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我猛的從牀上坐了起來,黑暗中她沒有睡着,被我的舉動嚇到,“怎麼了,小小?”
她驚恐的問,我卻已經下牀往門口衝了出去。
來的時候我記得,老闆登記住房的那個地方有一臺電腦,我得把郵件的時間改了!
想着他恐慌着急,因爲擔憂我出事而害怕的樣子,我覺得自己也快要瘋掉了。
大步的衝下樓,剛衝到樓下老闆登記住房的地方,她也跟了出來。
老闆烤着大火爐,睡得正香,被我叫醒之後瞬間爆發了,劈頭蓋臉的便是一頓臭罵,我趕緊陪着笑臉,向他借電腦。
老闆一晚上被我叫醒兩次,罵罵咧咧的,跟我收了10塊錢,才答應借我電腦。
我沒有錢,正尷尬着急的時候,她便過來了。
“你幹嘛不去搶!”
將兩塊錢啪嗒的放在桌上,瞪着老闆吼了一句。
老闆看到她,又看向我,最後還是沉默了,替我輸錄電腦密碼,將電腦打開。
我迫不及待的坐過去,打開自己的郵箱,將定時的郵件時間更改爲立即發放,看着郵件發送成功的提示,我卻彷彿渾身的力氣被抽空一般,之前的堅決和勇氣也一併被抽走。
抖着手將郵箱關閉,起身上樓,走之前不忘給老闆道了一句謝。
回房間的路我走得異常的慢,雙腿如同灌了鉛,每一步都在牽扯着我的心,似是要將心臟撕碎了一般。
他的郵箱是工作郵箱,二十四小時都有郵件提示。
也就是說,現在,這一刻,他已經收到了我的郵件,或許,他現在正在讀我的郵件,我甚至能夠想到他臉上的表情。
震撼,不解,憤怒,難過,懊悔……
太多太多的情緒,最多的,還是擔憂。
我從未離開過他的身邊這麼遠,他對我,從未放心過,雖然他不說,但我能夠清楚的感覺到。
所以,臨行前,他纔會給我做了那麼多無微不至的安排。
此刻讓他知道我獨自離開江城,脫離他的安排,甚至脫離他的視線,他一定擔憂壞了吧?
心神不寧的坐在牀沿,雙手不安的絞着衣角,一想到他滿臉着急的樣子,說不定現在已經衝出家門……
我猛的站了起來,將身邊的她嚇了一跳。
“小小……”
她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我忽然的行爲是爲什麼,只是小心翼翼的坐在我的身邊,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
被她的聲音打斷,我才發現自己竟然站了起來。
頹然的再坐下,看她臉上寫着擔憂,“睡覺吧。”
再次和衣躺下,心裡卻早已亂作一團,哪裡還能睡着,蓋在身上的棉被混合着各樣的氣味,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睜着眼到天亮,我也沒有真的睡着,腦子裡迷迷糊糊,都是宋瑾言的臉,各樣的表情,我的心也跟着亂了。
天剛亮,她便起牀了,大概以爲我睡着了,躡手躡腳的出了門,過了一陣提了熱水回來,又轉身出了門,回來的時候手裡提了一袋子東西,還買了豆漿和油條,大概是怕被風吹冷,進門的
時候還小心的護在懷中。
她一進門,我便看到她小心翼翼將豆漿油條拿出來的動作。
發現我正看着她,她有些躊躇的站在門口,尷尬的朝我笑了笑,不太好意思的樣子,“你,你醒了?”
我點了點頭,從牀上起來,因爲徹夜未眠,加上昨天一天都沒吃什麼東西,有些天旋地轉的感覺。
才一天而已,我卻覺得彷彿過了幾個世紀,經歷了過去20年來都不曾經歷過的事情,也感受了過去20年都不曾感受的痛苦。
不敢去多想宋瑾言現在怎麼樣了,我怕想得太多,自己會後悔,會控制不住想要跑回江城的衝動。
然而,現在的我如何回去?
腦子裡猛然又浮現出昨晚她在地上抽搐扭曲的畫面,焦灼的心彷彿被灌了一盆冷水,瞬間冷到冰點。
我留下了,卻並不知道我要如何面對她,如何面對,毀掉我唯一一點幸福可能的人。
心情瞬間冷到極點,我慢慢起牀,她趕緊將新買的拖鞋遞了過來。
心裡莫名的一陣觸動,條件反射的擡頭看她,她卻有些不好意思的避開我的眼神。
旅館的條件不好,房間裡沒有帶廁所,她生怕我不習慣似的,忙前忙後替我準備熱水,又拿了新的毛巾和牙膏牙刷,我洗漱的時候她就站在門口。
滿是水漬的鏡面上倒映出她的臉,漱口的時候猛然擡頭便對上了她的眼神,發現我看着她,驚慌失措的移開自己的目光。
心裡某處彷彿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古語說兒不嫌母醜,從我知道她的身份之後,便開始怨,便開始恨,便開始嫌棄她,嫌棄她的身份,嫌棄她的處境,嫌棄她的一切。
覺得她毀掉了我的一切,因爲她尷尬不堪的身份,我不能和宋瑾言在一起……
然而,從我決定跟她回來旅館之後,她從頭到尾始終小心翼翼,臉上都寫着卑微,和我說話的時候會潛意識的壓低聲音,做任何事情都忐忑不安的看着我……
從她驚慌的眼神中,我竟然看到了她的自卑。
她在自卑,在我的面前!
心裡五味雜陳,只覺苦澀。
看我洗漱完,她又把豆漿油條都推到我的面前招呼我吃,“還是熱的。”
討好的樣子讓我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你在這裡住多久了?”我問她。
她愣了愣,沒太明白我爲何會這樣問的樣子,過了半晌才道,“有幾天了……”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這裡便宜。”
我自然知道這裡便宜,只是這個比小左出租屋環境還差的小旅館,真的是我迄今爲止住過的最差的地方。
若不是親身經歷,我甚至要懷疑這樣的地方真的可以住人嗎?
我拿着豆漿油條,卻食不知味,索性放下,擡頭看着依舊一臉忐忑的她,“待會兒吃完飯,我們去租個房子吧。”
我也想過,就讓她以爲我要回去,然後離開這個地方,永遠不再回來。
然而腦子裡卻不斷的浮現她蜷縮在地上抽搐的畫面。
如果我就這樣走了,她會怎麼樣?是不是真的會像喬姐說的那樣毒癮發作無
人問津死掉?
而我離開之後,她是不是要繼續在這樣四處都是污垢充滿異味的地方繼續生活下去?說生活,恐怕都算是美化了她現在的狀態。
“租,租房子?”
她疑惑的看我,不太相信的樣子。
我點點頭,不敢去想留下來之後我將要面對什麼,我怕一想,自己就會後悔。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臉,我怕這張蒼白又怯弱的臉會讓我覺得那麼陌生,奪去我唯一的一點留下來的勇氣。
只是憑着心裡那一個不能就這樣丟下她的念頭,做了選擇。
不問對錯。
反正現在的我,也是無處可去,不是嗎?
“其實,其實我在這裡住也、也挺好的……”她小聲回答,沒有明白我說去租房的意思,我也沒有解釋,總覺得那一句我要留下來說不出口,索性便什麼都沒說。
因爲我對這個地方不熟,對錢更是沒有概念,我身上只有1000塊錢,還是昨天喬姐走的時候給我的,但是這個地方無論如何都不能再住下去,且不說環境如何,就每天好幾十的費用,也不便宜。
勉強的吃了幾口東西,我便沒什麼胃口了。
“不好吃嗎?你想吃什麼,我,我重新去買。”
我搖了搖頭,“你吃吧。”
重新去買?她還有多少錢?昨晚她將口袋裡的錢都掏出來的時候我是看到的,滿打滿算也不過兩三百塊錢,如果有錢她也不至於被人四處追債了。
她有些失落,但也沒再說話,自己匆忙的吃了兩口東西,便將桌子收拾了。
看我打算出門,她遲疑的看着我,再一次強調用不着給她租房子,她要重新找工作的,找到工作就有地方住了。
找工作?找什麼工作?
她想找什麼樣的工作?
我猛的擡回頭看她,卻再看到她閃躲的眼神的時候硬生生的止住了到嘴邊的話。
然而她卻還是讀懂了我眼神裡的意思,趕緊低下頭去,目光也暗淡下去,沒再開口。
我的脣角動了動,想告訴她我不是那個意思,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事實上,我本就是那個意思,再多的解釋,也不過是蒼白無力的掩飾,就如昨晚我看破她一般,所有的謊言都有破綻,她又怎麼可能看不懂我所謂的解釋?
索性不再解釋,轉身出了門。
因爲不認識地方,也沒有在外面租房的經驗,我和她兩個人走了兩三個小時都沒有結果,要麼是太貴,要麼是已經租出去。
一路上她走不說話,沉默的跟在我的後面,也不再提租房的事情了。
我早上的眼神,是真的傷了她。
直到快中午的時候,我們才終於在一條小巷裡面找到了一個公告欄。
看樣子是專門用來張貼各種小廣告的地方,上面各樣的小廣告,寫着各種誘人的條件,只是其真實性到底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一位40幾歲身材微胖的女人拿了告示正往牆上張貼,告示上‘房屋出租’幾個字讓我不禁眼前一亮,彷彿看到救星一般便奔了過去。
單間配套,簡單傢俱,房租300元一個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