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確有兩個青城弟子正在看熱鬧。
當林平之扮成的駝子衝出來磕頭時,那兩個青城弟子也並未認出他來。
直到林平之開口求懇,兩人才知那駝子竟是林平之。
然後又聽陸沉接下了林平之的求懇,那兩個青城弟子頓時大驚,就要縮進人羣,趕緊去找餘滄海報信。
可還沒等他們藏進人羣裡,屁股上就給人踹了一腳,頓時身不由己飛出人羣,趴到了陸沉面前。
陸沉擡首往人羣裡望去,就見一個十三四歲的綠衫女孩衝他歪歪腦袋,嘻嘻一笑,那古靈精怪的氣質神態,像極了整蠱搞怪時的黃蓉。
曲非煙麼?
嘻什麼嘻,你和你爺爺也該給我和蓉兒磕一個。
陸沉心裡嘀咕着。
這時那兩個狼狽趴地的青城弟子剛剛起身,斜刺裡又飛來一條長鞭,往他們腳脖子上一絞一絆,兩個青城弟子又噗嗵一聲,身不由己趴了下去。
這次就是黃蓉出手了。
陸沉側首對着黃蓉微微一笑,又看向那兩個青城弟子,淡淡道:
“餘滄海何在?”
兩個青城弟子脖子一梗:
“我家掌門此刻就在劉三爺府上,你可敢去?”
他們雖然忌憚陸沉武功,但對自家掌門的武功還是非常自信——去年冬天,華山派大弟子令狐沖,在漢中打了“青城四秀”中的侯人英、洪人雄,掌門去信華山,結果嶽不羣重責令狐沖三十大板,還派二弟子勞德諾赴青城山送信道歉。
這說明什麼?
說明連五嶽劍派大名鼎鼎的“君子劍”嶽不羣,都忌憚自家掌門啊!
陸沉這幾天雖然在衡山城中名氣很大,可他不就是殺了一個淫賊田伯光,打平了天鬆道人、何三七麼?
田伯光名氣是大,但他外號“萬里獨行”,也就佔一個跑得快,可有跟高手對戰的紀錄?哪次不是一遇高手追殺,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真實實力怕是虛得很。
天鬆雖是泰山天字輩,可劍法稀鬆。雁蕩山何三七也從未有擊殺高手的戰績,只是個專職賣餛飩,兼職跑江湖的散人。
只不過打平了這兩位所謂“前輩名宿”,連一個五嶽掌門級的人物都沒挑戰過,“平手劍”陸沉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因着滅了福威鏢局滿門,吊打曾經打遍黑道無敵手的“七十二路辟邪劍法”,以及嶽不羣去年派勞德諾遠赴青城山致信道歉之事,青城弟子最近都有些心態膨脹,不少弟子甚至隱隱有了能與五嶽劍派平起平坐的錯覺,連華山派都有些不放在眼裡。
反正他們並不認爲,這“平手劍”陸沉,有本事在掌門面前鬧翻天。
“在劉三爺府上麼?”
陸沉點點頭,一把薅起還在地上跪着的林平之:
“走吧,去會會餘滄海。”
林平之抹去臉上的血水淚水,用力一點頭,踉踉蹌蹌跟在陸沉身後。
看熱鬧的街頭觀衆見狀,頓時一窩蜂跟了上去,華山派衆弟子自然也隨大流跟上。
黃蓉和曲非煙走在人羣中,左顧右盼數着人頭,對熱心觀衆的數量表示滿意——她就喜歡這樣的熱鬧場面,尤其喜歡陸沉在衆目睽睽下大出風頭。
昨晚殺嵩山派衆人,她還遺憾沒觀衆呢,今天就很不錯了,這麼多人跟去圍觀陸沉找餘滄海麻煩,劉正風府上還有不少賓客,這場面正合她心意。
曲非煙跟在黃蓉身邊,一臉怨念地小聲嘀咕:
“剛纔我幫他把青城弟子揪出來,還衝他笑,他卻衝我擺冷臉,憑什麼呀?”
黃蓉揹着雙手,笑嘻嘻安慰道:
“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你一個小姑娘,他又不認識你,當然不好對你太熱絡。不然豈不顯得太輕浮?”
“可他都衝你笑了。”
“我是他未婚妻。”
“呃……”
當陸沉帶着林平之,以及烏泱泱一片熱心羣衆,往劉正風府邸方向行去時。
劉府之中。
劉正風、天門道人、天鬆道人、定逸師太等五嶽劍派的高手,正自神情凝重,看着在院子裡密密麻麻擺了一地的屍體。
儼然正是丁勉等嵩山派諸人的屍首。
場中氛圍十分凝重,久久沒人說話。
過了好一陣,劉正風方纔勉強一笑,說道:
“各位且議一議,此事……究竟何人所爲?”
“丁勉、陸柏、費彬,乃嵩山派十三太保排位前三的大高手。其餘嵩山弟子,也都是有名有姓的嵩山精英……”
天門道人沉聲道:
“能將丁勉等三大太保,並數十位嵩山派精英弟子,悉數殺絕,不使一人逃脫的,恐怕……”
他環顧場中,“在場諸位,無人能夠做到。”
何止無人能夠做到?
就嵩山派這陣仗,在場衆位,若是單獨對上必死無疑。
縱是兩三人一起對上,能夠逃得性命,也能算是僥天之倖。
至於想要殺光這批人……反正在場這些人,只能在夢裡試試。
“會不會是中了埋伏?”天鬆道人問道。
“不會。”定逸師太搖頭道:“除了陸柏頸子似被鞭子折斷致死,餘者皆死於劍傷,從一衆死者傷口看來,還都是被同一把劍殺死。出手的只有兩個人。這恐怕是一場光明正大的對戰……不對。”
她神情略顯古怪:
“嵩山派……好像並不那麼光明正大。”
丁勉、陸柏、費彬三具屍首,皆着黑衣,腰裡還彆着蒙面巾。
其他嵩山弟子,屍首剛被發現時,更是大部分都保持着黑巾蒙面狀態。
所以,丁勉等人一開始,其實應該都是黑衣蒙面人打扮。
堂堂五嶽劍派盟主,在衡山城這同氣連枝的盟友地盤,本可以光明正大堂堂亮相,卻黑衣蒙面跑到衡山城東郊十里的江邊樹林裡……
並且今日之前,還誰都不知道,居然有這麼多嵩山高手來了衡山,這麼多人從嵩山來到衡山,一路上居然未曾走漏半點風聲……
丁勉他們藏頭露尾鬼鬼祟祟的究竟在幹什麼?
場中一陣沉默,衆高手神情亦有些古怪。
“心裡有鬼”的劉正風卻是若有所覺,心裡微微一顫。
嵩山派這個陣容,滅衡山全派差點意思,滅他劉正風一派卻不在話下……
這時,天門道人忽然想起一事,問道:
“定逸師太,丁勉咽喉上的傷口,跟田伯光的致命傷像不像?”
“這……”
定逸師太一陣猶豫,搖頭道:
“老尼卻是辨不出來。”
她當日確曾親自看過田伯光屍體。
但身爲出家女尼,也不可能盯着一具男子屍體細瞧,只需看上一眼,確定那人確是田伯光就夠了。
所以她是真記不清田伯光咽喉劍傷細節,無從辨別是否與丁勉咽喉劍傷相似。
不過天門道人的意思她倒是明白,說道:
“天門道兄,此事重大,無憑無據,不可憑空猜疑。”
天門道人搖搖頭:
“師太見諒,我也只是隨意一猜。”
話雖如此,但經他這一說,劉正風等人,皆是不由自主聯想到了最近在衡山城中,大出風頭的那位少年劍客,現場氣氛一時陷入詭異沉默。
這時,外邊忽然隱隱傳來一陣嘈雜喧鬧,聲勢之大,似乎正有數百人在起鬨。
劉正風微一皺眉,正要派弟子出去看看情況,他門下弟子米爲義便飛跑進來,滿頭大汗地說道:
“師父,不好了,那位陸沉陸少俠,領着幾百人打上門來了!”
“什麼?”劉正風一呆:“陸少俠領幾百人打上門?這……我什麼時候得罪他了?”
天門道人等也是一陣詫異。
那陸沉不是素來與人爲善,無論與誰鬥劍,都是平手收場,不失和氣麼?
無緣無故的他怎麼……
“此事定有誤會。”
定逸師太卻知道陸沉的習慣,含笑說道:
“或許陸少俠只是前來向劉三爺討教劍術的,其他人則只是跟着來瞧熱鬧的。”
陸沉在恆山那陣,天天跑見性峰上請教劍術,打了好些日子。
如今在衡山城裡打遍普通劍客,怕是已找不到好對手,趁着劉正風還未洗手封劍,來挑戰一下他的衡山劍法,也在情理之中。
劉正風點點頭,正要開口,又一個弟子跑了過來,說道:
“陸少俠指名道姓,要找青城派餘掌門!”
“找餘掌門?”劉正風又是一怔。
餘滄海這會還真就正在他府上作客,只是嵩山派衆人之死,乃是五嶽劍派內部之事,因此便沒將他請來參詳。
“去看看!”
聽說陸沉指名道姓找餘滄海,定逸師太覺着,今天這事恐怕不只是挑戰劍術這麼簡單。
這段時日,福威鏢局滅門之事,已經在衡山城裡漸漸傳開。
定逸師太一行借住劉府,又是佛門女尼,倒也沒人特意到她們面前傳播流言。
但儀和等弟子偶爾出門採買時,也聽到了一些風聲。
儘管並不清楚其中細節,也不知青城派究竟做到了什麼地步,定逸師太也不禁對餘滄海大生惡感。
倘若不是餘滄海一口咬死“報殺子之仇”的理由,還打着前來賀禮劉正風金盆洗手的幌子,乃是劉正風的賓客,定逸師太說不定已經跟餘滄海翻臉。此時聽說陸沉來找餘滄海,定逸師太心裡頓時有了點小期待。
她想瞧瞧這個一劍刺殺田伯光,頗有嫉惡如仇之風的少年劍客,會怎樣對待餘滄海。
五嶽劍派衆人離開這擺放屍首的院子,去到前院,步出院門,就見劉府正門前,那甚是寬敞的車馬場上,已然擠了烏泱泱好大一羣人,乍一看人頭不下數百。
車馬場中央,站着一個懷中抱劍,脊背筆挺的少年劍客。
少年劍客身邊,則站着一個臉上頗多血漬,額頭腫起老高,還一片血糊糊的年輕駝子。
那駝子此時正咬牙切齒瞪着對面,那與少年劍客對峙的矮個道人。
矮個道人,無疑正是青城掌門餘滄海。
他門下得意弟子“青城四秀”和幾十個青城弟子,亦在他身後站成一排。
因着令狐沖未與羅人傑衝突死鬥,“英雄豪傑、青城四秀”目前還是滿編,看上去也頗有幾分氣勢。
此時劉正風一行五嶽劍派中人到來,圍觀人羣頓時紛紛向劉正風等人行禮。
劉正風一邊回禮,一邊走到場中,對抱劍少年拱手笑道:
“陸少俠,今日怎鬧出這偌大陣仗?”
陸沉給劉正風還了一禮,淡淡道:
“應人請託,找餘掌門要人。”
要人?
劉正風一怔,不是比武論劍?
他原本還沒把今天這事看得有多嚴重,本打算和雙方打個招呼,就退場觀看比劍的,甚至都作好了陸沉找自己比劍的準備。
可沒有想到,今日這位陸少俠,居然不比劍了,而是要幫人救人了!
找餘滄海要人,難道是……
劉正風看向陸沉身後,那個一臉仇恨瞪着餘滄海的年輕駝子,知道今日之事,恐怕難以善了了。
本來按照規矩,他應該是要勸和一番的,畢竟餘滄海是來觀禮道賀的賓客,陸沉也是與定逸師太一道來的賀客,身爲東道主,兩位賓客衝突,他於情於理都該勸和,至少不能讓他們在他門口開打。
可是想想餘滄海所爲,再想想嵩山派丁勉等人藏頭露尾的鬼祟行徑,以及在東郊林中全員躺屍的詭異事件……
劉正風搖頭苦笑一聲,什麼都沒說,退到一旁,做起了圍觀羣衆。
劉正風這東道主都不開口勸和,其他五嶽劍派衆人,以及借住劉府的名宿賀客們,更不會多嘴,也紛紛做着看客,有幾位還在小聲議論,猜陸沉會和青城掌門斗上多少招。
“三百招吧,餘掌門也是一位名宿……”
“平時鬥劍自是三百招,可今日卻有所不同,怕是會見血。”
“總不能像殺田伯光一樣,把餘掌門也一劍封喉吧?”
儘管幾位名宿的議論聲壓得很低,現場又有些嘈雜,可餘滄海終究是掌門級高手,功力深厚,耳聰目明,也聽到了幾聲議論,心裡頓時好一陣羞惱。
拿我與田伯光相提並論?
連嶽不羣都要給我面子,你們敢看不起我?
羞惱之下,他怒視陸沉,喝道:
“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爲何要前來尋釁?你可知你身邊這人,與我有着殺子之仇?我找他報仇,天經地義!”
陸沉並未開口。
自有嘴替出面。
混在人羣中充當觀衆,必要還會兼職解說的黃蓉步出人羣,微微一笑,脆聲說道:
“殺子之仇,的確該報。餘掌門大可以殺林平之,甚至問他父母一個教子不嚴之罪,將他父母也殺了都行。
“但連普通鏢師、趟子手都一個不留,全部殺光,連所有福威分號都盡數挑滅,連南昌分號周圍的數十間百姓民宅,都一把火燒成白地,牽連無辜數百人,說一聲魔頭,也不爲過吧?”
這些細節,正是路上林平之對陸沉道出,黃蓉在旁聽了,留神記下,此時正好拿來堵餘滄海的嘴。
而聽了她此言,人羣頓時一片譁然。
福威鏢局滅門之事,雖已傳得沸沸揚揚,但具體細節衆人並不如何清楚。
畢竟青城派不會大肆宣揚滅門暴行,而唯一流落在外的倖存者林平之,也找不到宣揚的機會和途徑,反而得小心翼翼易容隱蔽,免得被青城派抓住。
因此直至此時,衆人方纔知曉,青城派居然做出了這等暴行,連與福威鏢局無關,只是家在鏢局分號附近的普通百姓房子,竟都放火燒了!
定逸師太眉頭一豎,怒火上涌,再看餘滄海,已不單是覺着他可惡,而是覺着此人該當萬死了——江湖仇殺,難以斷絕,正道也會因仇恨殺人,但仇殺也該有限度、有規矩,比如最基本的不殃及無辜百姓。
倘若連完全無辜的普通百姓都要牽連進來,那就是魔頭。
餘滄海咬死“爲子報仇”的理由,殺林平之,甚至殺林平之父母,誰也沒法駁他。
可鏢局並非門派。
門派師徒傳承,弟子依附師父,得師父庇佑傳藝,要侍師如父。
師父對弟子有責任,弟子遇事解決不了,師父要出頭平事,受了大委屈,師父要出面護短,甚至弟子婚喪嫁娶,師父也要操心負責,但責任這麼多,也對弟子有着生殺大權。
故此門派仇殺,牽連全派不足爲奇。
可鏢局鏢師、趟子手這些,都只是領薪水做活的夥計,與總鏢頭之間,只有僱傭關係,並非人身依附關係。
報仇連那些普通夥計都殺,就已經極爲過份,更何況連南昌分號周圍的幾十家百姓民宅,都一把火燒成白地?
青城派號稱正道,可這行徑,當真與魔道無異!
以定逸師太的脾氣,此時得知青城派竟做出這等行徑,已是勃然大怒,不過既然陸沉要代爲出頭,她也就按捺下脾氣,且看陸沉如何處置。
見風向似乎有些不對,餘滄海自是不認,厲聲道:
“哪裡來的妖女?簡直一派胡言,血口噴人!”
黃蓉嘻嘻一笑:
“我此言是否屬實,餘掌門心知肚明。福威鏢局總號、分號就擺在各地,滅門殺人、縱火燒屋之事,也都明明白白。衆位如若不信,大可親自或是派人查探。餘掌門縱是狡辯,也抵不過事實俱在。”
餘滄海外形不行,又暴躁小氣,口碑本就很一般,青城派滅門福威鏢局之事,衆人也多有耳聞。
黃蓉則是人美聲甜,更何況也確實如她所說,是否屬實,去各地分號、福州總號一看便知,根本扯不了謊。
因此衆人信誰,不言而喻。
眼見圍觀衆人,包括五嶽劍派衆人,以及劉正風府上的賓客,看他的眼神都變得有些不對,餘滄海眼角不禁微微抽搐兩下,鏘地一聲拔出長劍,指着黃蓉怒道: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妖女,你究竟是何來歷?是誰指使你來敗壞我青城派名聲的?”
黃蓉撇撇嘴角:
“敗壞青城派名聲的,不正是你餘大掌門自己麼?至於我,不過是一個路見不平的普通路人罷了。你也莫衝我撒氣,先過了天外神劍這一關吧。”
說着,又笑嘻嘻作了個四方揖,退回人羣,與曲非煙站一起充當氛圍組了。
餘滄海也知今天的正主當是陸沉,狠狠盯着陸沉,厲聲道:
“姓陸的,你當真要與我餘滄海,與我青城派爲敵?”
他搬出“青城派”的名號,無疑是想以勢壓人。
卻不知,陸沉連嵩山派都不懼,更何況青城派?
陸沉也沒問林震南夫婦在哪,問了餘滄海他也不會說。
但這麼多青城弟子,尤其“青城四秀”總會知道。
因此他只對餘滄海淡淡道:
“我有一劍,想請餘掌門品鑑。”
此言一出,曲非煙頓時眼睛一亮,嚷嚷道:
“開盤了開盤了,天外神劍對青城掌門,賭勝負啦!”
有好事者笑道:
“單是賭勝負可不夠,還得賭招數。我賭‘天外神劍’陸少俠三百招開外勝一招!”
“我賭二百招!”
“一百招吧。”
“嗤,既要開賭,何不大膽一點?天外神劍可是一劍就殺了田伯光,我賭十招!”
“田伯光只是個淫賊,跑得快而已。青城掌門好歹也是大派掌門,怎可能連十招都……”
聽得衆人竟拿他作賭,且言語間皆不看好他,還將他與田伯光相提並論,生平最恨被人小看的餘滄海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怒罵一聲,縱身一掠,矮小身形好似一陣風,疾速閃掠至陸沉面前,長劍幻出道道光影,好似被勁風捲起的漫天松針,朝着陸沉籠罩過去。
正是青城派那以“如風之迅、如鬆之勁”知名的松風劍法!
饒是不齒餘滄海爲人,可見他輕功、劍術如此了得,圍觀衆人還是情不自禁道了聲:
“好……”
可這聲“好”字餘音未絕,衆人眼前,便亮起一道璀璨劍光。
那劍光如閃電,似白虹,明明是劍路分明的筆直一刺,卻予人一種不可捉摸、難以理解的詭異感覺。
隨後,就見那看起來好像極易招架、閃避的筆直劍光,勢如破竹摧枯拉朽般洞穿餘滄海那凌厲疾勁的漫天劍光,在餘滄海錯愕驚詫的眼神當中,於他眉心輕輕一點。
劍光一觸即收,似只輕輕碰了一下。
餘滄海卻是渾身一僵,定在原地,隨後眉心緩緩滲出一點血痕,宛若點上了一顆眉心紅痣。
再然後……
餘滄海眼中光芒迅速黯淡,手中長劍噹啷墜地。
噗嗵!
悶響聲中,餘滄海往後仰倒,直挺挺躺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