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警局出來,宋瑾言好似碰上了熟人,讓我們在車上等着,又安排了張東過來開車送受傷的幾個人先去醫院。
來人和宋瑾言簡單的談了幾句,便沖沖的進了門,宋瑾言則一臉凝重的回來車上,“先去醫院看看。”
我們到醫院的時候,幾個傷得輕的已經處理好了,張昊卻還沒出來,聽向躍說傷的有些重,正在手術室處理傷口。
我心裡咯噔一下,腦子裡又想起張昊猛然衝出來的樣子和被幾個人圍在人羣中的場景,心裡一陣後怕,更是擔憂不已。
“我去看看。”宋瑾言不輕不重的看了我一眼,徑自朝醫生辦公室去了,而這邊,正是蘇素所在的醫院,我心裡擔憂着張昊的情況,也顧不了那麼多。
過了好一陣張昊纔出來了,腦袋上纏着繃帶,手也掛在脖子前,滿臉都是碘伏清洗傷口後留下的淡黃,聽向躍說,張昊身上的傷也很多,整個背後都是淤青,還有輕微的腦震盪。
我只覺自己鼻頭一酸,眼淚便已經滾落下來,大步的走到張昊面前,“你是沒腦子還是怎麼的,被打成這樣還不知道躲!”
“幹嘛還哭上了!”張昊皺着眉頭擡起手就在我臉上抹了兩下,“又不會死,別哭了,乖啊。”
“你是豬啊!人家打你不知道還手……”我沒好氣的瞪着他,眼淚迷糊了雙眼,張昊在我面前變成了模糊的人影,我彷彿又看到了之前的場景。
一羣人圍在張昊的身後,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他身上,他卻全然不顧,好像根本感覺不到疼,只揪着黃毛不要命的揍。
“誰讓那孫子欺負你!下次再讓我碰上,還得揍他!”張昊咬咬牙,惡聲惡氣的說道,卻因爲動作太大,扯着了臉上的傷口。
“話都說不利索了,還吹牛!”
一旁的曹佳慧沒好氣的損了張昊一句,小左也一臉擔憂的看張昊,“還是先養好傷再說吧。”
我沒好氣的瞪着他,張昊的話不是吹牛也不是逞強,一雙眼都還帶着濃濃的怒氣,我相信他下次如果真碰上黃毛,鐵定還要動手,“消停下行不行!他也沒怎麼着。不能饒他,不能饒他你就只揪着他任由別人揍你,你是傻還是怎麼的?”
嘴上這樣說,但心裡還是特別難受,我心裡自然清楚張昊爲什麼揪着黃毛不放,甚至別人打他都顧不上。
張昊一副自知理虧的樣子看着我,惹得一旁的向躍一腳踹在他的腿上,“不要擺出一副小媳婦的樣子來噁心勞資,傷成這樣,還好那雜碎也不比你好多少。”說着向躍撇了撇嘴,“不然都不好意思說你是我兄弟了。”
“陽陽!”宋瑾言不知什麼時候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了,“這事兒是小張的問題嗎!”
不是疑問而是質問,我剛纔的氣勢瞬間消失,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我,張昊也不會和黃毛打架,更不會受傷。
但是,這一次真不是我故意闖禍,黃毛送過來的貨就是有問題,我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心裡想着,我嘴上已經將話說了出來。
“誰讓他們找這麼個人來送貨,貨有問題不說,還不讓退。”我小聲嘀咕,宋瑾言卻瞪了我一眼
,沒有多說話,而剛纔還和我嬉皮笑臉的張昊此刻也沉默了,從宋瑾言的手裡接過藥和檢查的單子,過了半天才憋了一句,“謝謝宋叔。”
剛纔還嬉皮笑臉的幾個人都沉默了,一個個的面面相覷都不說話,張昊更是拉着一張臉,低着頭看着地面。
之前沒時間思考,現在看張昊的樣子纔想起來他一直對我和宋瑾言的事情有看法,這會兒看到宋瑾言,雖然也壓抑着情緒,但卻多少暴露了些。
宋瑾言瞟了張昊一眼,“小張,你的傷需要留在醫院觀察,把你的證件給我,我讓張東去辦一下住院手續。”
張昊雖然心裡有疙瘩,但在他看來宋瑾言始終是長輩,基本的尊重還是有的,擡頭看了看宋瑾言,“那個,沒什麼問題,就不住院了。”
“不行!都這樣了,你得聽醫生的話。”我立馬反對,“要是有個什麼後遺症怎麼辦!”
張昊瞥了我一眼,眼神又掃過宋瑾言,最後停在我的臉上,忽然就咧嘴笑了起來,“要是有後遺症,後半輩子我就賴着你了。”
我瞪了張昊一眼,“你就貧吧!真有後遺症,我纔不管你!”
張昊沒有回我,只嬉皮笑臉的看了我一眼,又朝宋瑾言道,“那個,宋叔,我能和你單獨說幾句話嗎?”
宋瑾言點點頭,一臉淡然的樣子,好像已經知道張昊要說什麼一般,就跟着張昊朝一邊走去。
過來一陣,宋瑾言和張昊兩個人就回來了,回來了之後宋瑾言就也沒再提住院的事了,而是招呼了張東將人送回去,我,曹佳慧,小左,還有張昊,向躍幾個人則擠進宋瑾言的車裡。
上車後我才知道,張昊出門的時候沒有告訴家裡,現在弄成這個樣子也不敢回去,省的張叔和嬸嬸擔心,跟宋瑾言商量了在向躍的家裡住幾天,因爲向躍的父母都在外地做生意,家裡就他一個人,住着也方便。
宋瑾言先將張昊和向躍送到了之後,纔將我們三個送回西巖,到西巖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了,經過這麼半個晚上的折騰,我依舊心有餘悸。
“陽陽,你等一下!”
剛下車,便被宋瑾言給叫住,我扭頭就看到宋瑾言一臉凝重的樣子。
“你們先上去,我待會兒再回來。”
小左和曹佳慧面面相覷,又看了看我,“那你自己小心……”
我點點頭,知道他們那一句‘小心’裡的含義。
發生這樣的事情,按照宋瑾言一貫的性格,肯定不會再讓我就這樣離開的,事情的前因後果他也只是聽曹佳慧說了那麼一次,之後便沒再問,這會兒叫住我肯定有話說。
他一定也很生氣吧,想着他在警局的時候對黃毛說的那一句話,心裡泛起一絲絲的溫暖。看着曹佳慧和小左上樓了之後,我才重新縮回宋瑾言的車裡。
剛坐下,宋瑾言便丟過來一句話,“上去收拾東西,馬上跟我回家!”
壓抑的語氣,噴之慾出的怒火,讓我瞬間怔住,還沒坐正的身子僵在原處。
我以爲他會問我之前的事情,宋瑾言向來護短,我以爲他會像小時候那樣問我黃毛怎麼欺負我了,亦或是責備我幾句,
畢竟惹了這麼大的事情,雖然錯不在我,但如果我委婉一點,或聯繫到娟姐之後再處理,亦或者是出了事情的時候先和他聯繫,聽一下他的意見,事情或許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但我怎麼都沒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強硬的要求我搬回去,還是在這樣大半夜的時候。
“我……”我遲疑了一陣,才低聲道,“爲什麼,不是說好……”
“你說爲什麼!”宋瑾言的聲音帶着濃濃的不悅和絕對,半點兒不容反駁,“還需要我說嗎?”
毫無徵兆的,眼淚便滾落了出來。
彷彿壓抑了半個晚上的眼淚一下子決了堤,再也無法控制。
從下午六點開始,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繃着心絃,緊張,害怕,恐懼……都是前所未有的經歷,黃毛的挑釁,張昊的受傷,抖着手打報警電話……
對於我來說,這些都是從未經歷的事情,現在想起來都還忍不住全身發抖,然而他沒有半句安慰,開口便是命令的口吻。
我怎麼就忘了,他原本在出差,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出事的,或許是警局的人通過戶籍登記找到他的吧,匆匆的趕回來,一定又耽誤他的生意了吧。
就和上次學校的事情一樣,他匆匆趕回來,便決定要送我出國,而這一次,他匆匆出現,便要求我回家。
他不是不清楚,我是要多大的勇氣,才決定搬出來,決定和他劃清界限,他明明知道……
心裡的委屈越想就越濃,眼淚更是止不住下落。
“跟我回家,以後不準再插手網咖的事情!”
大概是看到我掉淚了,這一次,宋瑾言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但依舊堅定不容拒絕。
“我不!”
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他話音剛落,我便大聲的拒絕了,“我沒有違背條約,我不會搬回去的!”
搬回去,就意味着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我又依舊要做回宋陽。
“必須搬回去!”
宋瑾言絲毫不退讓,語氣堅定,一邊說一邊就下了車朝電梯走去。
他這是要自己去給我收拾東西!
我驚住,愣了兩秒之後隨即快步跑了上去。
宋瑾言已經摁下電梯門,我跟上去的時候電梯門正好打開,想也沒想就擋在宋瑾言的面前,“我知道我今天沒有把事情處理好,但是你不能因爲這個就讓我搬回去……”
急急忙忙的解釋,已經有些語無倫次,“我明知黃毛不是好人還去惹他,出了事也沒有第一時間聯繫你,我知道……”
“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宋瑾言被我擋住去路,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你以爲人家廠家無端端的,怎麼會用一個混混來送貨?”
我一心想着不能搬回去,哪裡注意他說了什麼,擋在他的面前不肯撒手,“我不管,反正我不會搬回去。”
“陽陽,聽話!”
宋瑾言的語氣重了一些,說着就要撥開我的手去摁電梯。
不行,我不能搬回去……
我腦子裡嗡嗡的響着這個決定,來不及思考,便已經伸手緊緊的抱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