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出小巷,都顯得十分失落。法蒙尤甚,嘆着氣不說話。沙梨卻問:“你見過紅色、紅色的貓頭鷹嗎?我都沒有聽說過。”
法蒙道:“這世上沒有一隻貓頭鷹是紅色的。”
“那惡魔鳥呢?”
“那只是傳說,而且書上說惡魔鳥是白色的。”法蒙聳了聳肩道:“很神奇吧,預示厄運將至的惡魔鳥,羽毛竟然是代表光明的白色,連它們的眼睛都是白色的。”
沙梨又回頭看了眼那家雜貨店,小步追上法蒙,道:“那我們怎麼辦?沒有比那更便宜的水系魔寵了。”
法蒙卻不氣餒,拉着沙梨把整個商業街全部都找過一遍,把所有賣魔寵的商店也逛了個遍。但是他們的錢實在不足以支付最便宜的水系魔寵蛋,連一隻藻蒲獸的蛋都買不起。
兩個孩子滿面愁容地遊蕩在商業街上,黑夜已經來臨,魔法燈已經點亮,夜裡的歡歌將要響起,迷惑的香料將要點燃,魔魅的舞蹈將要起跳,而這一切並不適合他們。可他們竟然來到了曼德拉花園的門前,看見了站在門前猶豫不決的麗爾安。
“麗爾安!你在這裡幹什麼?”
麗爾安被這喊聲嚇了一跳,回過頭來額上還淌着冷汗。她羞愧地看着法蒙和沙梨,道:“方弗老師走後,我得不到救濟,已經沒錢了。我想來這裡打份工,聽說這裡的工錢很高。”
沙梨立馬道:“可是慕里老師跟我說過,這裡不是一個打工的好地方。我以前也在這裡做過侍者,但他和利玟老師讓我辭職了。”
麗爾安和法蒙都很驚訝,他們並不知道沙梨曾經在這裡打工的事情。此時店門竟然開了,走出來的卻是老闆福伊拉奇。他看見沙梨很是吃驚,趕忙讓三人進去。
“孩子們,你們站在門口可不是聰明的做法。”福伊拉奇帶領三人來到一間豪華的房間裡,很久沒亮過的魔法燈也被點亮,然後每人得到了一杯福伊拉奇親自倒的酒。杯中酒水紅豔透亮,三人不敢喝。
福伊拉奇輕笑着坐到法蒙身邊,一手搭上他的肩,笑道:“這是果酒,酸酸甜甜的,沒有酒味,你們喝一杯絕對不會醉。相信我!”
法蒙小嚐了一口,的確如他所說,其他人才敢喝。這個可憐的男孩逛了一整天,心情一直處於焦慮中,身體再好也會口渴難耐,一不小心竟喝了好幾杯,他杯子一放下,人就已經倒在了沙發上。
“法蒙!”
福伊拉奇聳聳肩,“我只說喝一杯不會醉,可沒說喝幾杯不會醉。好啦,好啦,我去拿醒酒茶,你們別亂跑。”
可憐的法蒙被酒氣薰得滿臉通紅,沙梨在旁邊給他扇風,麗爾安則不敢再碰那些酒,“雖然這些酒的確不錯。”她說。
沙梨猛搖頭,表示自己不喜歡這種酒,也表達她阻止麗爾安在這裡工作的意願,“麗爾安,你一定要相信我,也要相信慕里老師。既然他和利玟老師都這樣說,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嘗試的好。”
麗爾安當然知道慕裡和利玟阻止沙梨在這裡打工的原因,但她也沒有向沙梨說明。只道:“可是沙梨,我必須要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還要賺下學期的學費。其實我也不希望一直依靠方弗老師。”
“一定還有比這裡更合適的地方,麗爾安?”
麗爾安無奈點頭,她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卻道:“已經過了許久,爲什麼老闆還不來?”
沙梨說:“或許他現在在接待哪位尊貴的客人,顧不上我們,再等一會兒吧。”
麗爾安低頭指了指滿臉酡紅的法蒙,道:“可這傢伙等不了。待會兒他該吐的到處都是了。”
“我去和歐亞先生打個招呼,然後從後門走吧。”
商議定,沙梨去向歐亞告別,麗爾安扶着醉酒的法蒙,悄悄地出了門,走下樓梯。
但是後門口那裡居然又被人堵住了,那個人居然就是沙梨之前看到的穿着白色兜帽的人。這一次,那個人沒有直接開門離去,而是站在門前回過身來,面對着沙梨似乎在看她。然後那人居然伸出手向沙梨抓去!
沙梨大吃一驚,連忙後退,那人的手卻依然牢牢抓住了她的肩。
“放開!放開我!”沙梨拼命掙扎,麗爾安也着急道:“先生,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沙梨猶自掙扎,那人的手卻死死鉗住她的肩,現在又更加用力,竟要把沙梨往懷裡帶。
“砰!”一團火球朝白衣人手臂衝去,那人不得已鬆開沙梨去抵擋火球,沙梨便趁機打開後門溜了出去。
三人一路奔跑,跑出好遠才停下撐着膝蓋喘氣。“法、法蒙,你不是喝醉了嗎?”麗爾安問,此時她的臉比喝醉酒之後的法蒙的臉還要紅。
法懞直起腰道:“然後又醒了。沙梨,那是什麼人,你認識嗎?”
沙梨搖頭,她呼吸不暢,一句話也說不出。
法蒙招手:“走吧,走吧。趕緊回去。”
“來幫幫我!”麗爾安叫道,“法蒙你真是身強力壯,我和沙梨都走不動了。”
“誰叫你們不鍛鍊。”法蒙一手攙一個,“麗爾安,今晚睡沙梨宿舍裡吧,你那幾個鄰居我想你也不願意見他們。”
“那就打擾你們了。”麗爾安道。
他們相互攙扶的身影在夜色中漸行漸消,一個白色人影則站在遠處的黑暗角落裡遠遠地看着,然後也踏上相同的道路。
麗爾安於是就在沙梨的宿舍裡歇了一夜,第二日她決定退掉揚遜湖旁的宿舍,搬到沙梨的宿舍裡,那裡的空牀還有許多,櫃子也足夠她們使用。而法蒙和沙梨都一致贊同這個決定,他們可不希望以後再去找麗爾安的時候,被那些人敲詐勒索。
就在這一天,沙梨幫忙麗爾安搬家,幸好她的東西也並不多,只有一套牀被和幾件換洗衣物,再就是從方弗老師那兒借來的筆記。沙梨蹲在箱子前一樣一樣替麗爾安整理,突然翻出一本日記本,這個本子很普通,只是十分老舊。
“那是我爺爺的日記本,他是一個木匠。”麗爾安搬了一摞書放到箱子旁,那些書全是複雜難懂的魔法陣詳解。她就倚着那些書翻開日記本,“我父親也是一個木匠。而哥哥也是要成爲一個木匠的。”
她指着日記本中的一頁畫給沙梨看,那是一幅全家福,“這是我爺爺,這個是我外祖父。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兩家是鄰居。這是我父親、母親、哥哥,舅舅、舅母,表妹、表兄。這個是我。”全家福的最下方還有一隻可愛的小狗。“這是達林。”麗爾安說,她臉上的笑容洋溢着幸福和滿足,可轉瞬就變得悲傷。
沙梨不忍心問,她想這些人恐怕都已經不在了,否則麗爾安不會依靠方弗老師的救助來聖莉爾學院上學,而是和她的家人們一起安享平和寧靜。
麗爾安摸着脖子上戴的項鍊,沙梨這才發現那掛墜竟是一顆紅色的石頭,像極了一滴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