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是清楚官道上的人之間都是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的,沈宇虹的上頭不可能沒人罩着,但說到底他也就是個副庭長而已,我就不信沒人能夠把他給繩之以法。要是他本身沒有問題那也就罷了,但他本身是有作風問題的,我相信,只要有人敢查,那就絕對可以把他給制裁掉。
範審判長很瞧不順眼我的自以爲是。對我說:“你纔多大?你以爲你在黑道上混成這樣就可以對官場上面的事情也指手畫腳了?真是不知所謂。”
他這麼說,連陳聖和張雷都有些生氣了,陳聖更是直接叫我走。
我卻是沒有怎麼生氣,畢竟我確實就這麼大的年紀,範審判長對我不瞭解,而我剛剛對他說話的態度也不是很好,他認爲我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也無可厚非。
我說:“範叔……”
話還沒說完,他就不耐煩地讓我別叫他範叔。
我哭笑不得,看來他的脾氣還挺大。
我只得改口叫他範審判長,然後跟他說:“我知道這件事情我想得比較簡單,我也知道要查沈宇虹會受到很大的阻力,甚至有可能牽扯到他那個派系裡面的不少人。但是。難道就因爲這個,您就這麼長的時間都不敢查他們?您真打算就這麼睜隻眼,閉隻眼,任由他們敗壞法院的名聲?然後等到您退休。就萬事大吉了?照您這樣的想法,還做官幹什麼?
既不敢貪,讓自己的家人過上奢華的生活,又不敢查。博出個好名聲,成爲人人稱讚的好官,像您這樣中庸的想法,我看還不如在家裡寫寫字比較實在。坐在這個位置上,不敢作爲,還不如讓別人來作爲,您說呢?”
小范直接被我這番話給嚇懵了。
但是,範審判長卻是並沒有勃然大怒,而是陷入了沉思。
過去許久,他重重在沙發上坐下,問我說:“聽說你和李書記還有慕容老爺子的關係很親密?”
我笑着說:“現在不應該叫李書記了,應該是李副局纔對。”
他點點頭,然後纔跟我說出實情。其實他並非是對我這個人很有大的意見,只是他現在所處的微妙位置,讓得他不能和我表現得太過親近,更不能和我有過多的牽扯。
範審判長跟我說。他是從外地空降過來當審判長的,雖然到現在有幾年的時間了,但是他其實還只是個空架子而已。在他調來縣城以前,縣城法院就已經抱成團了,大多都是本地官員,所以很排斥他這個空降過來的審判長,他很想融入進去,也很想有所作爲,但根本就辦不到,他所能做的,只有潔身自好而已。
最後,他喃喃地說:“小戚啊。當官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啊……”
我也是有些傻眼了,因爲我並不知道中間還有這樣的故事。
我說範審判長爲什麼在外頭名聲那麼好,但卻還縱然着沈宇虹這樣的蛀蟲呆在法院裡呢,原來他就是個光桿司令,說的話不太頂用。看來他在縣城的這幾年也實在是過得憋屈的厲害,並非是不想查,也並非是不敢查,而是根本就沒有辦法查,不得不說,這真是種深深地無奈。
沉吟過後,我說道:“範叔,那有什麼辦法能打破現在的局面嗎?”
他說除非是上級法院的人下來查還差不多。不然他根本就攪動不了這個固若金湯的局面。現在他在法院的工作已經是很難開展下去了,人人都以本地的那個資深副院長爲首,要是再去查沈宇虹的話,那都不用別人趕他走。他這個光桿司令再繼續幹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
上級法院?
我說:“範叔你這些年就沒有找過上級法院的人?”
他苦笑着說:“我纔在這邊經營幾年啊?而且我這個人又不會拍馬屁,關係比不得人家啊,我現在就只想着快點換屆調走而已,也沒什麼心思再去拉攏上面的人了。”
我思索過後,說道:“範叔,要是我去打通上面的關係,您敢不敢在法院來個大查特查?”
“你?”他很是懷疑。
我點點頭,說:“您等我的消息就是了。”
之後。我也沒有再小范的家裡繼續呆多久,把小范送回到學校裡之後,我就去李叔的家裡找李叔了。他現在還沒有去市裡任職,不過也就是最近兩天就要去了。我想趁着他還沒有離開,跟他說說這件事情。
我幫李叔坐上副局長的位置,現在我到他家裡那絕對是座上賓。
不說別的,起碼李慧峰的媽媽對我們的笑臉都多了許多。以前她雖然也比較客氣,但也只是限於禮節性的客氣而已,不像是現如今這樣的把我們當成朋友來接待。
這個時間是下午三點多的樣子。
李叔笑呵呵的問我怎麼突然想到來他家裡看他了。
我在沙發上坐着,就把我去找範審判長。並且和範審判長之間的對話都告訴給李叔聽了。他聽完只是感慨似的點點頭,說範審判長那邊的情況他也是知道的,只是範審判長在縣城裡面根基未穩,他前兩年想用監督組和範審判長配合起來清除法院裡的那些蛀蟲。但最終也是不了了之了。
那個副院長的派系,太根深蒂固了。
我也是聽懵了,“李叔你都拿他們沒有辦法?”
李叔無奈的說:“我又不是他們那個體制裡的人,能有什麼辦法?”
我聞言。只能撓着腦袋,這件事情,還真是有些難辦了。連李叔都這樣說的話,看來我真的只能從上級法院那邊打主意了,然而,我現在在上頭認識的也就楚老爺子他們,這事,我只怕是又得去麻煩楚老爺子了。
在李叔的家裡我沒有坐多久,就告辭離開了。
我帶着陳聖和張雷回到紫桂苑,做的頭件事情並不是打電話給楚天涯和楚老爺子,而是直接把我們幻城留在縣城裡的那些個主事人,還有左飛、東航。乃至於我爸手下的羅猛、王叔、李叔他們都叫到了我的別墅裡面,連我爸都來了。
開會的時候,我爸還特意坐在我的下首。
我讓他坐主位,他死活不坐。我能明白他的意思,他現在仍然管着野盟和幻城,還有金碧山莊,說到底只是在幫我而已。要不是這樣,他早就帶着我媽回到鄉下去過安生日子去了。我知道他其實早就沒有什麼混黑道的心思了。
等到人都到齊後,我問他們知不知道我們幻城現在在外面的名聲怎麼樣。
許多人都埋着腦袋沒有說話。
這讓得我勃然大怒,拍着桌子把範審判長跟我說的那些話說給他們聽了。我說你們行啊,我才離開縣城這麼點時間,你們就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搶劫、盜竊、拐賣,你們還有什麼事情幹不出來的?你們這樣還在幻城混幹什麼?直接出去做混混啊!老子開公司養着你們就是爲了讓你們做這種事情的啊?
他們的頭埋得更低了,連長輩級的羅猛、王叔、葉叔,甚至乃至是蘇叔叔都有些不敢瞧我。我這個人挺少發脾氣的,說起來還沒有在兄弟們面前發過幾次脾氣,所以我這次的怒火,讓得他們都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我惡狠狠地瞪着他們一個個,胸膛裡真的滿滿的都是怒火。
我加入機密局,讓單長智、張心雨他們努力發展產業,就是想讓弟兄們都能有個正當工作,都能過上安生日子。誰曾想他們會自甘墮落地去做出這樣的事情啊?我想漂白,他們倒好,偏偏要幹出這樣的勾當來。
這樣想着,我不禁又是氣哄哄地拍了幾下桌子。
最終,還是有人怯怯地說話了,是王長江。
王長江以前是李志的手下,捅傷劉毅之後跑路,然後回到縣城並加入我們幻城。這個傢伙雖然長得猥瑣,但夠義氣,我對他也頗爲看中,所以他現在我們幻城也是個領導,而且他接濟李志的事情我也沒有跟他計較。
我看重的,就是他的重情重義。
他說:“戚哥,其實那些事不是我們乾的。”
其實,我早就有這樣的猜想,我剛剛都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
我故作驚訝地說:“哦?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瞧着我臉色好轉些,大家就七嘴八舌的說開了。說話的都是留在縣城這邊看着大本營的那些人,他們說幹出那些事的其實都是些道上的人,是他們打着我們幻城或者野盟的旗號這麼幹的。
我仍舊是拍桌子,“他們這麼做,你們不知道給他們點苦頭?”
羅猛發話了,滿臉的苦笑,“大侄子,不是我們不想收拾他們,老子也早都看不順眼了,只是他們中間有不少人……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我看看他,然後轉頭看向我爸。
我爸卻是悶頭不做聲,倒是羅飛插話了,“戚哥,我爸的意思就是那些打着我們旗號的人裡面有不少人和我們這中間的人有關係,不看僧面看佛面,所以我爸他們也不好對他們下手。”
我眼神在大家的面上掃過:“可以啊,這麼快就有人弄上裙帶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