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靈淡淡一笑,起身,跪倒在他面前,“多謝太子殿下成全民女大膽的請求,這番回墨府,就要勞煩太子殿下了。”
“呵。”傅凌風挑眉,一把扣住她的下頷,居高臨下俯視着她那雙澄澈通透的眸。
一連幾次,她對自己算計,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或許準確來說,自從她坦言跟自己做交易的那一刻,對自己的僞裝就已經卸去一半了。
只是,她真正的樣子,還是隱藏在層層的防護之下,裹得嚴實的根本讓人看不清楚。
或許是自己手段不夠強硬,纔沒有逼得她原形畢露?
忽然竄上心頭的想法,讓他不自覺的覺得興趣盎然。
“太子殿下?”墨靈見他一點點逼近自己,心中隱隱有一股不安的感覺。
“既然是被採花賊擄走,也應該有被採花賊擄走的樣子吧?”一絲邪惡的笑容從眼底蔓延開來,傅凌風一把將她從地上攔腰抱起,三步並作兩步,放到了竹榻之上。
他動作的粗魯,讓墨靈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條件反射的咬住了他緊貼而來的肩膀,呼吸都變得粗重。
“看不出你的牙齒這麼鋒利。”傅凌風征戰沙場,受傷無數,就這樣不痛不癢的一口,根本毫無感覺。
但那整齊的貝齒和柔軟的舌,觸碰到肩頭的那一瞬間。
就好似星星之火,點燃枯草,足以燎原。
一把將她壓在身下,任由着她不鬆口的撕咬,即便是嗅到了刺鼻的血腥味,眼中那燃火的興味,不減反增。
墨靈不知該如何是好,要逃是絕無可能了。
但在這樣的地方被他強要了,更是屈辱。
眼前,彷彿映出了上一世自己費盡心思,在十羅紅帳中取悅他的場景,當時心中的痛苦,與此時此刻自己的不安,一模一樣。
她鬆開口,緩緩的躺落在竹榻上,不再反抗。
傅凌風扣住她的脖頸,將她眼眸中泛起的傷感和痛苦盡收眼底,眉宇間頓顯不悅,“你在難過什麼?”
“太子殿下要了民女,民女應該高興,又怎會難過。”再度擡眸,墨靈那絕色的面容上已多了幾分媚態,輕佻的眼角好似能勾人心魂,此刻已全然將心底的痛掩蓋,伸手環住了他的脖頸。
傅凌風眸色一黯,翻身離開竹榻,快步往門口走去。
跨出門口時,只留下一句話,“傍晚時分,本太子帶你回京都。”
“多謝太子殿下。”墨靈望着那抹英挺身姿徹底離開,臉上強裝的笑容方纔潰散。
她真的應該慶幸自己是再活一世,不然又怎麼會知道,主動討好傅凌風的女子,纔是最讓傅凌風厭惡的。
這一次自己做出讓他厭惡的舉動,相信傅凌風應該不會再想碰自己了。
明明應該慶幸,心口卻隱隱發悶。
傍晚十分,墨靈與傅凌風共騎一馬,回到京都城中。
在客棧吃東西時,墨靈藉故離開,匆匆趕往酒坊。
本想跟君無恆碰上一面,卻不料酒坊竟然大門緊閉。
這麼不湊巧。
她心中無奈,這一次離開墨府,本有兩件大事要辦,現在卻一件都沒辦好,反而大亂了自己全盤計劃。
轉身往客棧走時,未料,傅凌風竟就跟在身後。
“你不是要上茅廁麼,酒坊裡的茅廁有什麼特別的麼。”傅凌風一眼便認出了酒坊門外那兩個半人高的酒罈,正是那一次在秦府提酒的小子手裡拿的。
“民女聽聞太子殿下愛品酒,就想來買一罈,以感謝太子殿下此番諸多的照顧。”墨靈語氣淡淡。
“那就留下來喝一杯再走好了。”傅凌風快步上前,一腳踹開了緊閉着的酒坊大門。
對於他如此粗暴的行徑,墨靈始料未及,震驚之餘,沒想到迎出門來的竟是君無恆。
“這位公子就算愛酒成癡,也不該將本店的門給毀了,實在是有傷風雅。”君無恆溫潤如玉的臉上並未顯怒意。
“拿一罈好酒來。”傅凌風眸底凌厲的掃了他一眼,大步走進酒坊內。
“老闆,這……”店小二指了指被毀的門,神色不安。
“去找人重新裝兩扇鐵門,以免以後再遇上這樣的事情,損失嚴重。”君無恆吩咐完,目光移向了站在店外不遠處的墨靈,清明如曜日般的雙眸微微一縮,脣角泛起一抹溫柔笑意,緩步走到她身前,俯首作揖道,“這位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君老闆別來無恙。”他一走近,那淡雅讓人安神凝心的酒香席面撲來,墨靈頓時也覺得心緒被安撫了一般。
“聽小二說姑娘前兩天來過店裡,只是不湊巧,在下剛巧有事外出。”君無恆微笑着做了個請的姿勢,“雖然這樣再見的方式實在意外,但還是要請姑娘先入內,淺嘗一口薄酒,再談事情。”
“事情還是改天再談吧,不過酒一定會喝。”墨靈不能再讓傅凌風知道自己更多的計劃,這件事恐怕要暫時延後了。
君無恆似是心領神會,勾脣一笑,讓人如沐春風,“也好。”
酒坊,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別具一格的設計,將大小不一的酒罈擺放的猶如藝術品一般。
傅凌風斜倚在二樓欄柵,往下望去,酒坊中央,還有一米大小的酒池,酒池中的酒飄香四溢,酒味不同一般的濃醇,即便是他這品過宮廷貢酒的,也被這酒香吸引。
看來,這看似普通的酒坊並不普通。
一般人恐怕很難想得到將酒坊裝飾成這樣的格局,引人入勝。
“公子要點什麼酒?”君無恆揮手指向了一樓牆壁上那一排用木籤製成的牌子。
“春花雪月。”傅凌風點了一罈,轉身入座。
“此酒恐怕公子會受不住。”
“哦?本少爺看上去像是不勝酒力之人?”脣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傅凌風並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君無恆擺了擺手,不再多言,轉身面向墨靈道,“姑娘身子單薄,還是由在下自作主張準備一罈吧。”
不多時,他手中提着兩小壇酒,來到二樓。
打開標記着春花雪月的黑色酒罈時,並未有酒香溢出。
傅凌風眉梢輕挑,直接提起酒罈,往嘴裡灌了一口。
那甘甜的酒滑入喉中,只覺得像是在喝帶有甜味的水,毫無半點酒味。
這男人,膽敢耍自己?!
當即,他將酒罈砰地一聲扔到地上,冷笑道,“這等次酒,你也敢拿出來渾水摸魚?”
“公子何必動怒呢,本店從不欺詐任何一個客人,尤其是像你這麼尊貴的,自然更是不敢了。”君無恆瞥了一眼撒了一地的酒,只覺得可惜。
“這酒……”傅凌風忽敢一股灼燒之感從腹部竄起。
這是酒勁上來了!
如此迅猛的酒勁突然之間爆發,讓他這千杯不醉,一時之間都覺得有些頭暈。
這酒,果然不如表面看到的這麼平常。
“再拿一罈來。”剛剛並沒品出味,傅凌風有些後悔就這麼砸了一罈。
“太子殿下,此酒後勁剛強,還是不要再飲了。”墨靈打開另外一罈千里紅,倒了一杯,遞了上去。
“原來是太子殿下親臨小店,君無恆有招待不週之處,還請太子恕罪。”君無恆溫潤的臉上卻並無太多驚訝之色。
“準備十壇春花雪月送去太子府。”傅凌風接過墨靈遞來的酒杯,一口飲盡,頓時那股灼燒的酒勁都消了。
他斂起脣角興味的笑,眸色沉得好似一潭望不穿的湖水。
這臭小子這麼做,分明是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看成不勝酒力之人。
墨靈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不由倒了一杯,自己抿了一口。
剛沾到那酒味,頓時就明白過來了。
這一罈標着千里紅名字的酒罈裡,裝的卻是醒酒的‘百解’。
她知道這是君無恆獨創而成,專門對付那些喝醉酒鬧事的人。
只要喝下這‘百解’,就算是醉的不醒人事,也能恢復意識,清醒過來。
“這酒真是獨特,是酒坊珍藏的麼?”她淡淡一句,將壓抑的氣氛撥開。
“此酒是在下特別釀製,名爲‘百解’,只爲解人醉酒,方纔我擔心這位公子,啊不,是太子殿下會因爲愛酒而貪杯多喝,而風花雪月的酒勁亦是極大,以免傷及身體,纔會有此準備。”君無恆笑道,彷彿絲毫感受不到從傅凌風身上散發出的那股不悅。
“太子殿下,時間不早,我們也該走了。”墨靈低聲提醒。
“嗯。”傅凌風起身,走過君無恆身邊時,腳步頓了頓,擡手按在他的肩上,似笑非笑道,“改天本太子還要來好好和你痛飲幾杯。”
“君無恆恭送太子。”目送着兩人離開,君無恆臉上溫柔的笑漸漸轉冷。
店小二走上前,緊張的問,“老闆,原來剛剛那個是太子爺啊,怪不得舉止那麼猖狂,只是太子跟咱們這點素無瓜葛,怎麼今天會突然間闖進來呢。”
“以前沒有,或許以後,牽連就剪不斷了。”君無恆收回目光,轉身將桌上那一罈千里紅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