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我的驚駭難以言表——稻草人爲什麼會活?爲什麼?
容不得我多想,脖子上驟然收緊的力道勒的我憋緊了氣息。我拼了命的往回拉扯鐵鏈,右手解開了拴在腰間的包裹,使勁一揮打中了稻草人的頭,手上幾乎沒有感覺到多少打擊力量,僅僅只有在包裹撞到它身體裡的木頭時才傳來了力道回饋感。它的身子很輕,被這一下打的直接歪到了一邊,手上的鐵鏈鬆了那麼一下——
我趁機一翻身滾出了鐵鏈範圍,稻草人綿軟的身體雖然捱了一下但是卻沒有絲毫受影響的跡象,往前蹦了一步又揮起鐵鏈向我這邊猛抽了一下。我心想剛纔被制住是我沒想到,要是我把鐵鏈搶過來,你丫一堆爛草還能有什麼能耐?於是不閃不避,手裡拿着包裹直接迎了上去。
結果出乎我的意料,像是鞭子一樣揮動的鐵鏈竟然有着極其沉重的力道,我手上的包裹就像是一堆廢紙一樣被輕而易舉的抽爛,甚至連帶裡面的玉米和黑泥罐頭都被抽成了兩半截!我反應過來低估了它的力氣時已經晚了,右半身結結實實的捱了一鐵鏈,痛得我大聲慘叫!
這一鐵鏈要不是有包裹擋了一下,幾乎能夠抽斷我幾根肋骨,儘管如此,我的右臂、右半身子,凡是被打到的部位皮肉幾乎被生生抽爛,連皮帶肉綻開一大塊,鮮血直流!慘叫聲引起了敵人的警覺,還沒聽見有人說話,就聽到了“啪啪”兩聲,我身邊的野草被擦斷了好幾根,我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敵人有槍!
眼看稻草人又要攻擊,我毫不猶豫的抄起破爛的包裹,轉過身衝到了山坡邊,然後一躍而下——
“砰!”
我整個人砸到了越野車的車頂,車裡的司機嚇了一跳,立刻下車出來看什麼情況。我順勢把手上的鮮血甩了他一臉,司機猝不及防被我甩到了眼睛裡,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兩步,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揉眼睛,我立刻跳進了車裡,擰火發動、踩油門——一套動作做完,越野車竟然迅猛的開始向後倒車,我猝不及防,差點一頭撞在方向盤上,這才發現司機竟然掛着倒擋!
這不奇怪,也不意外,因爲老司機很多都喜歡用倒擋代替手剎來駐車,這一點我學車的時候就知道了。但是我想換擋的時候卻又吃了一記悶棍:這車是自動擋的。
這下可好,我一下子就傻眼了:雖然拿了駕照,可是我不會開自動擋的車啊,學車的時候無論是皮卡還是考試車,清一色都是手動擋,我根本沒接觸過……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伴隨着西裝男的大吼,車前蓋連續“砰砰砰”的捱了好幾顆子彈。
此刻已經容不得我多想,前面倒是有條山路,但是後面便是崖頭,無處拐彎,我本想緊急踩剎車,但是前擋風玻璃上忽然躍下了那個稻草人,二話不說衝着玻璃就是一鞭子,前擋風玻璃立刻出現了無數雪花,我乾脆把心一橫,腳下油門到底,抓緊時間給自己繫好安全帶,就在稻草人揮出第二下的同時,越野車已經騰空,帶着迅捷無比的勢頭,下落後在山坡上打起了滾!
第一下安全氣囊就彈出來了,我被強大的震動震得頭暈眼花。直到越野車翻到在地許久,我才慢慢回過神來。
用力的踹開車門,我翻過身在後座找出了已經破爛的包囊,然後捂着頭爬出了汽車。越野車已經熄火,渾身都是傷痕,翻着躺在地上。那個稻草人被壓在了車下,斷了一條胳膊,只剩下拿着鐵鏈的那一條,看見我還試圖揮舞手裡的鐵鏈對我進行攻擊……
我走過來一腳踩住它的手腕,然後蹲下去看着它。注視着它那張沾染了不少泥土、卻依舊遮掩不住滿滿邪惡之氣的笑臉,我忽然想起了之前雨夜中探索房間發現它身上有水的事情。也許那個時候它就是活的,只不過沒有接到指令所以不動彈罷了。曾經我下地道的時候也想過,既然對方只有一個人,那麼下去以後是誰替他拉上草堆的呢?答案顯然就是眼前的稻草人了。
傳言邪惡術士中有這種能夠用異術操控萬物的秘密法門,有修爲的人一般都能夠控制自己煉製的用紙或者草紮成的人或動物,來替自己達成某種目的。更高一層則可以控制活的動物,至於再高,就能夠隨心所欲的操控活人的心神了,那真是讓幹什麼就幹什麼,想想都覺得可怕萬分。我原本以爲這種秘法早在千百年前就失傳了,萬沒想到在今天,還有幸能夠見到這門詭異的術法。
我摸着身上皮開肉綻的傷口,痛得我心裡冒火。我也懶得跟它費工夫,直接伸手撕爛它的紙臉,然後一把一把的把它撕成了碎草,想想還不解恨,乾脆爬回車裡找出車鑰匙,擰開油箱門,把它撕碎的稻草身體直接和拳擊繃帶一塊擰成了草繩,然後我把已經破爛的那瓶黑泥裡挖了不少給它抹上,一頭塞進了油箱,然後另一頭點燃。眼看着草繩慢慢的燃燒起來,我直接轉身離開。不到半分鐘,我就聽到後面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
“正好,如果能欺騙到敵人,讓他們誤以爲我被汽車炸死了,那就更好。”
逃進了半山坡的樹林,我回頭望了一眼對面的梯田。我仍然沒有忘記那個雨夜顯露出的那麼多冤魂,但是我冒險接近了這一切以後才發現,原來一個人的力量真的那麼有限。
看着手裡的包裹,那張用來包東西的地圖連番經歷折磨,已經只剩半張了,那罐子黑泥也只剩下了一小半,玉米斷成了兩截,一半截被稻草人攻擊時掉在了野草從中,現在想要拿回來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唯一能給我帶來一些安慰的就是地圖。這是一幅擴大了比例後截取打印的地圖,內容是附近的山區,畫的很詳細,而且上面還有不少暗語。我對照着對面的山勢和地圖上標註的地形仔細觀瞧了一會,得出了一個不太好的結論。
因爲地圖只有半張,所以我不太容易確定我的推斷是不是正確:這夥人在此挖掘秘密地點,應該就是看中了這裡天然的“鬼爐”形勢。什麼叫做鬼爐?就是指的像是外部有着不規則的“東三南四”的天然梯田地形、山體內部山石極少、多爲泥土,而且中部有着較大天然空洞的地形。這樣的地形最容易聚氣、蓄形,而且除非地震改變風水形勢,不然的話極難破除。在這樣的天然環境中,這夥人建造了這樣一個小型據點,利用埋葬的大量死者的怨氣被山體容蓄不泄這一特點,配合這種不知名的黑泥來煮出人體內的精魂能量,並以此來當做可以培育出有着驚人功效的“血玉米”來大肆賺錢。這種漆黑的泥巴我從未見過,道門山的典籍裡也沒有記載過有關的材料,但是我推斷它的使用必然要在四周環繞着大量死者怨氣、冤魂的地點才能夠順利,這也是這夥人選擇這個地點的原因吧。
我嘆了口氣,用地圖把剩下的東西包裹好,拖着滿身的傷痕轉身繼續向上爬。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欠了別人什麼,但是我知道相比上次的活動,這次我可能好一些,至少這次不是以我在醫院醒過來爲結尾……
……
往後的事情還算是比較順利。小七在那個雨夜成功的爬上了山坡,走了一段路後就被守在外圍的警察發現並“抓獲”。小七直接坦白了所有的事情,所幸他的叔叔也在負責追捕的警察裡面,在他的作用下,警方確信沒有前科的小七沒有騙他們的必要,並且當時許多審慣了犯人的老警察都感覺小七不像是在說謊,於是警方選擇了配合小七前往醫院送藥,但是要求他戴上手銬並且有警察陪同,小七滿口答應。
然後就是讓我比較欣慰的結果了,趙遙敬沒有死於冰蠱。醫院的確對於他體溫不斷下降的事實感到束手無策,小七及時送到的藥原本並不被醫院認可,但是趙遙敬的母親卻選擇相信小七。在警方和趙遙敬母親的要求下,醫院不得不選擇使用了小七送來的那瓶“看起來相當不乾淨的渾濁的紅色液體”。趙遙敬這才得以活命。
親眼看到醫院承認無藥可救的趙遙敬恢復體溫和生命跡象,警方的半信半疑終於消失了。但是救人是一碼事,我們兩個人襲警那就是另一碼事了。雖然是出於救人考慮,但是行爲非常不當。不過讓我感到又愧疚又高興的是,那兩名被我和小七襲擊了的警察在瞭解了真相和原因後主動表示可以理解,並且願意原諒我們。警方最後選擇了對我和小七進行批評教育,並避免了這次黑歷史記錄在檔。
ωwш★ тTkan★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