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唯對上他的眼,很不爭氣、非常沒出息的紅了眼睛,這樣的眼神,這樣微微笑着表情,這個洛昊,爲什麼好像很久沒有見到了,如今看着這般的他,空落落的心總算有種填飽的感覺。
“我怎麼在這裡?”洛昊看她卸下擔憂的樣子,伸手撫上她的臉,無聲安慰。他雖然疑惑的問,但還是他一貫平靜的語氣。
寧唯心下詫異,他不記得自己發作的事情嗎?她儘量沒有表現出來異樣,“你還記得昨天發生什麼事了嗎?”
洛昊問她這麼一問,似乎愣了一下,他轉頭看向窗外,清晨的空氣裡是下過大雨的溼潤,霧色籠罩着,太陽透過雲層,薄弱的投射下來。他收回目光,臉色有些沉下來,已經是早上了?
他只記得他和寧唯一起去了洛宅,兩人都在找何煙意,但後來他找不到寧唯了,僕人說寧唯上了天台。他尋找之下,發現是寧唯真的不在樓下,而且方心媛也不在!
他怕方心媛是和寧唯一起在天台,恐怕她有危險,便立刻上了天台。
上了天台以後,並沒有寧唯,他和方心媛說了一些話方心媛引他到天台邊沿,誘他從樓上看往樓下,可是他不記得後面的事了,也不記得方心媛具體說了些什麼。
“洛昊!你沒事吧?嗯?快看着我!”寧唯見洛昊眼眸低着,額頭冒起了細汗,鼻翼也是清晨打了露水似的,她連忙焦急的抓着他的雙肩道。
洛昊回神,擡起頭看着她有些恍然,他再怎麼使勁想,也不記得自己爲什麼就會躺到這張病牀說,看到寧唯這麼爲他擔心的臉,他不願意。他笑着搖頭,回抓着她的手臂,“我沒事。”
“什麼沒事啊,你無緣無故怎麼出了那麼多的汗?”寧唯皺着眉頭,抽出自己的手用袖子替他把汗擦掉了一些。
洛昊拉着她坐下,“我真的沒事,倒是你,這額頭的傷怎麼弄的?”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又嚇到,抓着她胳膊把袖子一擼,吃驚的問:“怎麼這麼多傷?是誰欺負你了!”
寧唯聽他轉移話題,也不回答她問他是否還記得昨天事情的問題,她能感覺到,他不是不願意告訴她昨天發生了什麼,他恐怕真的是不記得,無從說起。
她見他看着自己身上傷心疼擔憂的樣子一時楞住,這就是他不記得了的鐵證,他不記得這些都是被他傷的了……怎麼會這樣?這是不是代表他的病情嚴重了?
她因爲想要更加了解創傷後應激障礙,所以去查過資料,她瞭解到,有些患者病情穩定,基本能正常生活,但如果受到強烈刺激,也許會惡化,還會有攻擊*,自傷或自殺的行爲。
她可以接受他忘記,她這點傷也不算什麼,他不記得反而好,但她擔憂的是,攻擊*已經出現,自傷自殺這些會不會.
她只是想想就覺得寒毛豎起!不行,她不要她的洛昊變成那樣一個隨時會傷害他自己的*!
“寧唯,你說給我聽,是誰對你動手了!爲什麼到處都是傷?頭上包着的紗布又是傷了後腦勺還是額頭?”洛昊見她出神,把她拉過來在自己的病牀上坐着,很擔心的重複問道。
“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來醫院的嗎?”寧唯答非所問。
洛昊眼神頓了一下,隨即笑道:“自然記得,我在找何煙意時去了花園那邊,可能觸發了一些記憶,有些不舒服,就昏倒了。”
寧唯眼神複雜的看着他,明知道他說的都是謊話,但也不戳穿,他多聰明,也不隨便編個理由,而是用了洛宅對他而言是個什麼地方的引子說了這個謊。
如果不是親眼看着他是如何昏倒的,如今她恐怕聽他這般說就心疼的抱着他,不忍再提了。
洛昊生怕她擔心在說謊,她因爲對一切瞭然,所以即便他的理由多可靠,她眼裡他都是在很笨拙的編着一些理由,她彷彿連他表情裡的不安都看清,那份不安來自他失去的記憶。
“你怎麼這般看我?不打算告訴我這傷怎麼來的?”洛昊蹙眉,擡起手點了一下她的眉心。
寧唯伸着手臂過去抱着他的脖子,下顎抵在他的肩窩上,她不敢看着他的眼睛說,生怕自己會把內心的情緒暴露在他眼下,“我找到煙意,她被關在花園的小木屋,我爲了救她弄的。”
洛昊伸手要把她從自己身上拉出來,“你看着我的眼睛說,你救她怎麼會把自己救成這個樣子了?”
寧唯死死抱住他,語氣嬌嗔道:“我不要,我心裡委屈死了,你這樣抱着我我才能忍住不想哭,我雖然爲了救煙意弄成這樣,但在她面前還是要裝做自己沒事,很累的。”
“你不用忍住,想哭就哭,我不是在這裡嗎?”洛昊聞言,軟下聲音來柔聲說,但手還是抓着她的手要把她拉出來。
他的話音落下,寧唯手臂轉了一下避開洛昊抓着自己的手,把他抱得更緊,‘哇’一聲嚎啕大哭,哭得既悽慘又可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不過她的目的達到,洛昊聽她真哭了,果然收回手沒再想把她從他身上拉出來了。
寧唯一邊賣力的哭,一邊在心裡朝小木屋那兩個可憐的保安道歉,洛昊一定會查她救煙意是在哪裡,當時看管的人又會是誰,查到後,那兩個保安就理所當然成了把她傷成這樣的人。
她能哭成這樣,卻不是完全在裝。她聽到洛昊不記得昨天的事情,半喜半憂,喜的是那一定是痛苦的記憶,不記得也好,憂的則是,她害怕他病情惡化了,這次攻擊別人,下次傷害自己。
想到他這十多年來都是這般煎熬着過的,她就覺得心酸,覺得無力,能這樣大哭一場,真是及時
洛昊像棵筆直的大樹,直挺挺坐着讓她抱着,一直聽她哭聲在自己的耳邊迴盪,聽得他心頭悶得厲害,手心直髮燙,想立刻抓來傷了寧唯的人百般折磨。
他心裡牢牢記着,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是方心媛,除了傷寧唯的人,這次也不能讓方心媛矇混過去!他要好好籌謀一下怎麼還方心媛一記響亮的‘耳光’。
真的沒有想到,方心媛竟然是把何煙意關在木屋裡,其實這也怪他,如果當時看到前面是那個花園不是轉身就走,而是過去看看,可能就不會導致讓寧唯去救而弄成這樣。
寧唯的哭聲越來越小,最後只剩下時不時的抽泣聲,身體在他身上不時的縮一下,洛昊忍俊不禁,無奈的輕笑了一聲,總算在她睡着了能把她從自己的身上拉下來了。
他動作輕柔的將她放在病牀上,自己則在旁邊支着頭看她,看了會又笑笑,伸手將她臉上的淚痕和鼻涕泡擦掉,再看了會,又笑了笑,伸手輕輕在她的臉上描繪她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