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意外之幸
晚膳後，顧予心跟着姐姐一起去了臨月閣。
對於秦王今晚對古南溪的態度，顧予初心裡的醋意不受控制的外溢出來。
說什麼不喜歡，但既是娶了，總會慢慢培養些感情來的。
她心裡嘀咕着，又看了眼顧予心，想着自己還好，畢竟不是他什麼重要的人，但妹妹卻是與他傾心相交的，正想開口說幾句暖心的話，沒想到顧予心先開口了。
“沒事的，姐姐。”她拉起顧予初的手，安慰起來。
“嗯？”顧予初有些納悶，想着她自己爲何成了那個需要安慰的人。
“今後的日子還長，不爭這一朝一夕。她貴爲郡主，背後有南昌王府撐腰，王爺理應對她多有關愛。”
“哦。”
顧予初不覺明厲，她本以爲顧予心會哭會怨，但沒想到妹妹竟如此的淡然處之。
“大婚之夜，幀哥哥哪邊都沒有去，我覺得做的非常的對。”
“嗯？你不傷心？”顧予初越來越不明白。
“我當然不啦，幀哥哥不也沒去她哪裡麼？我覺得幀哥哥當晚去誰的閣裡都不妥。”顧予心拖着下巴，繼續說道。
“怎麼說？”顧予初眼簾微擡，耐心受教了起來。
“姐姐你傻啦，若是去她那裡，那不是明顯告訴別人，你失寵了麼？那古南溪今後可不得肆意驕縱，憑母家勢力欺負到我們倆頭上來了。”顧予心白了一眼迷迷糊糊的姐姐，耐心的解釋道。
“是是是。若是去你那裡呢？”
“那今日，啓都城裡哪些個人恐怕都要嘖嘆姐姐你心機深沉，賣妹固寵！”顧予心挑着眉，煞有其事的說道，看起來絲毫沒有因爲啓幀跑去古南溪的房中而心有不滿。
聽到她這樣說，顧予初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嘖嘆這都是些什麼心思？！
“哈哈哈……”顧予心看見姐姐這樣失態，笑的很開心，“說正題，幀哥哥若是新婚之夜去了古南溪的閣中，反倒會讓外人覺得他是有意拉攏南昌王，惹明帝猜忌。若是去了我閣中，又太過駁了朝陽公主及明帝的面子，會讓世人覺得他矜功自伐、不顧大局。所以，兩邊都不去纔是明智之舉。”
“行呀，很有道理的樣子。”自己的妹妹能有這樣的思量，顧予初心裡很是欣慰。
“那當然。”顧予心得意的擺擺手，隨手拾起一塊桃酥咬了一口。
“那你再說說，今日爲何啓幀又去了古南溪院裡？”顧予初心血來潮，繼續問道。
“姐姐，你吃醋啦？”顧予心眨眨眼睛，笑的意味深長。
“呵呵，怎麼可能。”
女人尷尬的笑了笑，立馬否定，可並沒能轉變顧予心的看法，她立馬換成一幅說教的樣子，對着自己的姐姐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看你呀就是被感情矇蔽了雙眼。今日幀哥哥去她那裡，不過是爲了安撫南昌王愛女之心。女兒封爲側妃，南昌王本就不悅，若這第二日再不顯示丁點兒的憐玉之心，怕是南昌王是要坐不住的，那以後南昌十五萬大軍要怎麼收歸己用呢？”
“服氣！”
顧予初趕忙抱拳稱讚，無論是嘴上還是心裡，她是真的佩服自己的妹妹，能自由跳脫情愛之外，忍的住萬般委屈，一切以啓幀的大謀爲重。
此時此刻，她也是真心覺得自己的妹妹與啓幀很是相配，除了無可挑剔的美貌之外，這樣的坦然和從容，不正是啓幀所需要和期盼的麼？
他們如此傾心相互，這麼看來，她不能明言的私心真是多餘又可笑，她真是羞愧難當。
顧予心笑的更開心了，顧予初靜靜的看着她，這還是她回府後她們倆第一次這麼開心的談笑風生。
一瞬間她突然意識到，自啓幀大婚之後，她們姐妹兩之間的嫌隙和彆扭貌似都煙消雲散，古南溪的出現反而讓她們更加珍惜彼此。
這種感覺真好，情愛糾纏的煩惱怎麼抵得過親情的溫暖和安慰。
“不過，你當真一點也不難過麼？”顧予初沉浸在這種舒緩的歡愉裡，可還是心疼妹妹隱忍剋制，於是猶豫的一會，還是開了口。
“一點點啦。”
顧予心收斂下滿臉的得意，露出了些許失落。
“若是嫁的村野鄉夫，倒還可以奢望一人一心一意，但選擇了這樣一個不平凡的人，必然是有得有失的，還好啦，既是真心喜歡的就不覺得辛苦。”
說罷，方纔還怡然自得的新婦笑着搖搖頭沉默起來，這樣的寬慰她不知道跟自己說了多少遍，但仍期盼着沒準放棄了，卻意外得到了。
顧予初撥了撥妹妹的頭髮，迫於無奈的成長和坦然，她心疼且懂得。
…………
王府那頭，啓幀在古南溪的駐雪臺正兒八經的品着茶，一旁南溪郡主性子清淡的不少，低着頭認真的烹着上好的茶葉。
啓幀不說話，她也並不着急開口。
早在進府之前，朝陽公主與她徹夜長談，她才意識到自己的任性和魯莽差點將南昌王府置於何等的危境，她後怕，她亦無限自責。
在母親垂淚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在皇室之中，求得真心、如己所願是多麼的奢侈。
在這利益驅使的金牢之中，她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這開頭的跌絆哪裡稱得上是曲折。
所以，這妾室的身份是給她的警醒也是她的機會，她必須收拾好所有的埋怨，整裝出發。
古南溪收拾好思緒，擡頭看了看眼面前的男人，只要身邊是他就好，即使從前她不屑也不善於那些個彎彎繞繞，但見得多了還是能夠輕易拿捏的起來，總是要讓他明白的，自己是最有資本助他得償所願。
“夫君。”她緩緩的開口，很小聲的喊出了自己不知練習了多少遍的稱呼。
道啓幀並沒有答應，他冰冷的眼底甚至沒有半分波瀾。
“夫君，夜深了，王妃怕是等急了。”
古南溪忍下了心裡的委屈，倔強的又喚了一聲，她想象過無數個啓幀可能的反映，當然也包括現在這種，雖然心裡早就做好了準備，可還是抑制不住的失落和難過。
“倒是變得乖巧懂事了，但是……”啓幀抿了一口茶，語氣冰冷的強調道，“不要自作聰明。” “我沒有！我只是……”女人有些惱怒，但很快的自我壓制了下去，沒有解釋。
“你只是什麼？想顯示一下自己有多大度？還是你迫不及待的想驗證下欲拒還迎的好處？”
啓幀真的一點情面也不留，他一想到顧予初那個女人從來都沒有這麼親暱的喚過自己夫君，又想到自己被這三個看似大度又自以爲是的女人推來推去，心裡的火氣一下子全冒了出來。
“你！”即便已經勸了自己一百遍，古南溪也還是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今夜本王就宿在這裡，你若是不願意，王府空的院子多的是，愛去哪去哪。”男人語氣輕飄，可是話裡的刺兒確是扎的老長。
“王爺，奴婢這就去準備沐浴湯泉。”古南溪的陪嫁姑姑很是機靈，她太曉得郡主的脾氣，若這樣僵持下去必定得不償失，更何況這麼好的機會，更是應該好好把握。
古南溪收到了姑姑的眼色，想到了母親的再三叮囑，只得就此忍住，不再意氣用事。
可是，她並沒有想到啓幀會真的宿在自己這裡，她本想着推個順水人情給顧予初，也在啓幀那裡討個賢德的好印象，誰料還真把他留在這了！
她心裡犯了難，想着這該如何是好，教引姑子教的那閨房之事她忘是沒有忘，可現在這個情況她該如何派上用場？
沐浴湯準備好好後，啓幀沒讓任何人伺候，一是沒那個習慣，二是他是真的想一個人待着。
這阿努達回西戎也一月有餘，兩國之間的戰事怕是將近了，西北騷動，明帝必定會派他領軍出征，屆時皇后一黨必定又要藉機生事，那麼啓都稍有平復的局勢恐怕又會難以控制。
顧予初身份之困已解，但免不了惹得他人惡意揣測，秦王府風頭過盛，敵人可能早就苟合盤踞暗處，到時暗箭齊發，他不在身邊，她是否能獨自全身而退？
話又說回來，他在這裡爲她擔心，而那該死的女人現在到底在幹什麼！方纔自己說要來古南溪這裡，她竟然沒有半點醋意，可真是長了不少本事！
他越想越生氣，而此時，古南溪被逼的換上了桃紅色薄透的紗裙，裙襬、領口、袖口上面繡着葡萄藤蔓，燭火下，襯得她皮膚更加白皙，身材玲瓏有致。
古南溪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竟然害羞了起來。
啓幀沐浴之後換上了簡單舒適的長袍，頭髮披散，看到女人彆扭的坐在牀前，也是有些尷尬，但他不能表現出自己像是沒怎麼近過女色一樣，只得故作輕鬆的走上前去，坐在她旁邊。
也沒多說什麼，他自顧自的躺下，蓋上被子，閉上了眼睛。
古南溪被弄的不知所措，呆呆的坐在牀頭好一陣子，才笨手笨腳、輕輕的爬過男人的身體，然後默默的躺在他身邊，深怕吵醒他。
啓幀見她乖巧的躺着，沒有出格之舉，便翻了個身，背對着她，看似安心的睡下了。
然而，今晚之後，讓王府上下更爲震驚的是，秦王竟然一連三天都在南溪郡主的院子住下，雖然兩個人都心裡清楚，他們並沒有實質意義的進展，但這份榮寵卻是讓古南溪既訝異又歡喜，如此，全府上下對王妃失寵的猜疑也越來越深。
顧予初雖心裡不好受，但礙於身份，到還秉得住，可是顧予心早就沒了三日前的淡定。
她本想着啓幀看在南昌王面子上宿在南溪那裡一夜裝裝樣子，隔天就會來看自己，可沒想到是這樣的局面，現在連丫鬟們都在背地裡偷偷的笑話她有命飛上枝頭但還只是只家雀，氣的兩天都沒有吃飯，也不出門，就連顧予初來看她，也一副被霜打的模樣，真是讓人心疼。
可這種事，顧予初也不好意思跟啓幀開口，顯得他們姐妹倆有多麼渴求他的雨露之恩，所以，她也只能忍着，即使洶涌醋意淹了自己幾百回合。
有一次，她在王府中遇到剛下朝回府的啓幀，除了裝作若無其事，還賢惠的叮囑他要注意身體，氣到啓幀黑着張臉一整天。
到了第四天晚上，秦王終於踏進了顧予心的院。顧予心見到秦王，委屈幽怨的看着他不說話只是哭。
“好了好了，哭了多久了，眼睛紅了醜死了。”啓幀也是沒辦法，畢竟自小在自己身邊長大，也是寵着慣着的。
在啓嶔禹找他質問後，他才知道顧予心繞了這麼大一個彎逼着顧予初不惜捨身套近乎也要成全她和自己，只要一想起這茬，他就恨的牙癢癢，於是才故意冷落她。
事已至此，他無話可說。
只是可惜了啓嶔禹，本是一意氣勃發的少年，可塑之才，可以幫襯着他打點朝堂的事務，只是顧予心的心意不可逆轉，硬是被情傷折磨的頹靡不振，遊走山水，不見蹤跡。
“幀哥哥你欺負我。”顧予心見他同自己沒什麼話說，很是氣憤。
“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不清楚麼？”面對女人的無理取鬧，啓幀很不耐煩。
“我不喜歡韓王。”
“然後你就跑去告訴他你姐姐早就把你許給我了？”
“那我也沒有別的好辦法了，你明明知道我的，還把我推給別人。”
“那恭喜你現在如願了。”
“幀哥哥，你自己心裡其實知道，你不可能只娶姐姐一個人，與其是別人，爲什麼不能是我？”顧予心含着眼淚，問出了她心裡糾結至深的疑問。
“那你可想過你姐姐的處境？”啓幀無奈之下，不得不反問道。
顧予心沉默，她哪裡會不知道這些，只是她別無所選擇。
“我知道姐姐會很難過，但是我不後悔。人生何其短暫，我需先對得起自己，方能對得起別人。”
“我無心傷你，但心兒，你必須明白，你姐姐在我心中是與他人不同的。”啓幀對她有愧在先，不忍過多苛責，但他還是要同她表明態度。
“幀哥哥，心兒當然知道。姐姐爲了家仇，爲了心兒能夠舒心快樂在外受了十年的苦，你怎麼彌補她都不爲過。即使今日之後心兒日日獨守空閨，都無所謂啊，我只想長伴你左右，這是心兒自打入府以來最大的心願。”
啓幀沒有回話，他何嘗不知道顧予心的心意，但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十年裡的每一天都是如履薄冰。
這世上像他這樣年紀的男兒早就兒女繞膝，妻妾成羣，而他根本無暇也無力顧及自己孤獨，因爲他始終覺得局勢一日未定，他便沒有資格擁有家。
可顧予初卻是個意外，他雖抗拒不了，卻也未曾因她打亂自己進退的節奏。
而顧予心又是這個意外中的意外，他知道即使以後自己會違心的娶很多人，但至少不能是她。
啓幀清楚的知道他被眼前的這個可憐的女人給算計了，雖然無關於大計，但也的的確確傷了顧予初的心，即使她笑着什麼也不肯說。
依舊應該是情綿如水的夜，但卻冰涼了牀榻，放大了四個人如初的寂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