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世緣腳疼加胡思了一夜也沒想出什麼好的方法,能把自己從苦海中解救出去,實在乏累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日上三竿未醒,宮娥見娘娘還在熟睡,未敢打擾,見纏足白綾被扔在了牀邊地上,怕被國王責罰,輕手輕腳的又將金世緣的一雙天足纏了起來。金世緣又在疼痛中驚醒,痛斥了她們一番,但仍無濟於事。金世緣又將白綾扯了下去,幾個粗壯的宮娥七手八腳將他摁住,即使他再有力氣,也敵不過幾雙手腳,又將他的雙腳包了起來,就這樣扯了包包了扯,一次又一次錐心似的疼痛,差點把他逼的瘋掉,忽然想起小時候槐林崗的林嬸,只要是林叔不答應她的要求,她就會一哭二鬧三上吊,作爲一個堂堂男兒,前兩個他做不出來,那麼只能試試最後一個了,士可殺不可辱,與其這麼沒尊嚴的活着,還不如,一死了知來的痛快。思及至此,主意已定。決定晚間全部歇息之時,他把自己了結了。宮娥見他不再倒亂,負責盥洗的宮娥開始爲他梳洗裝扮,自從昨晚他用金簪欲要刺喉,國王吩咐即日起寢宮內不準放有一樣尖銳利器。
晨起,國王親自從花園中的美人樹上剪了一枝三朵並開,淡粉紅,裂片五瓣,近中心處白色帶紫褐的美人花,吩咐梳洗宮娥一定要將花簪到皇后的髮髻上。金世緣看着鏡中不男不女的自己,恍如夢中,但腳上一陣又一陣的疼痛又真實的疼得欲要抓狂。
一陣心煩意亂後,他對宮娥說要去花園轉轉,國王得知後,知他行動不便,命人將肩輿擡入他的寢殿,說是處理完手頭的這點子事就去花園陪他。金世緣在花園心不在焉地轉了一圈,也無甚意思,正要掉轉方向回寢宮時,只聽假山處,有一年輕女子發出長長的一聲“啊!”金世緣情急之下,輕身飛起,向假山處飄去,將女子抱入懷中,輕輕放入地上,衆宮娥大驚失色,除了國王,從沒見過誰的輕功能勝過這位未來皇后。金世緣也沒想到自己的輕功如此了得,自己原來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正在思索,只聽緩過神來的宮娥齊齊伏下身去,說道:“此處山頂甚滑,太子殿下可有傷到哪裡?奴這就去找十巫爲太子殿下檢視一番。”
太子不怒自威道:“不必了,未傷到哪裡,只是受了些驚嚇而已,不許去父王那裡多嘴饒舌,如若讓我知道,小心你們的舌頭,你們一向知道我說的出做的到,全都給我退下,我與新母后有話要說。”
瘦弱宮娥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金世緣,爲難的說道:“太子殿下也看到了,娘娘身懷絕世輕功,如若就這麼跑了,我們這一衆宮娥如何向陛下交待?我國自古刑法甚酷,請太子允許我們一兩個老宮娥在不遠處等候可好?”
“那你們離我們遠遠的,只要能看到我們就可,滾!”
“是。”
金世緣站在地上,疼痛感更劇烈,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將其纏足白綾又扯了下去。
“求公子救我。”太子也蹲下身來,故做聞花,小聲說道。
“你也是被抓來的?”金世緣將放開的雙腳揉了又揉,雖是疼些,還好尚未變形。
“正是,我本女兒國相國家女,兩年前跟隨母親出使君子國,爲適齡國女婚配,不想夜間路過巫咸山,在山中擇地而息,醒來就被抓入了這個勞石子的宮中,強行讓我做什麼狗屁太子,如果我不答應,她就將我母親與一衆隨從撕了喂山中野狼。爲了能讓母親安全離開此處,我已經在這被監禁了兩年。”
“我如今都自身難保,又怎能救你?”
“剛見公子輕功了得,只要公子肯揹着我,把我揹出去,待我回國,一定重重酬謝公子。”說着,雙膝跪在了地上,淚眼相望,又從袖裡拿出一粒黃軟丸和一柱香,輕聲說道:“這是嗜睡香,燃上無色無味,能嗜睡三天三夜,黃丸爲解藥,你將她哄在寢宮中,三更時分,我們在花園會合。”
“這藥可怕酒?”
“不怕。”
此時,一宮娥已經陪同國王向這邊轉了過來,金世緣看到,向太子使了個眼色,太子兇到:“你在本太子面前,怎可如此造次,將你那臭哄哄的纏腳臭布扔在本太子的腳上,真是噁心至極。”
“太子何必光火,她是你未來母后,你纔是造次了,快些向你母后賠罪。”
“母后怎麼了?母后就可以亂丟裡足臭布?”
“楚楚,你看我把這孩子都慣壞了,你以後要多擔待些。”
“太子性子爽朗,有一說一,錯本在我。”
“你看看你,這天氣漸涼,你怎可如此赤足於地。快快快,快些將皇后抱入肩輿,着了涼我拿你們是問。”
只見一膀粗腰圓的宮娥將金世緣抱起放入了肩輿,讓一個大男人抱在懷裡,金世緣真是噁心的相吐還吐不出,國王也坐了上去拉着金世緣的手噓寒問暖。
回到寢宮,金世緣慌稱溺急,趁其國王命人擺上珍饈玉饌,宮娥忙個不迭之時,金世緣將藥吃下,換了一柱香。
國王換過衣物,目不錯神的看着金世緣,金世緣被看得混身發緊,不自不在,舉起夜光杯說道:“阿羅,如今我已失憶,不知招搖山中是否有家眷,我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在這日享榮華,家裡的人定是焦心如灼,可怎麼好?”說完一飲而盡。
“我已經打聽過了,你父母雙亡,上無高堂,下無妻兒,可以安心陪我一輩子。”國王將手搭在金世緣的手背上摩挲不住,另一支手也將杯中酒飲盡。
“這樣也好,也省得家人焦心。我有一事不明,你能否對我言其實話?”
“美人簪了美人花,就越發的美豔動人了。越看越愛,美人請說。”
“既然我家只我一人,我也就不惦記招搖山的家了,我可以一心一意陪着你,愛着你,你整日裡讓這些粗笨之人爲我裹腳,可是怕我跑了?”
“幾年來,這周圍大小山川,我從未見過如此讓我動心之人,你實實的是唯一一個,整日裡讓我牽腸掛肚,恨不得每時都能陪在你身邊。祖制雖在,但我乃一國之主,自可翻手雲覆手雨。我是真的不想失去你。”
“才喝了幾杯,我怎麼就有點上頭?”
“你我既要做長久夫妻,可否免了纏足這一項,實實的疼得錐心,我想你也不想讓我這般痛苦吧?”
“其實看到你受苦,我心裡也真是不忍,好,只要你答應我不跑不逃,你我相首一輩子,我定然也不再難——爲——你了。”說着昏昏睡去。
金世緣站起身,看到躺倒了一地的宮娥,時間也快差不多了,拽下頭上珠翠與耳飾,急匆匆跑到花園,躲過巡邏的兵士,敲暈一個,拖到假山之後,換上男裝,躥到了假山上。不一時,太子也趕了來,金世緣跳下假山,背起太子翻過假山躥出皇宮,向女兒國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