了一聲,說:“長夜漫漫,無事可幹,好無聊啊。”說完,他繼續從屋子這頭踱到屋子那頭,經過門口,又往外看一眼。
就算無聊也不用一直這麼來回踱步吧,這麼踱來踱去就有聊了?萍兒心想着,嘴角抽了抽,笑着跟他提議道:“若九爺覺得無聊,奴婢陪九爺下棋好不好?秈”
嚴九這回都沒停步子,一邊繼續踱着,一邊看向她,問:“你會下棋?”
萍兒點頭:“知道些皮毛。若九爺想下,奴婢這就去準備棋盤、棋子。”說着就要轉身去準備,被嚴九攔住了。
“還是算了吧,跟你下沒意思。”嚴九說。他還是喜歡跟他的公主小媳婦下,那才叫好玩兒。想到以前榮華下棋的情形,他便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亮眼的笑,看得萍兒都不自覺呆了呆。
“那、那、那我們打麻將。”萍兒又提議。
嚴九還是搖頭:“兩個人玩沒意思。”
萍兒一臉頹然,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取悅這位爺了。
嚴九繼續踱着步,經過門口,看一眼前頭屋子的飛檐,又問:“公主小媳婦什麼時候回來?”
萍兒算了算說:“這會兒丞相府那邊壽宴應該纔剛開始吧,估計還得個把時辰呢。”
嚴九一臉愁容,嘆了一聲,繼續無聊的在屋子裡踱步,每回經過門口的時候繼續往外張望一眼,又如此幾次三番過後,他經過門口向外張望時,眼中忽然驀地閃過異樣的光芒,腳下短暫停了片刻後,突然改了方向,往門外去了。
萍兒看到愣了一下,很快追出去,問:“九爺,您這是要去哪兒?”
“實在太無聊了,我要去前頭花園裡散散步。”嚴九說。
萍兒一臉爲難:“可是公主吩咐過,不許您隨便出去的……”
“她今天不是不在嘛,不會知道的。”嚴九一邊說着,一邊腳下不停的往外走,“我就出去散半個時辰的步,很快就回來的。”說着,他還吩咐萍兒,“你去廚房給我做碗雞湯麪,半個時辰後,我回來要吃的,那面記住要擀得寬寬的,薄薄的。”
“可是……”萍兒還有些猶豫。
嚴九見了沉了臉,瞪一眼過去,喝道:“磨蹭什麼?還不趕快去。你家公主可是讓你好好照顧我的,你打算餓死我嗎?”
萍兒還是頭一次見嚴九變臉,嚇得臉都白了,連連點頭答應:“是是是,奴婢這就去,這就去。”說完,她絲毫不敢懈怠,一溜小跑去廚房裡,比嚴九還先一步跑出去了院子。
萍兒一走,嚴九面上的神色立刻凝了起來,很快牆根靠了靠,將自己整個兒掩在黑暗中,悄無聲息的,一邊繼續往前走着,一邊時不時的擡頭望一眼天,七拐八彎後,摸到了公主府後院一個廢棄荒蕪的小院中。一進院門,立刻有幾道黑影從角落竄了出來,單膝跪在了他跟前。
“屬下阿聞。”
“阿眉。”
“阿語。”
“阿望。”
“烏渠。”
五個人各報家門後,齊聲道:“見過主公。”
“不必多禮,起來吧。”嚴九說,“來的比我預計的晚了一些,沒出什麼事吧?”
“沒出什麼事。”阿聞道,“雖然安平公主和錦王不在,帶走了不少侍衛,但這公主府的守衛還是比預計的森嚴多了,路上沒敢走的太快,來的有些遲了,望主公恕罪。”
“無妨,確實該謹慎一些。”嚴九說着,看向五個人中顯得乾瘦的老頭,伸過手去,道,“我身上好像中了能化功的藥,你幫我看看,是否有法可解。”
烏渠聽了微微皺眉,應了聲“是”,上前替他把脈。
趁着烏渠把脈的工夫,嚴九看向他的四衛,問:“最近外頭可有什麼事情?撿重要的跟我說說。”
“是。”阿聞應了一聲,先說起了燕玲的事,“前陣子,就在我們強進公主府來見過主公後,我跟阿眉在城中見到燕公的女兒。”
“她?”嚴九一聽皺了眉,“她來建業做什麼?”
“她四處打聽這次我們大比的具體地點,似乎是衝着主公來的。”阿聞說着,有些擔心的看了嚴九一眼,道,“她如今就住在這安平公主府中,主公以後定要跟更小心些才行,或者,不如主公今晚就算屬下們離開吧。”
還沒吃到他的小媳婦,嚴九哪肯走,想也不想,立刻搖頭:“不必了,不過一個丫頭而已,我還不放在眼裡。”
“主公請運功試試。”烏渠突然道。
嚴九收了心,試圖運功,卻感覺四肢百骸彷彿螞蟻在鑽似的疼痛難忍。
烏渠立刻叫停,眉頭更皺緊幾分,繼續專注的給他把脈。
嚴九擡手抹去不過那剎那工夫額頭冒出的細密汗珠,看向阿聞,繼續問:“除此之外呢?還有沒有別的什麼事情了?”
阿聞看着他,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想說,卻又猶豫着不敢開口。
嚴九見了直皺眉頭,沉聲道:“有什麼話就快說,別婆婆媽媽的。”
阿聞這才道:“馬小姐跟董家退婚了。”
嚴九想到那日在公主府的花廳中見到的董雲卿,臉色變的非常難看起來:“好好的,怎麼突然退婚了?”
阿聞一臉爲難看着他,又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嚴九覺得莫名煩躁,低聲喝道:“讓你說你就快說。”
阿聞這才如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腦將知道的事情都告訴給了他聽,都不待停頓的:“聽說是安平公主瞧上了董家二郎,非要嫁給他。爲了讓董馬兩家退婚,皇帝讓人關了馬小姐,逼董家提了退婚的事……”
嚴九臉烏麻麻的,顏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微微眯起的眼裡寒光閃爍,周身殺氣翻騰。除了烏渠,阿聞幾個都嚇得臉發白。
“安平公主瞧上了董家二郎?還非要嫁給他?”他沉沉道,那聲音彷彿是從地底冒出來似的,徹骨的冷。
“是……是……”阿聞顫着聲說。
“好,很好。”嚴九忽然笑起來,森森的,帶着寒意。想撇了他,嫁給別人?美得她。
阿聞幾個將他臉上的笑容看在眼裡,只覺膽戰心驚。。主公生氣了,而且還是非常非常生氣。希望那位安平公主夠皮糙肉厚,能經受得起他的怒火。
這時,烏渠已幫嚴九把完脈,鬆開了手。
“怎麼樣?能製出解藥嗎?”嚴九看向他,問。他現在很急切的想要恢復身手,好好收服了那個壞丫頭,或者直接擄了就走,再不濟也要先把生米煮成熟飯了,看她還往哪兒跑。
“應該沒問題。”烏渠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空的瓷瓶,“不過,我需要一瓶主公的血做引。”
嚴九二話不說,問阿聞要了把匕首,劃破手掌,擠了一瓶血給他。
烏渠又往瓶中加了一些不知名的藥粉,然後塞上塞子,小心收了起來。
“對了,”他突然又想到什麼,看向嚴九道,“據我所知,主公身上用的這種藥只有天衣的聖手老鬼能製得出來。”
嚴九聽了一驚:“你說天衣?”
烏渠認真點頭:“是。”
“不可能是別人?”嚴九又確認問了一遍。
“不可能,只有他。”烏渠很肯定的說,又問他,“不知主公是怎麼中了這種藥的?”
嚴九搖搖頭沒說,心中卻已在不停琢磨起來。
天衣的聖手老鬼……姒榮華……難道……
沉默良久,他脣邊緩緩勾起一抹別有意味的笑。
這事兒似乎越來越有意思了……
“阿聞,想辦法給我散話出去,就說安平公主在府中偷偷養了個美豔絕倫的面首。”他吩咐阿聞。
四衛俱是一臉錯愕看着他。
“美、美、美豔絕倫的面、面、面首?”阿聞驚嚇的說話都結巴了。
嚴九看着他,挑眉道:“怎麼?你看我當不起嗎?”
阿聞嚇住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似乎怎麼回答都不對。面首是什麼?男寵啊,他們主公啊……
說完該說的,嚴九便很快跟他們散了。
就在他們都離開後,就在這個荒蕪的院子的一角,緩緩站起一個瘦小的身影,誰都沒有發現,這裡竟然還有個旁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