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聽到種緯問這個問題,本來就準備和種緯發發牢騷的葉處長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小心的四下看了看。
看到整個諾大的食堂裡也沒幾個人就餐,他這才放心的往種緯面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說道:“王局長這一死,這個事既複雜,又簡單了。”
“怎麼說?”種緯疑惑的問道。
葉公權輕輕的搖了搖頭道:“複雜的是,王局長的死絕對沒那麼簡單,指控他的那些事雖然多,雖然亂,可都罪不至死啊!搞不好他那份自白書一遞上去,上面判他個緩刑,或者就不起訴了呢。他就是再想不開,也不至於用這麼極端的做法吧?他這是……”說到這兒的時候,葉公權又四下看了看,再度把聲音壓低道:“他這明顯是爲了保護其他人吶!我估計他知道的事還有不少,而且還挺嚴重,所以才……”
聽到葉公權的話,種緯也情不自禁的皺了皺眉。葉公權的判斷和種緯想的一樣,王春生的死絕對沒那麼簡單,他肯定是爲了保持住什麼秘密,這才選擇了自戕的。而且王春生臨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已經很明顯了,他要把某些事情帶到地下去,讓人們永遠不能知曉。
地下?恐怕地上還是有人知道的吧?那些因爲王春生的死而得利的人,他們今後可算是逍遙了。只是不知道王春生那麼聰明睿智的一個人,爲什麼會甘願自戕?莫非他有什麼弱點被對方掌握了,或者他真的和那些人同流合污?
爲了保住別人,也爲了不把事情揭出來,這才選擇了自戕?可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呢?他用自己的死要去隱瞞的事情有多大?以至於不得不採取這種最極端的手段?難道背後的那些事真的有那麼大那麼恐怖,以至於讓他不得不用死來逃避這個結果?
“那這件事現在怎麼處理的?省裡是什麼意思?”種緯遲疑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葉公權雖然和自己一道被隔離監護了,但他還是擁有手機,可以和省裡聯絡的。想必整件事情的處理他也參與了吧?如果是這樣的話,他肯定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甚至將來所有人都未必能知道的內部消息,這些消息對自己判斷王春生自戕這件事是有幫助的。
雖然王春生已經死了,而且種緯未必能在這件事上發揮什麼作用,但他出於感情還是不想讓這件事就這麼簡簡單單的過去,從情感上來說他還接受不了。
種緯從小就接受過王春生的恩惠,那個時候種家和王家關係非常的不錯。種連勝和王春生幾乎每週都會到對方的家裡去串門,然後兩家人一起吃個飯,聊聊天什麼的。兩個同樣從部隊回來的軍人,在一起總是有很多共同語言的。
再後來,種緯開始接受父親種連勝嚴酷的訓練,王春生便也讓自己的兩個兒子也跟種緯一起參加訓練。可讓他難爲情的是,他這兩個兒子和種緯一比根本就上不得檯面。王建民身體條件倒是可以,可只知道傻練,練完了就是吃就是睡。然後就慢慢的學會了偷懶耍滑,練得不那麼認真了。至於二兒子王建國,不得身體不行,爲人還蔫壞,拍拍腦門就是一堆的壞主意。王建民偷懶的毛病就是在王建國的煽動下養成的,所以王春生對自己這兩個兒子非常的失望,慢慢的也就由他們去了。
後來種緯十五六的時候,想提前練練射擊找找槍感。還是王春生從派出所被罰沒的槍裡面找了一支狀態不錯的汽-槍,讓種緯提前熟悉了槍械,過足了槍癮。甚至有一次王春生搞到了一些實彈,還讓種緯用他的七七式連着打了幾次的靶。種緯在特警團裡能很快的嶄露頭角,也和王春生的幫助不無關係。
等到後來種緯從部隊帶着任務回來,也是王春生幫着種緯進了警隊,然後時不時的在旁邊輔助,讓他一步步走到如今的這個地步。可以說,如果沒有王春生甘當人梯式的幫助,種緯是絕到不了現在的地步的。
表面上看,種緯和王春生是上下級的關係,實際上兩人之間的情感和友誼倒更像是父子和叔侄。如今王春生就這樣不明不白的了斷了自己,還是當着種緯的面進行的,這怎麼不讓種緯心結難解?他要是不對王春生的死有些想法,試圖弄明白其中的關節,他就不是種緯了。
只是礙於他現在的身份,他只能暗暗的調查其中的緣故,以求得一個真相。而且別看表面上他直接稱呼王春生的名字,實際上他心裡一直把王春生當成王叔來對待的。只不過是因爲眼下這個特殊的時刻,種緯不得不真呼其名,以撇清自己和王春生的關係。
“剛纔我跟你說過,王局長這一死,這個事既複雜,又簡單了。”葉公權有些神秘兮兮的對種緯道:“現在省裡的意思事,就是把這件事簡單處理。”
“簡單處理?堂堂的一位公安局長死了,再怎麼簡單不也得處理嗎?”種緯有些疑惑的問葉公權道。
“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上面的意思是讓這件事早點過去,就不要同志往下深查了。你想,如果王春生什麼都知道的話,這事情能小得了嗎?還怎麼查?而且他這一死,肯定把所有的事情都給掩蓋了,再查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件事估計就到此爲止了。”葉公權把聲音壓得越發的低了。
“就這麼完了?那這一系列的事情就都不查了?原先調查組查出來的事情……”種緯往前探了探身,疑惑的問道。
“別說什麼調查組,調查組已經沒了。”葉公權苦笑了一聲揮了揮手打斷了種緯的話,然後神神秘秘的說道:“我聽說啊,那些個其他的問題就往下查就是了,找幾個責任人,處理一下也就結了。至於王建民的案子,那個沒的說,該走司法程序走司法程序,十有八九王建民的命是保不住了。其他的嘛,那就難得糊塗了。”
“那王春生的死……”種緯繼續追問道。
“他的死最後會被說成是因爲王建民的事情,服藥自殺。”說到這裡的時候,葉公權的神情更顯得神秘,甚至都有點詭異了。
“服藥?明明是用槍,怎麼要扯到服藥上面?”種緯不解的問道。
“氣!”葉公權對種緯的理解能力表示出了一點點的鄙視道:“如果說是吞槍的話,那不是還要解釋槍的事情?那樣一來亂七八糟的事情不更多了?槍哪兒來的?怎麼進的公安局?怎麼在重重保衛下進的辦公室?這不更解釋不清了麼?”
“是啊,葉處您說到這兒了,我還想問呢,那支槍是怎麼回事?上面有沒有追查這件事?如果那槍有問題的話,怎麼跑到王春生手裡邊的?”種緯實際上是故意讓自己顯得有點蠢,也只有這樣才能讓葉公權向自己透露一點內幕消息。
葉公權這次來天海公幹肯定是沒得到什麼好處,不僅調查組被糊里糊塗的解散了,還被關了快兩天。他心裡沒氣纔怪呢!藉着這個機會,種緯正好從他嘴裡套出一些內幕來。
“怎麼查啊?”葉公權一聽種緯這麼說,立刻就被種緯的智商給“震驚”了,他有些無奈的道:“擺明了那槍就是有人帶進去的,內鬼就是我們調查組裡的人。可你想想他們都滲透到那個地步了,這事情能小得了嗎?如果真要查的話,調查組裡的所有人都得隔離審查!可這事鬧大了丟人不丟人?堂堂的省裡和省廳派下來的聯合調查組,裡面居然出了內鬼,還幫着被調查對象自我了斷了,這責任誰但得起?別說是我這個小小的處長,就是省廳都擔不起!”
葉公權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聲音都有些變了。再加上他努力壓抑着自己的聲音,導致他最後幾個字的聲音都破了音,顯得他對這件事也是無比的懊惱和憤怒。
“再給你透露一個消息,那隻槍的槍號雖然沒有了,查不出來源,但省廳一週多前正好丟了一支同型號的手槍。想想,省廳丟了槍,沒兩天後聯合調查組就到了天海。核着我們還沒出發,就已經有人算計好該怎麼辦了。你覺得這事兒邪不邪?”葉公權瞪大了兩個眼睛望着種緯道:“聽說你之前還和跟你談話的人說過,這槍的槍號可以用技術手段恢復?”
聽到這兒,種緯點了點頭,確認有這個事情。
“嘿嘿……”葉公權苦笑了一聲道:“兄弟,那支槍的槍號要是真查出來和省廳丟的那支一樣,你讓省廳怎麼辦?省廳裡的槍啊!跑到天海來要了一個公安局長的命,你覺得省廳這關好過嗎?”
種緯明白了,不是上面不能查這支槍的槍號,而是查出來的結果會讓所有的人都沒法接受。所以大家就只好承認一個並不存在的事情,好讓這件事情早早的過去,皆大歡喜。無奈麼?尷尬麼?可這就是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