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搖山槐林崗一里外有六十畝瓜田,內有鐵面瓜精,青天白日,時常出來現形,飢餓時,遇人食人,遇獸食獸,如今瓜田一角已經是白骨如山,方圓十里鳥獸皆無。常父在世時,爲了不讓瓜精出去危害一方,時常宰殺些豬羊,祭與它。常父死後,瓜精肚中常飢,槐林內入夜都會有些許小娃偷偷出來玩耍,所以瓜精每夜守株待兔,也並未出去禍亂一方,雖是塞塞牙縫,但也不至於太飢。金桂趕到瓜田,已經天晚,因行了一天的路,有些乏倦,這一夜躺在草屋中正睡得香甜,忽聽由遠及近聽到一個六七歲小娃的呼救聲,金桂起身打開房門,走入月光下,一個小女娃撲入他的懷中,顫抖着身體求他救救自己,瓜精粗圓的身體已經滾到了他的面前,流着涎水甕聲甕氣地說:“哈哈,原以爲,只能塞塞牙縫,沒想到,今天可以吃飽,終於可以對得起我的五臟廟了,這些日子都快啃草根了。”
鐵面瓜精狠狠的抽了幾下鼻子,細細的聞了聞,“嗯,這個大的還很香,你們說,我是先吃香得呢?還是先吃小的呢?”
金桂看這個長得楞呆呆的鐵面粗瓜,圓滾滾一個圓球,知其還沒修煉到家,打趣道:“你這個呆頭呆腦連腳都沒有的傢伙,深更半夜的不睡覺,今晚月色如此皎潔,是出來曬月亮的吧?”
瓜精沒有理會金桂的諷刺,還真就擡頭看了看月亮,“你要不說我還沒注意,這月色還真是不賴,可我肚子太飢,等我吃飽了,我再好好曬曬。誒?你怎麼不怕我?有很多人看到我都會怕得屁滾尿流,臊氣滾滾一點都不好吃。看你又香又不怕我的份上,我把你留到最後,你看如何?”
“欸!慢着。”金桂把瓜精伸的長長的軟軟的伸向小女孩的手擋了回去。女孩快速的躲到了金桂的身後。
“既然我們倆註定是你腹中之物,不如咱倆再聊聊怎麼樣?”
“自從我娘走後,這些年我還真是孤獨加寂寞,等我先墊墊底,咱倆在邊曬月亮邊聊,如何?”瓜精突然一改兇相,也斯斯文文起來。
“瓜精大哥,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你再吃了這孩子行不行?”
從來沒有一個人敢跟他說話,也從來沒有人要請教他問題,這個呆瓜,突然有了一種被人尊重的感覺,於是心裡美滋滋,也就把肚子餓這事兒忍了忍,這可是他平生頭一遭,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不想很快吃掉眼前這個一身金色之人,就是想跟他多聊一會兒。
“請說。”
“你看你長得如此壯碩威武,再修煉個百十來年,就可幻化成人,爲什麼要做這些罪孽之事?”
“我聽我娘說,我娘聽我孃的孃的孃的孃的孃的娘說,人類最壞,我們不吃他們,他們就要吃我們,而且餓了不就得吃東西嗎?”
“這是自然。可你娘還曾對你說過,你孃的孃的孃的孃的孃的娘還說過些什麼話?”
“這個,得容我好好想想,我娘活着時還跟我說過我孃的孃的孃的孃的孃的娘都說過些什麼來着?”
“離天亮還早着呢,你慢慢想。”
“哎!你別打岔,我正想着呢?”
“我娘說我孃的孃的孃的孃的孃的娘都說過什麼來着?”
金桂引着瓜精說話時,就在尋找他的死穴,他觀瓜精的鐵面和眼睛經風吹日曬已經無懈可擊,不管是人還是妖,都會有死穴,他的死穴會在哪呢?
瓜精想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時間,終於想起來一句,高興的瓜身蹦了起來,“哦!哦!哦!我想起來一句,我娘說我孃的孃的……。啊!”
金桂看到瓜身下有一個看起來軟白色的凹坑,以迅雷之勢一腳踹了上去。瓜精頓時攤倒在地,臨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金桂將女孩從身後拉出,蹲下身問明女孩家住何處,女孩見這個金色的大哥哥沒費吹灰之力就將爲害了幾年的瓜精緻死,言明家就住在一里外的槐林崗,金桂拉着女孩的手將她送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