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圓從牛車上顛簸醒來,顧不得自己,看到父親仍未醒來很是着急,只見那頭穿衣戴帽的牛,停下車,哞哞叫了幾聲,金世緣爲它解開了拉車的繮轡,從野外銜了很多草藥歸來,一一交到金世緣手中,哞哞哞的低聲叫個不停,金世緣摸了摸它的頭,說了聲:“謝謝牛兄。”
“它讓你把這些草藥搗成汁餵給我父親,而另一些藥要拿回去爲我製成復顏膏對嗎?”
金世緣將藥獸掛好繮轡拉上車,“怎麼你也能聽懂?我以爲普天之下只有我能聽得懂獸語呢?”
“我從能聽懂人話時,就能聽懂鳥獸語言了。我父親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殷兄弟彆着急,藥獸的這些草藥吃完後,伯父很快就會甦醒過來的。”
“它是傳說中的藥獸?就是白民國人進獻給神農氏的藥獸?此藥獸最能治病,人若有疾,對它細告病源,它就會尋藥救治,如若病重,一服不能除疾,再告病源,此獸又會對藥添減一二,莫不見效。神農死後,它不是不知所蹤了嗎?怎麼會跟着你?”
“這頭並非神農氏的那頭藥獸,而是它的後代,說也揍巧,我十歲時,在河邊玩耍,這頭藥獸被一其狀如馬,一角鈍錯,可以闢火的䑏(quan二聲)疏獸欺負,我把他救了,從此他一心一意跟着我,從不與我分離,在我眼裡他就如哥哥一般。”
“火勢如此之雄,你爲了救我父女,進入火中可曾受傷?”
“不曾受傷,被我打敗的䑏疏願賭服輸,將闢火珠給了我。它對我說此珠天火地火無一不闢,更何況這屈屈人間凡火。”
“殷圓真心感激金兄救我父女之恩,只是無以爲報。敢問金兄可曾婚配?”
“至今未找到意中人,所以尚未。”金世緣心中一緊,這傢伙想幹嘛,我喜女子不喜男。
“我認得一女,長得還算可入眼,只是性格偏爽朗,不拘小節,整日淘氣,如果金兄有意,再下可爲之撮合撮合。”金世緣聽其殷圓要介紹給自己的是女子,心下終於鬆了口氣。
“這事兒不急,等你父女恢復如初之後再說也不遲。”
牛車走的緩慢,天幕已經降臨,月朗星明的山中,孤鴉也已幕棲,金世緣收集來一些乾枝,拿出火摺子,籠起一堆火,又去找來一些山果,分與殷圓又餵給藥獸一些,又將果子搗成汁餵了一些給殷子良,後又將藥汁餵了一些,吃完又將裝水的葫蘆裝滿山泉,殷圓看着金世緣忙碌的身影,那顆少女初爲情動的芳心砰砰跳如擂鼓。臉不由得紅了起來,還好有火光的映照,看不出來,否則也真讓人羞死,怎麼我也會害羞?
“殷兄弟在想什麼?”
“什麼殷兄弟殷兄弟的,總這麼叫多生分,叫我圓圓就行,我父親經常這麼叫我。我以後就叫你世緣吧?”
“這……”金世緣很是尷尬,一個大男人叫什麼不好,要叫緣緣。
“這什麼啊。我都不難爲情,你難爲個什麼情?”
此時,殷父已經甦醒了過來,坐在牛車上看着女兒與這位叫做世緣的公子。
殷圓將身體往金世緣的身邊湊了湊,擡頭看着天空說道:“這些爍爍繁星真美!看似觸手可及,其實離我們那麼遠。”
“是啊!”金世緣悄悄的將身體挪了挪。殷子良都看在眼裡。
殷圓又向金世緣身邊蹭了蹭,“你看月亮,是不是覺得更是清冷?小時候常常聽乳母說起月宮裡嫦娥的故事,還說百年前的月亮與現在不同,現在的月亮我們只能看到那座巍峨的廣寒宮,而曾經的月亮上,還有一棵桂樹,每逢十五,還能看到嫦娥坐在樹下的身影。”
“我母親也曾說,月亮蒼白了很多,象是缺少了些什麼。”
“是不是吳剛真的把樹伐了?嫦娥仙子沒有樹可以乘涼就不出來了?”
“你真的相信神仙?”
“也許吧?我也不知道相信還是不相信,不過聽到這些神仙的故事時,小時是羨慕,大了有時想想,他們整日裡爲了三界衆生,無慾無求,活得沒滋沒味兒,不如我們人類快活,也就少了羨慕,多了些許同情,我們雖是要經受些苦難,但我們的心裡有希望,有愛。有了希望我們就可以把生活加之在我們身上的一些苦看淡,再苦也會釋然;有了愛,我們就不會總是糾結在痛苦當中,我們可以苦中作樂,將苦化甜。正如我家被這場無名火付之一炬,什麼都沒有了,更體現了人生充滿了未知與坎坷,命運巨輪不論如何轉動,只要我與爹還活着,對生活還有希望,我們父子倆就還可以幸福快樂的活着,這樣想就豁達了很多。”
金世緣沒想到這個與他年齡相仿,一副大大咧咧模樣的殷兄弟,竟看透了人生真滋味,“原來殷兄弟小小年紀竟看的如此透徹。”
“我打落地娘就沒了,爹每日裡不管多忙,晚上都會陪着我,或給我讀些書文,或給談些似幻的人生,也許是受父親影響很深吧。”
金世緣看着這個一本正經,把頭枕在自己腿上的殷圓,不知爲何有一種想保護他的衝動油然而起。
殷圓擡起頭又看向月亮旁的紅鸞星,“你看,紅鸞星閃着耀眼的紅光,真好看,不知道月老會給我牽上一根怎樣的紅線?我爹說,那是月老與紅娘總司人間姻緣的星。”說完將頭轉向金世緣,看了又看,百看不厭,心底有一種想跟着他執手到老的衝動。
金世緣看着被火光映着的殷圓的臉,那種熟悉中又透着親近的感覺再一次在心底掀起波瀾,那種想跟着他一起走向地老天荒,想無時無刻都陪着他的衝動,讓他很是納悶與糾結,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這種不恥的想法?這可如何是好?想着,又擡起頭看了看月亮,突然發現月亮漸漸得變成了紅色,而且越變越紅,喊了一聲:“緣緣,你看。”
殷圓又看了看月亮,月亮已經變得血紅,“這是……,這是……”殷圓懷中的那對耳墜隨着紅鸞星的閃爍也發出來一隻紅,一隻白的兩道光芒,只是微弱,未被發現。
殷子良雖離的遠,但從言語中也聽出了女兒的心思,女兒找到了意中人,而且是一正人君子,也很是高興,正在思索着如何才能成全女兒時,聽到金世緣的聲音,擡頭看了看,皺着眉說道:“這是血月。”
“血月?難道人間要有大難發生?”
“這個不太好說,傳說,嫦娥仙子每每被罰被打得遍體鱗傷之時,就會出現血月,那也只是一個傳說而以。”殷子良說道。
“嫦娥被打?”殷圓與金世緣一口同聲。
這時臥在地上休息的藥獸也聽着他們的言語,已經走了過來,站到金世緣的身邊說:“公子並非凡人,可發現紅鸞星與月亮之間的聯繫?”
金世緣與殷圓同時細細的看了看之間有何關聯,紅鸞星與月亮之間原有條白色暗線,現在正有一條紅色暗線交織在白色暗線之上,兩股線將月亮纏繞,紅鸞星的紅色光芒正通過這兩條暗線傳到月亮之上。
“這是怎麼回事兒?”殷圓看着藥獸問。
“你也能看到?”金世緣心想自己一半人一半妖的血液,可以看到並不足奇,但她一界凡人,又能聽得懂鳥獸語言,又能看到連殷子良都看不到的天相,也太過匪夷所思,難道他與自己相同?殷父看着不像是妖類,難說是她母親?
“是福是禍一切自有天意。”藥獸又哞哞了幾聲臥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