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龍世界。
襄陽城中,家香樓二層。
陸沉獨坐角落一桌,一邊自斟自飲,一邊收集消息。
他這趟探親假,足足在桃花島呆了一個多月。
直至蓉兒“滄海明月觀想法”入門之後方纔離開——射鵰世界修心靈秘法進境有點艱難,即使以蓉兒的悟性,又有陸沉輔導,也是花費了月餘時間。
當然這也是因爲蓉兒太過貪玩。
自有孕在身後,她似乎比從前更加貪歡,每晚都纏着陸沉要親親,哪怕並不能動真格的,她也是樂此不疲,修行難免就有些懈怠。
所以黃老師傅和李莫愁都只用了二十來天就先後入門,唯獨蓉兒耗時月餘。
這一個多月裡,陸沉還每天與蓉兒修煉一個時辰“純陰至陽雙修法”,即便只能用普通修煉方式,他功力也增漲不少,劍體第三階段“煉筋骨”亦將右小臂淬鍊了一半。
“心劍”修爲亦有少許精進,靈覺感知半徑擴展至一丈三尺,五感也變得更加敏銳。
這還是在射鵰世界雙修。
倘若來雙龍世界雙修,效率絕對會更高。
此時正值飯點,家香樓上下三層坐得滿滿當當。
因是襄陽第一名樓,不少愛面子且習慣大手大腳的武林人士,特別愛來此吃喝。
路過襄陽的武林人士,也會慕名前來。
現在就有不少武林人士一邊痛快吃喝,一邊高談闊論——
雙龍世界的武林人士和其它世界並沒有什麼不同,都有愛聊八卦、愛湊熱鬧等特點。
幾個武林人士坐一桌,三杯酒下肚,必然要聊一聊江湖風雲。
眼界高些的,還會鍵政一番,論一論天下大勢。
尤其楊廣死後,諸侯逐鹿,紛爭不休,江湖武林也隨之風起雲涌。
不少武林幫派都投身天下亂局之中,或依附諸侯,或起事自立,江湖武林與天下大勢儼然已是混同一體,密不可分,談論江湖風雲,幾乎都會牽扯到天下大勢、諸侯紛爭。
而襄陽地處咽喉要地,八方消息匯聚,因此也很容易就能聽到一些勁爆消息。
“聽說了麼?鐵騎會主‘青蛟’任少名,被人給刺殺了!”
“什麼?那個據說曾在天刀宋缺刀下逃生的‘青蛟’任少名?如此高手,怎麼會被刺殺的?”
能在天刀宋缺刀下逃生,也是一種值得誇耀的戰績。
“青蛟”任少名正是憑此名聲大噪,“鐵騎會”也因此得諸多好手投奔,近幾年發展地有聲有色,此前更是輔佐自立爲楚帝的林士弘,幫林士弘擴張領地,打下了不少地盤。
這樣一個本身實力出衆,麾下又高手如雲、兵強馬壯的人物,居然被人刺殺,這消息無疑相當驚人。
“誰刺殺的任少名?影子刺客楊虛彥?”
“哈,並不是楊虛彥,說起來你們絕對不敢相信。刺殺任少名的,乃是揹負蒲山公令和東溟派懸賞的寇仲、徐子陵!他們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於鐵騎會一衆強手環伺之中,當街刺殺了任少名,事成之後,還全身而退!”
“什麼?竟是那兩個小子?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確實不可思議。寇仲、徐子陵每消失一陣子,武功都會狂飆突進一輪,簡直如有神助。”
“他們畢竟練成了四大奇書之一的長生訣,長生訣自現世以來,可是從未有人練成過的,寇仲徐子陵能練成奇功,必然有着非同凡響的天賦才情,武功狂飆突進,倒也說得過去。”
至如今,不少武林人士提起寇仲、徐子陵,已不再只將他們看作行走的“楊公寶庫”、賞金人頭,也不再酸他們能夠練成“長生訣”全憑好運,而是開始正視他們的天賦、實力了。
“寇仲、徐子陵這一次真要憑實力成名了。只是如此一來,密公豈不是很尷尬?”
“是啊,揹着密公的蒲山公令懸賞,活蹦亂跳到現在,還屢屢攪動風雨,做出大事,如今更是連任少名都宰了……密公這下是真有點尷尬了。”
“據說寇徐刺殺任少名時,寇徐聯手打出了一記威力驚人的奇功,把任少名的流星錘都給崩碎了一枚,當場予他重創,之後便取了他性命。有人透露,說是寇仲、徐子陵那一招聯手爆發的奇功,乃是受那位江都兵變之夜,擊退楊虛彥的劍客陸沉啓發所創……”
就這樣,陸沉什麼都沒做,名氣又莫明其妙跟着增漲了一波。
甚至已經有好事者,將他與楊虛彥、侯希白、獨孤鳳、跋鋒寒並列爲天下五大青年高手了——婠婠還沒有正式出道,連名字都不爲外人所知。
師妃暄雖已出山,但據說所有看到過她的人,都被她氣質容光所懾,不願和她動手,多情公子侯希白甚至陪她同遊三峽,甘爲她的護花使者,因此也沒人知道她的武功。
既然沒有戰績,這一對魔門、靜齋當代最優秀的傳人,自然尚未被計入青年高手排名。
寇仲、徐子陵雖有刺殺任少名的戰績,但任少名最知名的戰績,就是從天刀手下逃生。
這固然值得誇耀,但任少名只是以逃命成名,並無其它擊敗、擊殺成名高手的戰績,擊殺任少名的含金量,放眼整個天下就差了一點。
再加上寇徐曾被楊虛彥重創,也曾被跋鋒寒追殺得狼狽不堪,因此二人雖被認爲可以直追前五,未來可期,可當下而言,比起前五還是略遜少許。
而陸沉自來到雙龍世界,儘管只跟楊虛彥打過一場,但楊虛彥是當代第一刺客,刺殺失手一般都是被多人圍攻擊退,陸沉能獨自正面擊退楊虛彥,這個戰績的含金量本就相當之高。
更別寇仲徐子陵還對他那般推崇,且這次連刺殺任少名之時,用的奇功都與他有關,自然夠資格與楊虛彥等人並列。
不過陸沉倒是覺着,以自己現在的實力,跟青年高手坐一桌恐怕有點不太合適。
怎麼也得跟杜伏威、李密等諸侯霸主坐一桌吧?
雙龍武功進步神速,隔一陣子武功就飆升一個臺階,他陸沉也是如此啊!
即使在修煉環境遠遠不如雙龍世界的低武世界,他從開始練武,到劍壓五絕,一劍獨尊,也只不過用了兩年多。
現在在雙龍世界這種可以武道飛昇的世界,他的修爲進境只會更快。
說不得再過個兩年多,就能跟三大宗師、天刀宋缺、陰後邪王坐一桌了。
或許還用不着那麼久。
如果能吃到和氏璧和邪帝舍利的話……
其實和氏璧也好,邪帝舍利也罷,都不能直接增加功力。
不過和氏璧有“改穴換脈”之能,可巨幅拓寬經脈、穴竅,使經脈穴竅變得更加堅韌,好比把原本只是小水井的穴竅,拓展成大水塘,把只是小水渠的經脈,拓展成大運河。
如此一來,經脈穴竅對真氣的承載能力更強,行氣速度更快,不僅輸出更高,修煉速度亦能更快,且對侵入自身經脈的外來異力承受能力更強。
陸沉的三次改良版老頭拳,差不多也是這功效。
但老頭拳必須長年累月地修行,才能點滴改易根骨。
和氏璧則是立竿見影,效果爆炸,這樣的寶物,陸沉自是很感興趣。
至於邪帝舍利,則是提升“精氣神”三寶當中的元精。
元精乃元氣、元神的根基,縱不能立竿見影當場提升個幾十年修爲,卻也可以大幅提升修行潛力及修煉效率。攫取邪帝舍利當中的海量元精之後,無論煉真氣還是修心神,速度都會暴增。
陸沉要修煉的項目太多,淬鍊劍體、修煉真氣、錘鍊心劍,都是極耗功夫,對於能夠令修煉效率暴增的寶物,自然大感興趣。
“和氏璧好找,只要師妃暄出現在洛陽,和氏璧就一定在靜念禪院。下一個迴歸點,就開在洛陽,在洛陽守株待兔。至於邪帝舍利……”
邪帝舍利藏在楊公寶庫之中。
而楊公寶庫機關複雜,就算知道入口,若不清楚內部機關,也很難通過重重陷阱,進入“真寶庫”,找到邪帝舍利。
“所以,去洛陽開回歸點之前,得先去一趟飛馬牧場,會一會楊公寶庫的設計師,天下第一巧匠魯妙子。”
正尋思時。
他又從三層某間包廂裡一桌客人的閒聊中,聽到了另一則消息——四大寇圍攻飛馬牧場失敗,四大寇之一的“焦土千里”毛燥被殺,其餘三大寇退兵。
聽到這消息,陸沉好一陣無語。
他知道,魯妙子大概率無了。
因爲魯妙子就在這一事件發生時壽終正寢的。
陸沉還知道,寇仲徐子陵在這次事件中也很是活躍,那“焦土千里”毛燥,就是被徐子陵殺掉的。
只是二人用了化名,好像還戴了魯妙子送的人皮面具,所以才名聲不顯。
“好吧,計劃趕不上變化,這趟探親假玩過頭了……”
陸沉倒也並未懊惱。
因爲回家探老婆錯過某些事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作爲能夠行走諸天的穿越者,最不缺的就是機緣。
再說邪帝舍利的機緣,也未必就這麼錯過了。
寇仲徐子陵已經得了魯妙子傳承,知道怎麼應對楊公寶庫內部機關了,大不了和他們合作。
“算了,直接去洛陽吧。”
陸沉正要招呼小二結賬,樓梯口那邊忽然走上來一個身形雄偉的男子。
那男子看上去二十四五年紀,身着黃袍,額束紅巾,肩膀寬闊,猿臂蜂腿,皮膚比一般女子還要白皙,面孔雖稍顯狹長,但五官輪廓分明,極富雕塑感。
他左右腰際各掛着一刀一劍,行走時雙手按在刀劍柄上,彷彿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砍人,顧盼之際眼神凌厲如電,給人一種威猛霸道之感。
登上二樓之後,那男子隨意一掃二樓大堂,看到兩桌攜刀帶劍的武林人士後,眼神沒有任何變化,只將他們視作空氣。
但視線掃過陸沉所在的桌子時,卻是驀地一頓,隨後他眸中精光一閃,大步向着陸沉這邊走來。
來到陸沉桌前,這男子徑直拖過一把椅子,在陸沉對面坐下,眼神凌厲地盯着他,緩緩說道:
“你就是陸沉?”
陸沉皺了皺眉:
“你認得我?”
“不認識。”
這男子搖了搖頭,露齒一笑,笑容危險,宛若野狼:
“我只是聽說,一個叫陸沉的男人,曾多次來家香樓進餐。雖然陸沉這個名字並不特別,同名同姓者頗多,但……年紀相仿,又同名同姓的,就很少見了。所以,你就是江都兵變之夜,擊退楊虛彥的那個陸沉了?”
陸沉點點頭:
“我就是那個陸沉。你是跋鋒寒?”
跋鋒寒道:
“你認得我?”
陸沉淡淡道:
“你的相貌、氣質都很特別。年紀、兵器也符合。還這麼沒禮貌,應該就是草原蠻夷跋鋒寒了。”
跋鋒寒眼神一冷:
“你膽子很大。”
陸沉頷首:
“還好。”
跋鋒寒眉頭上揚:
“你的劍呢?”
陸沉反問:
“你要挑戰我?”
跋鋒寒冷笑:
“你我皆被譽爲當今天下,最爲出類拔萃的青年高手,你的排名,甚至還在我之上……既如此,我當然要試一試你的成色!”
陸沉又問:
“聽說你自來中原,兩年來挑戰多地名家,未嘗一敗?”
“不過是些徒有虛名的所謂名家而已。兩年挑戰,也不如你一戰成名。”
“你不服氣?”
“呵,楊虛彥的名聲,在青年一輩當中首屈一指,被譽爲當代第一刺客,即使一方諸侯,對他也是聞名色變。你能正面擊退他,實力當不會有假。不過……”
跋鋒寒森然一笑:
“楊虛彥、侯希白、獨孤鳳、跋鋒寒、陸沉……彼此之間,並未交手,誰高誰低,打過才知!”
陸沉淡淡道:
“聽說你找人挑戰,素來下手極重,敗給你的對手,向來都是非死即傷?”
跋鋒寒目露傲然:
“我一身武功,皆是在一場場生死血戰中悟出,乃殺戮技藝,自然不出則已,出則見血!”
陸沉搖頭:
“但你這並不是比武切磋的態度。你那是生死決。”
跋鋒寒冷笑:
“你怕了?”
陸沉呵地一笑:
“跋鋒寒,我不喜歡你的態度。找高手比武,磨礪武技,這本無可厚非,我也曾如此行事。但你一個草原人,把比武切磋當生死決,拿中原武人的性命,當作練武的資糧……”
他看向跋鋒寒,神情變得幽深漠然:
“今天,你是否也要與我……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看着陸沉那突然變得淡漠的眼神,跋鋒寒心中一凜,本能升起一種針刺般的危機感。
但他馬賊出身,常年遊走生死之間,早習慣了面對各種危機,此時不但沒有畏懼,反而又露出那嗜血又興奮,宛若野狼的笑意:
“很好!既分高下,也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