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無相功?
這年輕人居然能認出小無相功!
鳩摩智心中一震,神情也微有變化。
他一身武功無比廣博,無論哪門哪派的武功,都能發揮地淋漓盡致,甚至威力更勝於原版,就在於他有“小無相功”模擬催動。
但小無相功不着形跡,無跡可尋,沒學過此功之人,根本辨識不出。
這位陸施主要小無相功,顯然是沒學過的,那他是怎麼分辨出來的?
正驚疑時,又聽陸沉說道:
“以小無相功,換六脈神劍,不知明王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鳩摩智便顧不上思考“小無相功”爲何露了“相”的問題,開始衡量這筆買賣劃不划算。
按理肯定是不划算的。
畢竟小無相功是“功”,而六脈神劍只是“術”。
哪有用根本功法,交換運用之術的?
可問題是,六脈神劍乃天下第一的劍氣之術,與小無相功齊名的功法有,堪比六脈神劍的劍氣之術,卻是天下絕無。
鳩摩智真的極想學六脈神劍。
爲了六脈神劍,他可是各種不顧身份顏面的事情都做了,以利誘之,武力威脅,挾持人質,以大欺小……就這,還落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白壞了他大輪明王的名望。
現在六脈神劍近在眼前,這年輕人也願意交換……
如果拒絕這筆交易,鳩摩智覺着,自己下半輩子恐怕都要睡不着覺,夜夜懊惱後悔了。
一念至此,鳩摩智咬牙道:
“換!既然陸施主想要小無相功,那小僧便拿此功,換陸施主的六脈神劍!不過施主也需再給小僧一點好處,畢竟施主既然直指小無相功,定也知曉此功奧妙。”
小無相功可不僅是能夠模擬天下武學,其還有着青春永駐的神效。
這位陸施主既有一位天仙化人也似的嬌妻美眷,那麼小無相功對他的意義,便不止於一門神功絕學了。
陸沉面露笑意:
“明王想要什麼功夫?”
鳩摩智想了想,說道:
“施主方纔施展的彈指功夫,還有接下小僧般若掌的掌力,以及後來交手時用過的爪法……”
陸沉道:“彈指功夫不能交換,這是我妻子家傳絕藝,非我所屬。掌法、爪法可以。”
掌是摧心掌,爪是九陰神爪。
這兩門功夫雖然厲害,但跟六脈神劍、火焰刀這等絕學相比,還是差了不少,鳩摩智想要,無非是收集癖作祟。
鳩摩智也沒再討價還價,爽快說道:
“一言爲定!不如你我雙方,現在便各自抄寫秘藉如何?”
陸沉頷首說道:
“好。”
鳩摩智面露喜色,迫不及待地向着方纔他藏身的小樓行去,那裡有現成的筆墨紙硯,正好抄寫秘藉。
陸沉黃蓉也跟着進了那小樓,與鳩摩智各自拿了一些筆墨,便各據一屋,開始抄寫。
陸沉繪製六脈神劍劍譜時,黃蓉小聲問他:
“那位大輪明王,該不會在秘藉裡做手腳吧?若是在關竅處動點手腳,比如把正改成反,把上改成下,把左改成右……那咱們豈不是要被坑得很慘?”
逆練小無相功?
陸沉好不容易纔忍住笑,對黃蓉說道:
“鳩摩智是個武癡,對武功有着最爲純粹的熱愛。他對別的不誠,甚至如今的他,哪怕精通佛法,辨才過人,對佛法也未必真正虔誠,可唯獨對武功,他堪稱赤誠。”
聽到這裡,黃蓉若有所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這份赤誠,他不會允許自己在秘藉上做手腳?如此便是玷污了他對武學的‘誠’?”
陸沉點點頭:
“不錯。爲了得到別人不肯給他的武功,他可以坑蒙拐騙搶,不顧顏面,不擇手段,但能夠正常交換的話,他或許比一般人更加誠實可靠。當然防人之心不可無。拿到秘藉後,我先來練一練,沒問題的話你再練。”
小無相功包容性極強,也無需散功重修,鳩摩智以藏密佛門的內功底子,都可兼修小無相功,陸沉的“劍道真氣”,自然更可以運轉小無相功。
話說回來,鳩摩智之所以走火入魔,好像還不單是因爲兼修了藏密佛門功法與道家小無相功。
他好像還強練了“易筋經”,又練了那麼多自帶隱患的少林絕技,這才起了衝突,最後走火入魔。
而陸沉的根本功法雖是劍道,但誅仙劍意上邊那一位,也是道祖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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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甚至可以從“劍二”劍理當中,領悟出可以升級改良“易筋鍛骨篇”的陰陽之理,可見他的根本功夫,與道家功法不僅沒有衝突,反而有相輔相成之效。
所以小無相功他也可以練。
萬一真有什麼問題,以他那無論怎麼往死裡練,都不會留下任何隱患暗傷的“超級恢復”,大不了躺上一陣,養一養就又能生龍活虎。
陸沉畫工不成,六脈神劍圖譜畫得極一般,因此只能將真氣在經脈、穴竅中運轉的法門詳細註解出來。
而這些法門也正是最關鍵的。
真氣運轉時的快慢節奏,衝擊穴竅時的精微變化,可謂差之毫釐,謬以千里,稍有錯漏,不僅凝聚不出劍氣,反可能走火入魔,被將成未成的劍氣衝傷經脈穴竅。
也是虧得陸沉誅仙劍意神奇,劍道悟性逆天,這才能僅憑氣勁碰撞的勁力反饋,便摸索出劍氣運行心法。而這種窺得六脈神劍的法子,放眼古今,也只有他一人能成了。
他自是誠心交換,並未在功法上動手腳,一五一十,標註詳盡。
在他抄錄劍譜時,黃蓉也在抄寫“摧心掌”、“九陰神爪”這兩門功夫,心裡還有些感慨,這兩門在她的時代,足可令一流高手恃之橫行的兇悍外功,在這個時代,居然只能作爲交易的搭頭……
據說這還是“武學衰微”的時代?
真難想象武學昌盛之時,武林之中,又該是何等輝煌氣象。
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陸沉才把六脈神劍圖譜繪製完畢,各處細節標註也盡書其上。
黃蓉也已早已抄寫好了摧心掌、九陰神爪。
再將秘藉檢查一遍,確定並無遺漏,二人方纔出門,就見鳩摩智早已坐在小廳中喝茶,旁邊茶几上,擺着厚厚一迭稿紙。
“兩位施主終於出來了。”
鳩摩智微微一笑,放下茶杯,捧起那迭稿紙:
“小無相功在此,六脈神劍?”
說話間,他望向陸沉捧着的稿紙,眼中滿是不加掩飾的熱切。
“小無相功”是純文字心法,他早已抄錄完成,但再是對“六脈神劍”迫不及待,他也並未催促陸沉黃蓉,生怕吵到二人,讓他們抄錄秘藉出了岔子。
現在二人既已出來,鳩摩智自然也無需忍耐,將自己對六脈神劍的渴盼表露無遺。
“六脈神劍圖譜在此。”
陸沉捧起手中那迭稿紙: “摧心掌、九陰神爪秘藉亦在其中。不過我需提醒大輪明王一句,六脈神劍修煉極難,對功力要求極高,在下能夠練成六脈,純是出於機緣巧合,他人卻未必能夠如我一般。”
鳩摩智功力比他更深,又有“火焰刀”這種凝鍊鋒銳氣勁的底子,但想要練全六脈,在陸沉看來卻也差得太遠。
對他這提醒,鳩摩智卻頗不以爲然。
他心說你和段譽年紀輕輕,都能練成六脈,以我功力、天資,豈有練不成的道理?
鳩摩智有過目不忘之能,悟性亦是非凡。
練武至今,幾乎任何武功,他都是一看就懂,一學就會,從未有任何武功能夠難住他。
就連等閒高手照着秘藉,都難窺門徑的小無相功,他都能夠練成,對於自己的資質,斷無懷疑的道理。
不過心裡雖不以爲然,他還是含笑謝過陸沉好意:
“多謝陸施主提醒。小僧也要提醒二位一句,小無相功亦是極其高深,儘管小僧已將秘藉作了詳解,可即便想要入門,也是極盡艱難。”
越是高深的功夫,越挑資質。
作爲逍遙派三大神功之一,“小無相功”自然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練成的。
或者說,練不成,甚至連入門都難,纔是正常現象。
“多謝明王提醒。若是練不成,那也只能怪我們自己悟性不足。”
說着,陸沉將手裡的稿紙遞給鳩摩智。
“好,陸施主爽快!”
鳩摩智滿面紅光,把自己手裡那迭稿紙往黃蓉手裡一遞,又接過陸沉手裡那迭稿紙,走到窗前,對着窗外透進來的明亮天光,迫不及待翻看起來。
初看圖譜畫工,鳩摩智難免皺眉,他是天才,過目不忘,書畫精通,在他看來,陸沉這手畫工,無異小孩塗鴉,簡直不堪入目。
不過看到那極盡詳細的小字標註,鳩摩智眉頭又舒展開來,對照標註看圖譜,一應細節俱都豁然開朗。
而以他武學修養,自能看出陸沉並無任何敷衍。
搬運真氣、凝鍊劍氣的各種細節,不僅都可彼此呼應,與行氣圖譜亦能一一對應。
如此嚴密詳盡,前後並無任何矛盾突兀的細節,斷無可能現場胡編亂造出來。
“妙,妙啊!原來真氣還可以如此運轉,比之我的火焰刀,果然變化精微許多……陸施主果是信人!”
鳩摩智連連讚歎。
陸沉黃蓉這時也正在翻看鳩摩智抄錄的秘藉。
大輪明王的書法功底自然是一流,一筆小楷寫得宛若印刷。
且如他所說,他不僅寫出了心法,也同樣做了標註,把一些不明訣竅,哪怕對着秘藉也看不明白的歌訣、隱語都一一作了詳解,省了陸沉黃蓉不少功夫。
當然,陸沉黃蓉也不會盡信鳩摩智的註解,自己也是要用自身所學的道家之理,參悟解析一番的。
另也正如鳩摩智所說,小無相功心法,果真極是艱深,悟性不夠的,哪怕對着有詳解秘藉,也會如讀天書,滿頭霧水,連入門的門徑都窺探不到。
當然這悟性門檻,對陸沉黃蓉來說,就構不成阻障了。
二人粗略瀏覽一番,認爲至少從心法邏輯上看,鳩摩智抄錄並標註詳解的小無相功,也是毫無問題,當下陸沉也對鳩摩智頷首一笑:
“大輪明王所書秘藉如此詳盡,在下承情了。”
鳩摩智呵呵一笑:
“彼此彼此。”
心心念念多年,屢次失之交臂的神功既已到手,鳩摩智已是迫不及待想要嘗試修煉,當下對着陸沉合什一禮:
“二位施主恕罪,小僧要去參悟六脈神劍了。”
陸沉還了一禮:“不敢。明王請自便。”
鳩摩智快步離開後。
黃蓉笑吟吟問陸沉:
“大輪明王能練成幾路六脈神劍?”
陸沉沉吟一陣,說道:
“大輪明王功力比我更加深厚,但沒有我這樣的劍道加成,因此練成一路沒有問題,兩路的話應該也可。三路……恐怕就有些勉強了。”
“那也很厲害了。不過他練功如此貪多,將來恐怕會出問題。”
“蓉兒也知道貪多會出問題?”
黃蓉俏皮一笑:
“我是看他既練佛門內功,又練道家心法,覺着遲早會出問題。我可不會學他那樣,內功心法走道家一脈就夠了。術用之道,也不會練少林七十二絕技這種與佛門心法聯繫太緊的功夫。”
陸沉含笑頷首:
“正該如此。”
“小無相功既已到手,是不是該找個地方試煉了?”
黃蓉不想留在這曼陀山莊。
倒不是嫌莊子裡躺平的人太多,而是一想到島上那些絢爛花樹下,多年來不知埋下了多少活人,她心裡便有些膈應。
在這種表面絢麗,實則屍骸遍地、陰氣森森地方長久生活,正常人也會漸漸扭曲吧?
陸沉也不喜此地,當下點頭道:
“走吧,去別處修煉。”
琅嬛玉洞秘藉雖多,但並沒有頂流功夫,也就鳩摩智這種收集癖會歡喜,陸沉黃蓉卻是興趣不大——
蓉兒會的功夫,已經是貪多嚼不爛了,實在不能再貪多。
至於陸沉,連五絕級的拳掌指爪腿等徒手功夫都沒時間深研,也是沒必要再去看普通武學。
再者西夏地宮、縹緲峰靈鷲宮的功夫更多更了得,尤其“天山折梅手”,足可統籌蓉兒一身所學,解決貪多嚼不爛的問題,以後還是去那兩處進修更好。
當下二人也出了小樓,向着山莊外行去,途中沒有撞見一個活人,可見曼陀山莊的普通丫環早都逃走了。
素來管殺不管埋的雌雄雙煞一路出了曼陀山莊,回到碼頭上,乘上來時的小舢板,黃蓉撐篙行船,陸沉則翻看着小無相功秘藉,參悟一番後,開始照着入門心法,嘗試搬運真氣。
略作嘗試,他就發現此前猜測沒錯,他的劍道真氣,對小無相功心法毫無排斥,搬運起來順暢之極,很快就已略窺門徑。
等到小船行至蘇州城那一側的太湖岸邊,陸沉已可確定,心法入門篇毫無問題,蓉兒可以放心修煉。
至於後續心法,慢慢嘗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