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波濤暗涌
藍昭儀因受林淑妃的恩惠，得以重新出宮，於是，她們暗自結爲同盟，在這深淵似的宮闈裡，暫且相互倚仗和幫襯。
“上次妹妹信中所說之事，是否真有把握？”林淑妃顯然有些按耐不住了，她和藍昭儀復位已有多日，但卻絲毫沒有撼動明帝對張夢依的寵愛。
“姐姐莫急，上次團扇一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姐姐是遭人構陷，可咱們的聖上卻是一無所知，偏信了那些閹人的渾話。”藍昭儀到是顯得沉穩老練，寬慰道。
“妹妹願意信我就好，本宮以爲自己會死在那暗無天日的冷宮裡，奸人一日未懲，便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林子賢用帕子擦擦眼淚，這眼淚裡一半真一般假，真的是冷宮度日如年的辛苦和艱難，假的是那些個惡意和陰謀確實都是她親手種下的，卻也不至於入戲太深，自欺欺人。
“那團扇我在別處見過。”藍昭儀見她如此心急，想了想後，與她悄悄的說起自己藏於心中的秘密。
“何處？”林子賢聽到有利於自己翻案的關鍵，有些激動又有些緊張，一下拉住了藍昭儀的手腕子。
“事發前幾日，我在御園中尋我那丟失的耳環，誰知無意間在假山後面看到玄煌門守衛悄悄塞給皇后貼身侍女羅裳一個盒子，在羅裳打開盒子的時候，我真真兒看到那是一個竹柄的團扇，本想着沒什麼新鮮的，倒也沒大放在心上，誰知道沒過幾日，貴妃小產，姐姐就被冤枉治罪了。”
“不是她？是皇后？”林子賢聽出了其中的厲害，有些發怔。
“姐姐以爲是誰？”藍昭儀看她的反應，不解的問道。
“我以爲是張夢依自己。”林子賢握着帕子的手有些發顫。
她回想着當年，張夢依有孕跟她炫耀害了喜，怕熱的厲害，說用紫竹做的扇骨，比玉石做的輕巧好用，且竹骨中空，可以塞些個百合花薄荷香耳，扇起風來，不禁幽香撲鼻，還能寧神靜氣，而她自己也是聽了這番話才萌生了害人的心思，於是悄悄命人特意做了件一模一樣的紫竹柄團扇掉了包。
之後，陰謀敗漏，她在冷宮無數次後悔自己的愚蠢，才中了張夢依的奸計，深陷萬劫不復的境地，爲此，她在冷宮裡日日咒罵張夢依不得善終。
“姐姐說笑了吧，虎毒還不食子，誰會忍心害了自己孩子。”
“那怎麼可能是皇后呢，皇后素來平和不爭，對後宮嬪妃也都是極和善的。”林子賢若有所思，手裡狠狠撕扯着帕子。
“姐姐可知，我怎會落的禁足的下場，若不是被姐姐搭救，也定是活不了多久了！”提及皇后，藍昭儀氣的臉都變了色，說起了自己的不可言說的經歷。
“難道也和皇后有關？”林子賢桃花眼瞪的老大，更是驚訝。
“我本不受明帝喜愛，自從姐姐被陷害後，後宮之中張夢依獨佔恩寵，皇后雖明地裡守着她賢良的好名聲，不屑於與嬪妃爭寵，更懶得規勸明帝雨露均沾，但暗地裡卻也是容不下這個威脅的。於是她假意拉攏我，還專門請啓都城裡第一舞姬教我當年怡貴妃最擅的嫦娥向月，隨後在張夢依有孕之後安排我夜下起舞，引得聖上的注意。”藍昭儀顧不得自己的面子，終於開口坦言自己的上位之路。
“那張夢依這次小產也不是意外？”林子賢追問道。
“怎會如此簡單！貴妃再次有孕，又得聖上箴言，若誕下皇子則立刻立爲國之儲君，於是她萬事小心，前三個月都不曾下牀走動，飲食起居皆謹慎萬分，待足月之後才肯下地，但也是斷斷不肯出寢宮半步，皇后心裡焦急的很，就算她再不重視自己的恩寵也得爲自己兒子將來籌謀不是？”
林子賢點頭同意，藍昭儀繼續說道：“我雖受皇后提攜，但家人性命皆握在她手中，便不得不爲她所用。她只讓我想法子引得張夢依出了寢宮，其他不用管，我便在前線大捷捷報傳京之日以紙鳶爲寄討得明帝的彩頭和恩賞，誘得她生妒，貴妃仗着聖上對她們母子的疼惜，假意擡舉我爲她首放紙鳶以求腹中皇子康健，誰知在祈福當日，她被聖上賞賜於我步搖上的東珠滑倒，導致龍胎不保，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兒，皇后這一石二鳥的計謀玩的真是得心應手啊！”
藍昭儀邊說邊抹着眼淚，委屈至極。
“一石二鳥？”
林子賢默默的念着，重重的摔了手裡的茶盞，似乎大有所悟！
“當年我蒙冤受辱，張夢依滑胎可能也是皇后的一石二鳥之計！好你個啓安然，竟被你矇騙瞭如此之久！” “姐姐現在知道的也不晚，我囚於宮中，皇后三番五次的想殺人滅口，還好我命不該絕，姐姐又重獲聖寵，今後還望姐姐多加照拂。皇后心機深沉，你我若想在這宮闈中得以保全性命，必定得萬分小心，從長計議纔是。”
藍昭儀握住了林子賢的手，像是安慰她，更是告誡她萬不可輕舉妄動。
“妹妹說的極是。”
林子賢眼神彌散，似有所想。
…………
日子一晃，又到盛夏。
啓嶔珏在赫和國境與北凌談和已有小半年之久，東啓與西戎一戰損耗過大，只得讓步，東啓、北凌輪流戍衛赫和邊境，三年一換，由北凌爲先。
這個結果看起來公正，實則對東啓大爲不利，北凌三年盤踞赫和國境，對東啓國境的威脅極大，若北凌有意侵犯，這便佔了地利之優勢，以東啓現在的軍力一時間恐難以抗衡。
從四國夜宴風波之後，北凌以退爲進，步步爲營，先機佔盡，明帝甚感危機，啓嶔珏這個差事辦的他極爲不滿，但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不讓啓幀去和談，是怕他封城一役軍中威望過高，恐擁兵自重，所以趕緊將他遣回了啓都城，好讓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自己的監控之下。
如今他幾個兒子之中，啓嶔弘居心叵測、勾結外邦、圖謀不軌已被賜死；啓幀生性冷淡，因怡貴妃舊事與自己嫌隙難解；啓嶔禹不愛拘束，縱情山水難尋蹤跡；啓嶔楠雖爲嫡出，卻食色成性難堪大用；唯獨啓嶔珏，生母出生名門，且從小就聰明好學、舉止有度、沉穩謙和，在朝中也頗有名望。
可從封城一役，讓明帝覺得看似聰明善辯的寧王在遠見和謀略上也僅僅都是紙上談兵罷了。
這立儲之國本，還要徐徐謀之。
國政繁雜，明帝年事已高，難免力不從心，加上前方談判失利，肝火大動，天氣忽冷忽熱，所以身體抱恙，雖得太醫院悉心照料，但仍不見好，日夜咳嗽。
赫和國不成國，啓嶔禹的母妃樂嘉彬兒焦急萬分，多次求見明帝，希望東啓可護佑樂嘉皇族一脈。
可啓嶔珏前線合盟已達，東啓怎可出爾反爾，所以明帝只得稱病避而不見。
樂嘉還瑜已在北凌控制之下，但爲了安撫樂嘉彬兒，明帝秘密安排了暗衛埋伏在祁雲山腳下，以防北凌以樂嘉蓬康爲威脅，脅迫樂嘉還瑜主動稱臣，併入北凌管轄。
其實就算樂嘉彬兒不求他，明帝也會做如此安排。
赫和國土乃東啓北凌之間的淩河平原沃土，百年前赫和國域廣闊，與東啓北凌三國鼎立，實力不相上下，只不過樂嘉幾代國主不思進取，耽於享樂，邊境不斷被東啓、北凌蠶食，最後不得不退居到淩河腹地，守着最爲肥沃的平原，在兩個鄰國之間夾生。
樂嘉上一代國主幡然醒悟，開始勵精圖治，但也爲時晚矣，他給兒子取名樂嘉還瑜，也是寄希望於他有朝一日能夠收復失地，光復樂嘉榮耀，只可惜東啓、北凌之強盛再也無法企及，赫和只得不斷送公主和親，苟延殘喘維持皇族名望。
樂嘉還瑜也知赫和名存失望，兩個虎狼鄰國不過是礙於三國在百年前立下的共同御西、並存於世的舊盟情面，表面上爲了彰顯大國風範，給予赫和同等國主地位，實則早已各自陰謀將其收入囊中，只不過北凌找準了時機，加上西戎之禍無意間的助力，使得東啓在這次角逐重趨於劣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