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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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封縣城,酒樓客房。
陸沉正和黃蓉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忽然耳廓微微一動,擡頭看一眼屋頂,摸出一枚棋子,屈指一彈,那棋子咻地射出,將屋頂瓦片擊出一個破洞。
嗯,力道很猛,但隔着屋頂,準確度差了點,這一下打偏了。
但也將那正蹲在房頂上,準備揭開瓦片往內窺探之人嚇了一跳。
那棋子幾乎擦着那人臉頰飛過,凜冽勁風撕裂了他的蒙面巾,還削下了他一撮頭髮。
“……”
那人額頭滲出一滴冷汗,眼中忽地閃過一抹羞惱,手起一掌,重重轟在屋瓦上。
轟!
客房內。
見陸沉忽地彈指射棋子,黃蓉當即功聚雙耳,凝神傾聽,也聽到了屋頂上一絲細微響動。
這時,陸沉忽地揮袖一掃,一股柔和勁力頓時落到黃蓉身上。
黃蓉心有靈犀,腳尖一點地板,藉着陸沉拂來的柔和勁力,連人帶椅向後滑退開去,一直滑至牆角,遠離桌子。
也就在黃蓉滑退開去的同時。
屋頂轟然爆開大洞,漫天瓦礫疾墜而下。
碎瓦迸飛,煙塵瀰漫之際,一個身着灰袍,滿頭花髮的老者,身形倒懸着俯衝而下,人在半空即一掌拍下,剛猛無儔的隔空掌力照着陸沉當頭轟來。
陸沉亦向上轟出一記劈空掌力,兩道驚濤狂瀾也似的無形掌力凌空碰撞,爆出風雷激盪似的轟鳴,炸出一道洶涌氣浪。
氣浪旋風般四面橫掃狂飆,將墜下的瓦礫煙塵掃蕩開去,吹得屋內一片狼藉。
“好賊子,果然有些恃仗!”
那老者冷哼一聲,藉着兩道掌力凌空碰撞的氣浪衝擊,身形斜掠開去,穩穩落到地面。
甫一落地,他又輕輕一踏地板,身形欺至陸沉面前,雙掌幻出漫天掌影,天羅地網一般向着陸沉籠罩而來。
少林七十二絕技,大慈大悲千葉手。
不過灰袍老者施展的千葉手,渾無半點“慈悲”之意,掌力兇悍凌厲,殺機畢露,似乎恨不得將陸沉轟成碎片。
陸沉雙掌並起,施展“落英神劍掌”,以同樣招式繁複、掌影漫天的掌法應之,兩人掌力在空中不斷對撞,爆出連串風雷之聲。
灰袍老者一口氣猛攻十數招,見絲毫撼動不得陸沉守勢,心中一時大訝,招式繁複精妙的千葉手猛地一變,化爲“大金剛掌”。
少林大金剛掌招式大開大闔,剛健質樸,每一掌都有摧碑裂石之力,以灰袍老者功力,等閒高手若敢硬接,三五掌下來,恐怕就要被震得臂骨開裂,口鼻溢血。
然而陸沉不但穩穩接下了灰袍老者一連十記大金剛掌力,甚至還回敬了一掌。
灰袍老者本不以爲意。
因他已試出這小子武功雖然精湛,有着遠超他年紀的技藝,但功力到底受年齡侷限,比他還是要弱了一籌。
可當他隨手一掌,硬接陸沉回敬的這一掌時,卻愕然驚覺,陸沉掌力之中,竟還蘊含着他的大金剛掌力,兩相疊加,令陸沉掌力近乎翻倍。
措手不及之下,灰袍老者只覺一股排山倒海似的掌力狂轟而來,不僅令他手臂經脈膨脹欲裂,更令他肺腑氣血翻沸,真氣不穩。
“斗轉星移?”
老者大震,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好在他也是挪移勁力的行家裡手。
並且他“斗轉星移”的修爲遠比慕容復、陸沉高深,在那股掌力行將真正震傷他肺腑之前,竟是硬生生將那股掌力挪移回去,反轟向陸沉。
陸沉眉頭一揚,老傢伙敢跟我拼承傷?
你這是自尋死路!
正好與你鬥一鬥“斗轉星移”,揣摩一番你在這門神功上的運用!
當下毫不猶豫硬吃這反彈回來的掌力,旋即再度挪移回擊。
就這樣,陸沉右掌與老者右掌好似粘在了一起,彷彿在比拼內力,可實際上此時的情形,較之比拼內力更加兇險。
因爲一道掌力,正在兩者之間反覆回彈。
且每一次回彈,都會再額外附上一層掌力。
起初陸沉反彈回去的,只是一道近乎翻倍的掌力。
當老者回彈時,附贈老者部分掌力,掌力再增三成,陸沉又回彈,勁力再盛三分……
就這樣一陣反覆回彈,那道掌力儼然已陡增至陸沉掌力的三倍有餘!
以陸沉當今功力,他三倍有餘的掌力,該是何等可怖的勁力?
反正又一次竭力將掌力回彈過去後,灰袍老者右掌已是皮膚迸裂,血流如注,道道爆裂狀傷痕儼然深可見骨,隱約可見外露的指掌骨骼之上,亦是遍佈細密裂痕!
而陸沉面對老者再次反彈回來的掌力,亦是毫不猶豫,將掌力又彈了回去,老者終於承受不住,大吼一聲,以壯士斷腕的決心,直接將那道已膨脹至再也挪移不動的掌力引爆。
嘭!
一聲爆響,血肉橫飛,老者整隻右手炸成粉碎,手骨碎片彈片般咻咻濺射。
陸沉手掌亦是一震,垂落下來,身形往後飄去。
後退之時他連連揮袖,掃開迸射而來的血肉,面上毫不動容,似乎右手安然無恙。
老者左手並指,連點右腕數住穴竅,止住血流。
他看看自己光禿禿的右腕,再瞧瞧陸沉那只是垂落下來,表面看上去完好無損的手掌,眼角微微抽搐一下,眼神滿是難以置信。
但還是沙啞着嗓子說道:
“老不以筋骨爲能。老夫筋骨不如你,碎了一隻手。但以老夫的功力,尚且手掌俱碎,不信你能安然無恙!你這隻手定已筋骨俱折,經脈寸斷!
“天外神劍?哼!將來可還能握劍?老夫垂垂老矣,用一隻手廢掉作代價,換你這風華正茂、前程遠大的小輩一世前程,斷你武途,值!”
陸沉輕笑一聲:
“慕容博,你這是在強行挽尊麼?”
他擡起右臂,看看暫時不能發力的右手,笑道:
“信不信,明天少林大會之時,我這隻手,又能活動自如?還能繼續斗轉星移,與人較技?”
“不可能!”
灰袍老者正是慕容博,他眼神冷厲,怒視陸沉:
“你的傷,老夫最是清楚,將來連筷子都拿不起來,豈能一夜之間,盡復舊觀?休要大言不慚!”
陸沉笑了笑,沒再刺激這老傢伙,身形一動,欺身而上:
“右手打不了,咱們還可以動左手,還可以起飛腳,來來來,且再來大戰一場,讓我再領教一番你的斗轉星移!”“黃口小兒,你的斗轉星移,究竟是從何處學來?”
“你猜?”
慕容博雖失去右手,武功打了折扣,可左手依然能施展各種絕技,拳掌指爪變化多端,兇悍殺招層出不窮,還時不時施展凌厲腿法膝技。
其腿膝攻勢時而如鐵鞭,時而若大斧,時而似重錘,每一擊都招法精妙,威力巨大。
然而陸沉也不遑多讓。
他左手絕招也是百變千幻,縱拳掌指爪腿等徒手功夫,不及慕容博淵博,招式變化也不如慕容博精妙,但陸沉以手代劍,施展此方天地無雙無對的劍法,也足以應付慕容博變化無窮的凌厲攻勢。
這還是他想要多學學慕容博“斗轉星移”的運用。
要不然“六脈神劍”一出,縱慕容博功力勝他一籌,斗轉星移造詣也遠在他之上,卻也近不得他身。
又在這斗室之中拆了數百招,慕容博越戰越是心驚,只覺自己一身武功,在這小子面前彷彿沒有秘密可言。
好像無論他怎樣變招,總能被這小子洞悉後招變化,乃至捕捉到招式破綻。
正因此,哪怕自己功力勝那小子一籌,武功也比他更加淵博,可打起來竟還是束手束腳,根本佔不到半點上風!
又戰一陣,慕容博忽覺真氣隱有躁動,頭腦也隱隱有些眩暈。
他近來也不知是年紀大了還是怎地,身體總會時不時出現一些不太妙的症狀。
此時受傷不輕,又全力以赴戰了近千招,感覺身體已然承受不住,當即硬接陸沉一掌,借力飄退開去,反手一記“參合指”,將一道無形指力射向牆角觀戰的黃蓉。
陸沉不確定黃蓉能否接下那道指力,身形一閃,擋住指力,慕容博則趁機撞破窗口,躍出客房之外。
陸沉呵地一笑,身形再次一閃,緊隨慕容博飛掠出去,朗笑道:
“慕容博,好不容易現身一趟,匆匆離去豈不掃興?還是留下來吧!”
說這話時,他刻意運功揚聲,令這句話傳遍小半個縣城,之後也不急着追趕,只不緊不慢吊在慕容博身後。
以他輕功,慕容博根本逃不掉。
之所以不追上去,只是想讓慕容博這陰溝裡的老東西,做一回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果然,聽到陸沉話聲,小半個登封縣城,轟地沸騰起來,不知多少人在叫:
“慕容博?慕容博這鼠輩終於現身了麼?”
“慕容博在哪裡?”
明天就是武林大會,登封縣城當中,到處都住着前來參加少林大會的武林人士。
聽說慕容博這三十年前假傳消息,試圖挑撥宋遼開戰的大奸賊在此,頓時紛紛打開門窗,或涌出街頭,搜尋慕容博位置。
即使正值夜晚,那麼多雙眼睛一起搜尋,慕容博很快就無所遁形,被人發現。
“慕容博在那裡!有人正在追他!”
“慕容博,無恥鼠輩,卑鄙小人,吃我一刀!”
一個師門長輩參加過三十年前雁門關之戰,雖是死在蕭遠山手下,但那時蕭遠山屬於無辜被圍殺的受害者,自衛反殺無責,因此只能將這仇恨算在慕容博頭上的好漢,怒吼着悍然縱起,一刀劈嚮慕容博。
慕容博自不會將這種不知名姓的小人物放在眼裡,哪怕受傷不輕,狀態不佳,也是從容不迫揮袖一拂,那長刀頓時掉轉方向,以比來時更猛的勁力反劈向那好漢脖頸。
眼看那好漢就要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斜刺裡一枚棋子飛來,鐺地一聲,將長刀震成兩截。
那好漢驚魂未定,看一眼不緊不慢追來的陸沉,感激道:
“多謝少俠相救!”
說話時,又有幾人吆喝着出手,皆被慕容博隨手打倒,不過他顧忌着身後的陸沉,沒敢全力反擊,免得拖累了速度,那幾個武林人士都只是傷而不死。
“一羣廢物,也想攔我慕容博?”
慕容博冷哼一聲,正要繼續奔逃,一道飽含憤怒的厲嘯遠遠傳來:
“慕——容——博!”
發聲之時,那人還在十餘丈開外,隔着老遠便是一掌轟出。
慕容博見狀只是哂笑,道那人失心瘋了。
概因這天下,任你武功多高,隔空掌力,也絕計打不到五丈開外。
莫說掌力,便是大名鼎鼎的六脈神劍,劍氣外放,都不可能射出五丈之遠。
因此他並沒有將遠處那人十餘丈開外的一掌當一回事。
可沒想到,那人一邊往前飛掠,一邊連環出掌,後掌疊前掌,道道掌力重重疊加,當飛掠至四丈開外時,掌力已化作一道海嘯也似的狂瀾,挾雷鳴也似的破空之聲,朝着他席捲而來,隔空掌力尚未及身,狂猛風壓已令慕容博口鼻一窒,胸口發悶。
慕容博大驚,再不敢怠慢,左掌奮起全力一掌轟出。
轟隆!
一聲爆響,街道石板迸裂,碎石飛濺,勁風狂飆。
幾個正趕過來試圖攔截慕容博的武人,被那勁風劈面一掃,竟是踉蹌後退,跌坐在地。
而接下這道掌力的慕容博,亦是悶哼一聲,臉色一白,口角溢血,連退三步,手掌一陣抽風似地顫抖。
這時已有人認出了那十幾丈外便開始疊掌力的大漢,驚呼道:
“是喬峰!”
“什麼?喬峰?”
喬峰與慕容博有大仇,此時出手攔截慕容博,正是理所當然。
慕容博後有陸沉,前有喬峰,哪裡敢停?勉強調勻氣息,一聲不吭轉身就跑。
喬峰對後邊不緊不慢悠然行來的陸沉抱拳頷首,又怒嘯一聲:
“慕容博休走!”
繼續朝着慕容博追去。
慕容博竭盡全力,亡命奔逃,中間又有好幾人對他出手,慕容博也不敢糾纏,施“袈裟伏魔功”揮袖擋開各人攻勢,一味亡命奔逃。
正逃時,前方一個和尚雙手合什,念一聲“阿彌陀佛”,旋即怒目圓瞪,暴吼一聲:
“慕容博,還我玄悲師兄命來!”
說話間一招“韋陀杵”,向着慕容博胸口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