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所知道的,二姨娘在上一世並沒有子嗣。
尤其是在二姨娘搬到東苑住後,主母對她明着以禮相待,私下裡不知使過多少絆子,早已是恨之入骨,想要處置而後快。
就連二姨娘私下裡問墨江討本要送給主母金簪的事情,也就兩三天在墨府裡傳了個遍,說的都是二姨娘野心大,不知身份尊卑,最後鬧得二姨娘連院門都不出了。
而墨江從不理後院之事,以墨靈對他的瞭解,就算要送金簪,也會再準備一支。
所以主母分明就在二姨娘身邊安排了眼線,不然這種在屋子裡,榻上說的私密話,就算丫鬟聽見了,也未必有膽子傳出去。
這種事她不相信心思縝密的二姨娘不清楚。
現在卻讓她的人明目張膽找自己幫忙,其中的心思……
棗兒見她不肯答應,又急急道,“七小姐現在不是有太子殿下贈的玉麼,就算主母心裡有想法,也未必敢動七小姐的心思,而且二姨娘的身體已經拖不起了,只怕孩子都會保不住。”
“這玉不過是太子一時興起的賞賜罷了,帝王薄情,京都才藝雙絕的女子那麼多,又哪會幾乎我這一個小小庶女?”墨靈語氣薄涼,似水波流轉的眼眸透着一絲傷感,不鹹不淡的添了一句,“更何況太子殿下風流不羈是衆人皆知。”
“可,可七小姐你可是墨家唯一得到太子賞賜的,主母定有所顧忌。”棗兒緊緊盯着她臉上表情,生怕她會拒絕幫忙。
“入府以來,二姨娘不管旁人怎麼看,怎麼說,對我都是諸多照顧,今天這事我雖然沒有把握,但二姨娘的恩情不能不還。”墨靈低柔的聲音中透着幾分誠然,將那銀票交給紫鳶,吩咐道,“就從前門出去請大夫。”
“前門?那可使不得。”棗兒被嚇了一跳,“恐怕大夫請到門口,就被主母的人攔下了。”
“那該怎麼辦?”墨靈故作不懂,面上三分疑惑。
“還是從後門悄悄的去請吧,也好在主母的人發現前先做好準備,畢竟二姨娘沒時間等了。”棗兒說着,又開始抽泣起來。
墨靈聽的心裡覺着煩,但臉上仍是一臉擔憂,“好,就按你的意思。”
“小姐。”紫鳶接過銀票,心裡總覺得彆扭,可看看棗兒那哭花了的臉蛋兒,又打消了疑慮。
“那我就不在這裡多打擾七小姐了,二姨娘那邊還要人照顧。”棗兒看紫鳶確實往後門方向跑去了,這才鬆了口氣。
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坐着看書的墨靈就聽見了一陣腳步聲。
吱呀一聲,紫鳶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小姐,大夫我給請回來了。”
墨靈擡眸掃過門口那身姿秀挺的男子,面如白玉,眼正鼻挺,看起來不過十八出頭而已,雖然穿的普通,眉宇間透着一股自信。
“這是同仁堂的大夫叫楨天鳴,聽說在京都治好了不少人的頑疾呢。”紫鳶將他領進了屋,緊張兮兮的院外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才關上門。
“這位姑娘氣色紅潤,眼睛明亮,呼吸均勻,身體應該十分康健。”楨天鳴只看她一眼,就下了定斷。
“公子醫術如何我不關心,不過有一件事想與公子做個交易。”墨靈的目光已回到書上,說話時的口吻好似隨意交談一般。
聞言,楨天鳴先是一愣。
眼前女子雖不過十三、四歲,卻是冰肌玉骨,美豔絕俗,渾身卻散發着一種與她年紀並不太相符的清雅脫俗氣質。
很難想像若再長兩年,會讓人驚豔到什麼樣的地步。
本以爲就是豪門深閨裡的花瓶小姐而已,卻沒想到開口就是跟自己談條件。
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在下與姑娘素未蒙面,姑娘不問一句就要談條件,似乎太過於自信了吧?”
“京都第一醫館同仁堂滿足不了你對名望的渴求,但我可以。”墨靈放下書冊,目光篤然的望向他。
記憶中楨天鳴這個名字對她印象深刻。
雖然自己跟楨天鳴並未有過接觸,但他一身醫術絕對會在五年後震驚整個京都。
只是她沒想到,年輕時的楨天鳴就是一股子傲氣和自信。
“姑娘自以爲覺得很瞭解我麼?”楨天鳴勾脣一笑,笑容中卻帶着幾分不削。
“不瞭解,只是感覺而已。”墨靈倒是覺得如果能用好這個人,對自己以後的幫助一定不小,但太過自傲的人,並不好掌控,所以她不強求。
“若不是求醫,那在下先行告退了。”楨天鳴轉身就走。
“大夫你不能走,你走了二姨娘的就沒救了。”紫鳶趕忙衝上前擋在門口。
楨天鳴有一絲惱怒,語氣不禁加重了幾分,“這位姑娘,你到底想玩什麼把戲?據我所知,墨府本就有大夫。”
“你知道那還來?”墨靈眉梢輕挑,眼底的冷笑彷彿是嘲笑他表裡不一。
“你!”楨天鳴啞然,剛剛自己沒承認對名望渴求,現在這麼說,豈不是打了自己的臉。
這個女人,心機真深。
一句話一個套,根本不像表面那般柔弱可欺,簡直可惡。
“做大夫最重要的是仁心仁術,楨大夫能治好那麼多頑疾,一定有特別之處,如此醫術若沒有地方施展,豈不是很可惜麼。”墨靈打一巴掌,給一顆糖的灌迷湯起來,“現在就有一個讓楨大夫醫術發揚光大的機會,只看你有心無心了。”
楨天鳴沉着臉,此刻心情非常不好。
這是他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牽着鼻子走,明知道她說的那些好話都是爲了利用,可也確實把他暗藏在心底對名望的渴望挑起。
深吸一口氣,他沉吟道,“姑娘不過就是墨家的一個庶女罷了,給的出什麼樣的承諾,又有多大的交換條件,值得交易呢?”
“就以墨家爲墊腳石,讓楨大夫的醫術名震京都。”墨靈字句灼灼,好似一把火,將他心底的野心,徹底點燃。
“我憑什麼信你?”楨天鳴眼中迸發出了與他清俊樣貌不相符的狂熱。