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早。
一艘小船,向着陸宅後院駛來。
駕船的,是個身着銀白勁裝,腰束一掌寬玄黑繡雲紋腰夾,將挺拔胸襟,以及對比鮮明的腰臀曲線完美勾勒出來,且襯得雙腿愈顯修長的女子。
她揹負長劍,斗笠遮顏,打扮看上去像是個英姿颯爽的俠女。
她將小船靠到水榭邊上,剛要泊船上岸,卻見再次重建好的水榭牆上掛着一塊木牌,上書八個大字:主家出遊,來客止步。
俠女仰着腦袋,現出斗笠沿下,那千嬌百媚的絕美容顏。
儼然正是婠婠。
婠妖女呆呆看着那木牌,鼓了鼓粉頰,心裡好一陣鬱悶。
這些天她苦練劍術,把陰癸派收集的各種劍術統統練了一遍,感覺再簡單不過。
甚至還自己從那些二三流劍術當中,去蕪存菁,再結合當初襄陽桃花莊與陸沉練劍數日的心得,創出了一套被她命名爲“奪魄十三劍”的殺招。
連師父都對她這“奪魄十三劍”頗多讚譽,認爲可以與“搜心劍法”相媲美,令婠妖女對自己的劍道天賦更具信心。
今天過來,就是想找陸沉印證指導一番,還特意打扮成了正經俠女劍客的樣子,結果他居然不在家……
“去哪兒了?”
婠妖女一臉納悶。
尋思一陣,忽地想起今日天光未亮時,有十二艘大型戰船駛出了洛陽。
那是王世充麾下的戰船,乃是一批派往偃師,與李密作戰的精銳援兵。
王世充的船天沒亮就出城,陸沉又是一大早便“出遊”……
婠婠點點頭,知道該去哪兒找陸沉了。
……
十二艘戰船,沿洛水朝偃師駛去。
因是順流東行,即便戰船滿載甲兵糧草,航速亦是極快,最遲明日一早即可抵達。
一艘戰艦船樓上層,一間寬敞舒適的船艙內。
寇仲正與陸沉說話:
“這次王世充算是拿出血本了,派出的全是甲械精良、訓練有素的精兵。算上我們這批援兵,偃師全軍將有兩萬精銳,其中足有兩千精騎。”
陸沉點點頭,問道:
“李密有多少人?”
寇仲神情一肅:
“據偃師方面傳來的情報,李密以爲刺殺王世充得手,哪怕王世充未死,他也認定王世充只是苟延殘喘,命不久矣,因此出動了十萬大軍攻打偃師。”
獨孤鳳咋舌:
“兩萬對十萬?對手還是百戰百勝的李密,這仗能打嗎?”
寇仲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李密的十萬大軍,其中有六萬都是徵召不久的新兵,守城尚可勉強一用,野戰卻是孱弱無力,更別說攻城了。”
獨孤鳳道:“可那也有四萬主力呢。”
寇仲笑道:
“李密主力構成複雜,既有他起家老營蒲山公營,也有翟讓時代的瓦崗軍精銳,還有不少打敗宇文化及之後,收降的驍果軍。
“雖然都是戰力強大的精銳,但李密弒殺翟讓,已在舊瓦崗軍中埋下了分裂隱患。而驍果軍新附未久,乃是被李密以威望強行壓服。
“若李密一直連勝還好,可只要他稍露敗相,我敢篤定,瓦崗舊軍與驍果軍必會兵無戰心,一鬨而散,乃至倒戈投降。”
陸沉頷首道:
“所以李密那四萬主力當中,真正肯下死力苦戰的,只有李密的蒲山公營。”
獨孤鳳道:
“蒲山公營也很厲害呢,當初名將張須陀,就是被李密帶着蒲山公營擊敗陣斬的。”
寇仲仍是胸有成竹,侃侃而談:
“蒲山公營雖強,但與宇文化及一戰之後,據說已是折損過半。如今兵員雖已補足,甚至還擴充到了八千人的規模,但新補之兵,遠不及老營兵耐戰。
“更何況李密自成軍以來,從未停止過征戰,蒲山公營早已疲憊不堪,哪怕規模大於伏殺張須陀時,戰力卻未必能比當初。”
說到這裡,他又笑了一笑:
“就算李密麾下萬衆一心,蒲山公營正處巔峰,這不還有陸大哥麼?只要找到李密主力,陸大哥帶領咱們衝鋒陷陣,李密怎可能抵擋得住?”
陸沉莞爾一笑,卻也沒有否認,頷首道:
“找到李密主力之後,通知我一聲就好。”
寇仲一臉振奮,起身抱拳一揖:
“陸大哥放心,李密好用奇謀,但他慣用的伎倆,我已瞭然於心,這次必能窺破他用兵。再者李密如今愈發驕狂,所謂驕兵必敗,此戰我們必能打破李密的不敗金身!”
又看看獨孤鳳,朝陸沉擠擠眼:
“小弟還有軍務在身,就不打擾陸大哥了。”
“去吧。”
寇仲離去後。
獨孤鳳說道:
“怎麼聽寇仲的意思,李密那十萬大軍,好像不堪一擊?”
“李密麾下軍隊,確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但李密本人愈加驕狂,對此反而認知不足。寇仲視李密爲大敵,對李密再重視不過,仔細揣摩之下,反倒比李密看得更清醒。”
陸沉緩緩說道:
“當然寇仲其實也並沒有絕對把握,畢竟對手是李密。但他身爲軍師,泄氣的話一個字都不能說,必須儘可能貶低敵人,以提振己方信心士氣。”
至少寇仲即便略有誇大,卻也是在實事求是地分析敵情。
陸沉前世歷史上的王世充更離譜,實在沒辦法了,就對全軍將士宣揚說,周公託夢給我了,說討伐李密可以立下大功,否則全軍都要得瘟疫病死。
這鼓舞方式有夠勉強。
但沒想到李密是真到了強弩之末,一捅就破,親自率領的主力硬是給王世充打崩了。
雙龍世界的李密,和陸沉前世歷史上的李密大不相同,並沒有那麼脆弱。
甚至在世人看來,李密仍然是百戰百勝的霸主,麾下軍隊仍是天下少有的精兵勁旅。
但就如寇仲所說,李密主力軍心不齊、師老兵疲等客觀弱點也實際存在,李密本人愈加驕狂也是事實。
所以儘管雙方兵力懸殊,但王世充一方的勝算還是有的。
不過既是不同的世界,那麼即便有寇仲、徐子陵輔佐王世充軍,李密勝出的可能也依然存在。但有了陸沉這個復仇者,李密其它可能便將統統收束,只剩下唯一的可能。
正是大白天,戰艦上也有許多聽力敏銳的軍中高手,雖是住着船樓上層獨立豪華艙,陸沉也只和獨孤鳳聊了兩句,就開始各自修煉。
陸沉依舊在鑽研與陰後一戰時,探索得到的部分天魔大法精義,並且已經有所心得。
此時鑽研一陣,他忽地一擡手,身邊桌上的茶壺、茶盞、托盤等物便紛紛懸浮起來,之後連桌子都晃了一晃,緩緩懸浮而起,衛星般圍繞着他凌空旋轉。
這是將劍風領域與天魔力場的部分精義融合而成的法門。
那晚與陰後一戰,陸沉覺着陰後飄飛之際,碎木斷樁紛紛懸浮而起,向他狂轟濫炸的運用之道相當不錯。
對付他這樣的高手或許還差點意思,但用來清雜兵絕對夠用。
此刻陸沉終於成功將那部分精義,融入自身所學,已可初步模擬陰後天魔力場的運用。
室內氣場的變化,驚動了正自閉目打坐,修煉“凝真九變”的獨孤鳳——陸沉已將凝真九變傳授給了她,她現在正在嘗試凝鍊穴竅。
此時睜眼一瞧,見陸沉身邊懸浮着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繞着他不斷旋轉,獨孤鳳頓時瞪大美眸,粉脣微張,詫異道:
“這不是天魔力場麼?”
陸沉微微一笑,手掌往下輕輕一按,身邊懸浮的桌椅等物穩穩落地,杯盤茶盞等也紛紛穩穩落回桌上:
“並非純粹的天魔力場,還融合了劍風領域,或可稱爲‘劍風力場’。功效方面,倒是跟天魔力場大差不差,也有吸攝、推斥勁力,也能牽引物體懸空飄浮,乃至彈射出去。”
獨孤鳳已知陸沉有着特殊能力,可在實戰中探出他人功法,“凝真九變”就是這麼來的。
此時見他居然連天魔力場都模擬出來了,雖然有些小小的詫異,但也並未震驚,嫣然笑道:
“陰後連天魔大法都被你探出來了,下次再遇,她恐怕就不是你的對手了。”
陸沉也是一笑:
“我現在都懷疑,陰後還敢不敢出現在我面前。”
曲傲初戰陸沉,全程佔據上風,直至最後一招才突然落敗,然後第二次出手對付陸沉,就被陸沉用後背給宰了。
有此前車之鑑,以陰後的謹慎,哪怕她初戰陸沉時,同樣是全程壓制,佔據上風,還敢不敢再次對他出手,都是未知之數。
畢竟陰後的“玉石俱焚”只能爆一下。
爆過之後,人就沒了,她得留着有用之身,找石之軒報仇呢。
說了兩句,兩人又繼續各自修煉。
這次陸沉只將一把筷子懸浮起來,繞着身邊旋轉,不斷熟悉着力場運用。
這力場比單純的劍風領域更強,能吸能推,攻防一體,還可部分吸納敵人的隔空勁力,將之轉爲己用。
另外,因他的力場,乃是融合了劍風領域,當他在力場之中,以各種方式發射劍氣,又或御使氣劍時,威力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加成。這加成,還能與劍體的威力增幅疊加。
“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陸沉對這收穫相當滿意。
他周身穴竅發射劍氣,沒有劍體“麒麟臂”增幅,威力比手發劍氣弱了許多。
現在他這“劍風力場”能夠增幅所有穴竅發射的劍氣威力,他的殺傷能力便可進一步提升。若是當初殺曲傲那晚有這一手,曲傲都未必能撐過五個呼吸。
修煉一天,翌日一早,戰船抵達偃師。
陸沉與獨孤鳳隨軍進入城中,住進了一座普通小院。
住處由寇仲安排,將他倆安頓好後,寇仲又詢問陸沉:
“陸大哥可需要鎧甲和戰陣兵器?若有需要,小弟這便去安排準備。”
陸沉想了想,說道:
“鎧甲就不必了。給我打造兩把銅錘吧,這麼大就夠……”
他用手比劃了一下,那大小看得寇仲、獨孤鳳直愣眼。
因爲照着他比劃的大小,每一把銅錘,怕不得有三四百斤。
“陸大哥,這是內部中空的銅錘?”
“不,通體實心。”
寇仲一呆,咋舌道:
“這麼大的錘子……嗯,陸大哥你天生神力當然揮舞得動,鑄造起來也容易,反正就兩個銅球加一對握柄,用不了幾天功夫就能鑄成。可是,你若手持這麼大的兩把銅錘,沒有戰馬馱得動啊!”
一把三四百斤,兩把就是七八百斤,再加上馬鞍、馬鎧和陸大哥的體重……
這得傳說中的天馬才能馱得動吧?
“無妨,你只管幫我打造就是。”
他有劍風力場,可以託舉銅錘,大幅減重,不會給戰馬造成太大負擔。
寇仲見他如此篤定,也不好再說什麼,一臉納悶地離開了。
獨孤鳳倒是想明白了陸沉的用意——當初擊破迦樓羅軍之後,陸沉就給她說過,戰場上用酷烈手段威懾敵人的重要性。
她兩眼亮晶晶地看着陸沉:
“你是想用大銅錘,掀起腥風血雨,把敵人嚇崩潰?”
陸沉頷首說道:
“李密軍和迦樓羅軍可不一樣。當初迦樓羅軍全軍才幾萬人,核心老營只有三千。李密主力就有四萬,核心蒲山公營足有八千……
“這茫茫多的人,哪怕我刀槍不入,體力無窮,也不知要殺到什麼時候才能擊破軍陣,衝到李密面前。
“所以得打得兇殘一些,打到李密軍見到我就怕,打到蒲山公營都不敢阻我衝鋒。如此就可儘快直趨李密中軍,不給他逃跑的機會。”
“陣斬李密麼?”
獨孤鳳興奮起來,情不自禁用舌尖舔了舔嘴脣,兩眼愈發明亮:
“這可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奇功……若能做成,從此以後,在這天下的地位,縱三大宗師也不過如此了!”
即便武功不及三大宗師,地位聲勢也絕不會遜色,走到哪裡,都是要被小心翼翼對待的超然存在。
獨孤鳳志在武道,自己倒不在意這些。可一想到心愛的情郎,能靠實力掙得這般地位聲勢,她便興奮地嬌軀輕顫,甚至感覺已然垂絲裹蜜。
情動之下,她撲到陸沉懷裡,雙手勾住他脖頸,踮起腳尖熱烈索吻。
正值青春年少,體力精力都無比充沛,陸沉又實在太會,食髓知味之下,小鳳凰可是恨不得每天都與他纏綿不分。
也幸得她自制力過人,加上陸沉太強,叫她招架不住,這纔沒有沉迷享樂,但此刻哪怕是大白天,她也情動如潮,抑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